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南下金陵,我們決定輕裝上路。


    張幼謙費了老半天勁,才說服張百萬同意放行。當然,張幼謙父子的關係緩和了不少,至少張幼謙不像以前那樣仇視張百萬了。


    臨行前,張百萬千叮嚀萬囑咐,哭得跟淚人一樣,從懷中掏出十萬兩銀子,說路上該吃喝,別委屈了自己。要是錢不夠花,記得稍信迴來,我給你寄銀票。


    想想西門吹燈臨走前又訛了我三千兩,真是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啊。


    張百萬一路十八相送,最後張幼謙不耐煩了,佯裝生氣,張百萬這才迴去。我說你對你爹的態度好點,終究還是你爹啊。張幼謙擺擺手,不想提這件事。


    走了十來裏,小猴子從對麵迎了過來。張幼謙問,打聽清楚了嗎?


    小猴子嘿嘿道,少爺交代的事情,我怎敢不盡心盡力。不錯,少爺,我覺得這件事有些冒險,要不要知會老爺一聲?張幼謙啪的甩出一張銀票,小猴子連忙道,少爺您放心,這件事老爺打死我也不說。


    張幼謙點頭,說你迴去吧,這裏就給我們便是。


    我奇怪道,你又想搞什麽幺蛾子?


    張幼謙望著我,一本正經道,老蘇,你說咱們武功在天下能排第幾?


    自從在內莊之內,我與張幼謙借助內莊真元,境界提升至通象境。若在以前,我們肯定輕輕然、飄飄然,不知所以然。通象高手啊,掰著手指頭可以數的過來啊。


    可是隨著武功越來越高,我們發覺武道一途,永無止境。原來這些年來,曉生江湖的所謂天榜、地榜、氣功絕藝榜都是忽悠人花錢買流量的,而且故意製造混亂,保證話題的爭議性。尤其是通象境,原本以為天下也就十來個人,可是一路走下來,有太多的能人異士了,並不是所有人都如封萬裏、徐開山那般自帶話題效應的。


    想到此,我說能進入前百名不?


    張幼謙說,三十名總算有了吧。我想了下,如今江湖上大小門派數百,連一個知玄境都能在一方水土開宗立派了,咱倆新晉兩個武林高手,卻仍默默無名?


    我說這樣挺好的,要那麽大名氣幹嘛?老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我們煩惱事不少了,那麽有名幹嘛?


    張幼謙並不認同,人在江湖,無外名利。我們現在不缺利,就缺名了。


    我灰著臉道,我都缺。我五行缺錢。


    張幼謙說咱倆一世人兩兄弟,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還是你的,我想過了。你想過沒有,咱們金陵六扇門,去年推出個政策,那些門派都怎麽反應的?放屁還聽個響呢。所以,我想好了,這一路南下,我們要在做出一番轟動江湖的大事來。


    我說你想搞事情?


    張幼謙點點頭,不錯,我準備一路打下去,《八卦周刊》不是咱們的嘛,到時候讓他們造勢,煽風點火,等到了金陵,我看誰還瞧不起我們?什麽王玲瓏、李名秀啊,都來跪舔咱們。不,李名秀就算了,一臉的褶子,還自以為風韻猶存,看著就惡心。


    我說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你對王玲瓏還念念不忘啊。張幼謙冷哼道,這小蹄子分明就是利用我去氣趙聿,等我迴金陵,必揍的他跪在地上唱征服。


    那林紅衣怎麽辦?


    張幼謙嘿嘿笑道,她對我是一片死心塌地,如今迴盜仙門了,等過段時間,我就去盜仙門提親,這一點,老爺子也點頭了。


    所以呢,你想幹嘛?


    張幼謙神秘一笑,跟我來!


    兩人兩騎,並沒南下,反而取道向北,來到了昌平縣。入城後,兩人在當地最大的一家酒樓要了個雅座兒,點了四葷四素,吃將起來。


    這個座位位於二樓臨天井,剛好從上麵看到大堂內發生的事情。


    我不明所以,閑聊片刻,張幼謙忽然道,來了。


    一隊車馬停在酒樓門口,沒多久,就看到十來個身穿胡服的漢子走了進來。為首二人,正是唿延無能和完顏卷心菜。雖是初春,春寒料峭,唿延無能仍穿著那套虎皮大衣,敞開著懷,露出護胸毛。至於完顏卷心菜,他則穿著漢服。


    一樓大堂已滿了,沒有座位,兩名北周武夫,拿著兩把虎頭刀,跟幾個桌子上的人講道理。好在這些客人都比較通情達理,很痛快的讓出來座位。眾人拚了兩桌,圍成一圈坐下來。


    夥計哪裏見過這等兇狠的漢子,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眾人點了酒菜,也不顧及旁邊吃飯的客人,大聲聊了起來。


    唿延無能道,真他娘的流年不利啊,臨來之前,我跟皇上和國師要了三十兩馬車,誇下海口,要裝滿金山銀海迴去,誰成想,該花的銀子也花了,該送的禮也送了,該打點的也打點了,他娘的,皇帝換,三十車金銀,變成了三十車屍體。這找誰說理去?


    朱悟能以刺探朝廷機密為由,前不久殺了北周使團幾十人,並限令他們離開大明。不知張幼謙使了什麽辦法,竟打聽到他們會在這裏落腳。


    西涼、北周、東夷、南詔等番邦使團,每年都會打著進貢的旗號來京城,名義上對大明俯首稱臣,進貢獻禮,實際上朝廷賞賜他們的迴禮,遠遠超過他們帶來的土特產。


    尤其是朱潤澤當政這些年來,番邦屬國每年也不用打仗,隻要服個軟,派幾個人來京城跟大明天子一跪,就有大把的銀子收,就差在禮部的門牌上寫上“人傻、錢多、速來”的字樣了