張幼謙說這可使不得,我雖然年輕力壯,個把時辰還能堅持,要是一晚上還不給我整腎虛了。女子杏目圓瞪,罵道,放肆!揚鞭就向張幼謙抽了過來。


    哎喲!張幼謙故意張牙舞爪,很是狼狽的躲了過去,嘻嘻道:沒打著!


    宋奇聞聲也趕了過來,見青衣女子在教訓張幼謙,道,萍妹,你乃飄搖派的女俠,怎麽跟這種江湖上的潑皮無賴動手?有失身份啊。女子道,這家夥實在可惡,我要不教訓他,一出心中這口惡氣!宋大哥,你幫不幫我?


    宋奇傲然道,我們乃名門正派之後,跟這種名不見經傳的三腳貓打,贏了也是勝之不武。要真動手,我倒是覺得江南武林盟的趙聿是個不錯的對手,至於他們嘛,還不配我出手。萍妹,今日月朗星稀,正適合看星星,不如一起去看流星雨?


    青衣女子道,沒心情。


    我笑著對張幼謙道,三腳貓,被人鄙視的滋味不好受吧?


    張幼謙說可不是,咱們在江湖上也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戰績,唯一殺死唿延無能還是李長陵動的手,看來要真的出名,那隻有在武林大會上一戰成名了。


    次日一早繼續趕路。


    宋奇在前麵與那女子及幾名屬下侃侃而談,縱論天下武林高手,道,自從四絕漸衰,冥山勢起,我一路走下來,拜訪各門各派,見他們中道凋零,沒料到中原武林竟然衰敗至此,真是遺憾啊。


    一屬下道,如此一來更好,要是今年武林大會公子能夠一戰成名,我們也跟著沾光啊!


    宋奇心情很是受用,如今北周有唿延無敵,西涼有劍閣,而中原武林始終沒有扛鼎之人,如此想來也是令人悲哀啊。要說武功天下第一,首推唿延無敵,當年我爺爺在北周遊俠過,曾經與唿延無敵交往深厚,所以他的實力,我最清楚!


    女子唿道,原來你們與北周唿延家族還有淵源?


    宋奇傲然道,那是當然!


    張幼謙忽然在身後道,老蘇,這裏山清水秀,我忽然想做一首詩。


    此話成功將二人注意力吸引過來,女子道,你還會作詩?


    張幼謙哈哈一笑,送給你們。說著吟道,夜郎自大無胸懷,井底之蛙望高台,潑皮硬充唐伯虎,笑把人渣作人才。


    青衣女子怎會聽不出其中譏諷之意,再加上昨日之事,新仇舊恨,一起算上,火氣驟起,竟然使出了內力,使出了一記一步三搖,手腕抖動之間,軟鞭在空中抖出三個圈,如水波連環一般向張幼謙擊了過去!


    青衣女子武功不過知玄初境,但這一招式十分精妙,將張幼謙所有後路鎖死,除非張幼謙展露境界,也很難躲過這一招。


    啪啪啪!


    張幼謙撲倒在地,一動不動。我驚唿道,殺人了。青衣女子見狀,上去試探了一下張幼謙鼻息,果然一點氣息也沒有。我上去一把就拉住青衣女子,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走,跟我去衙門見官去。


    那女子頓時慌了,說我隻是想教訓他一下,怎麽知道他這麽不耐打?


    我心說連內力都用上了,幸虧遇到我們,要是尋常的武夫恐怕那一鞭下去,不死也得半條命了。青衣女子哭了起來,我也不知道,誰讓他故意氣我的!


    宋奇在一旁目睹,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你放心,這件事讓我來處理就是。


    我冷眼觀瞧,宋奇走到我身前,道,姓蘇的,這件事我萬馬堂管了,要多少錢,你劃個道兒吧。他倒也幹脆,一上來不追究誰的責任,直奔主題,談起了價格。


    我說殺人償命,我要命不要錢。


    宋奇悠然道,沒有什麽是不可以談的,我萬馬堂什麽都缺,唯獨不缺錢,報個數,不要讓貧窮限製了你的想象力!


    其實早就等這句話了,昨夜與張幼謙商議了下,反正是臨時搭夥,既然誰也瞧誰不順眼,那就幹脆一拍兩散,一刀兩斷,臨走之前,順便再敲詐他們一筆。


    宋奇見我不說話,伸出三根手指,你覺得這個數如何?


    我將他手放下,說這不是錢的事兒。


    宋奇又舉起五根手指,這就是錢的事兒!


    我想了想,張幼謙挨這麽一鞭子,賺五萬兩,這筆買賣也不算太虧,於是道,那就五萬兩,我兄弟的死跟你們一筆勾銷!


    宋奇一愣,什麽,你傻了嘛?我說的是五百兩!


    張幼謙蹭的跳了起來,什麽?我的命才值五百兩?


    宋奇道:按照大明律,殺人賠償金為二十年人均收入,在大明朝,縣城人、鄉下人賠償同命不同價,雖然你們衣著很土,就按縣城人均年收入五兩銀子來算,二十年是一百兩,我給你五百兩,已經是很給麵子了。咦,你怎麽又活了?


    張幼謙道,事關兄弟們的福利,我當然要上心一點了,你們接著談,我繼續死。說罷,又準備躺下,被宋奇拉住,別啊,這話先搞清楚了再死。


    奔雷手趙貫從後方趕了過來,宋奇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趙貫是老江湖,將我二人拉到一側道,兩位兄弟,沒想到昨天是老夫看走了眼,不知兩位是何出身,師從何派?


    張幼謙笑道,在下武當派外門弟子,半吊子出師,連個像樣的結業證都沒有。我兄弟更慘,連個磕頭的師父都沒有。


    這句話張幼謙倒也沒說錯。


    在盜聖門學藝十幾年,西門吹燈經常用棍棒關心我,但三節兩壽卻從來沒有讓我下過跪,所以西門吹燈不算磕頭的師父。我與封萬裏則是半師半友的關係,雖有授藝之恩,卻無師徒之實。至於習得秦三觀的傳承,我更是連人都沒有見到過。


    張幼謙雖然沒有說謊,但在趙貫眼中是我們故意不願意透露身份。他接著道,今日之事我家公子不對在先,咱們都是江湖人,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們萬馬堂願意奉上一些薄銀,當是賠罪了。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換做宋奇這種橫的不行的,我們找個由頭收拾他一頓。趙貫這個老油條,這麽一說,我們反而不好意思了,張幼謙擺了擺手,算了,隻是以後行走江湖,要留點口德。


    我心中暗笑,這些人中嘴最損的非你莫屬了。


    由於都是同路,兩撥人雖然有些不愉快,但還是沿著同一條路行進,宋奇這就不爽了,跟那青衣女子閑聊,時不時對我們指指點點。張幼謙罵道,這兩個家夥罵咱們呢,你竟能忍?


    我說咱們離著十幾丈,他們說就說唄,你閑的沒事去偷聽幹嘛?就算他們不說,心裏也會想的,要麽你去宰了他,要麽就由他去吧。張幼謙點頭,說也對,咱倆不也是把他們罵的不輕嘛。


    進入丘陵地帶,走的雖是官路,但此處極為狹窄,僅容得下兩匹馬並行,隊伍拉的很長。


    忽然前麵騎隊停了下來,羊腸官道正中央,有一塊巨石。巨石之上,有一位中年男人,身穿虎皮大衣,披頭散發,盤膝而坐,膝蓋之上橫著一柄劍。


    我說怎麽這人跟昨日劫道兒的那個下山虎一個扮相?


    張幼謙道,估計是虎皮散發是今年春季流行的新款吧。也有可能就是,昨天萬馬堂斬草除根不幹淨,留了個尾巴,被人追上門來尋仇了。


    我們與萬馬堂早已撇清關係,此時萬馬堂有事,我倆在不遠處好整以暇,騎在馬上看熱鬧。


    有屬下上前道,我們乃關東萬馬堂之人,前往江南參加武林大會,這位朋友,還請讓一下,你擋住路了。那名披頭虎皮中年人並沒有說話,盤膝閉目養神,手指輕輕在膝上橫著的那把劍上輕彈。


    我試著以蛛絲真元去探測他境界,真元滲去,無影無蹤,我看了一眼張幼謙,他也一連驚愕之色,我們根本無法探知他的武功深淺,看來昨日萬馬堂惹了大禍了。


    萬馬堂一路南行霸道慣了,那名下屬見對方不理他,喝道,好狗不擋……


    一聲劍吟,“道”字未等出口,那漢子腦袋脫離了身子,飛出去十多丈,等人頭落地,他身子還是兀自站著。我與張幼謙看的清楚,那男子以指輕彈劍身,便有一道劍氣取了那漢子首級。


    以劍生氣,以氣為劍,禦氣為劍,取人首級於無形之中。


    這份功力,我與張幼謙也自忖做不到。


    當啷,當啷!


    萬馬堂眾人都紛紛抽出了劍,如臨大敵,看著這虎皮男子。虎皮散發男子一出場,就將萬馬堂眾人震懾住,在場之人,以宋奇身份最高,他強自道,前輩,我們萬馬堂與您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又是如何得罪了前輩,讓您痛下殺招?


    虎皮男子道,你們擋著我的路了。


    明明是這虎皮男子用石頭擋住小路,不讓萬馬堂穿過,可從他口中說出來,結果變了一個味,宋奇很是無語。張幼謙卻在一旁幸災樂禍,我就喜歡這種蠻不講理,而且武功還比你高的做派。


    宋奇道,前輩想怎麽做?


    虎皮男子道,萬馬堂?嗬嗬嗬,看在你爺爺宋有道曾經給我牽過兩年馬的份上,我留你一命!


    宋奇驚唿,你是唿延老前輩?


    奔雷手趙貫道,北周唿延無敵?


    眾人震驚不已,萬馬堂地處關東,靠與北周走私戰馬生意發財,自然知道唿延無敵於北周,就是戰神一般的存在。曾經發誓不入中原的北周唿延無敵,竟然破誓入中原,而且還出現在這裏,這讓他們如何不震驚?


    我和張幼謙對視一眼,心中哇涼哇涼的,用腳趾頭也能想到,唿延無敵攔在這裏,並不是為了什麽萬馬堂。


    他在此處,就是為了等我們。


    因為,我們“宰了”他的親弟弟——唿延無能。


    宋奇等人紛紛跪拜,唿延無敵道,滾一邊去,你們擋著本座的路了。他緩緩起身,沒想到唿延無敵身形竟如此魁梧,對我二人道,兩位讓我找的好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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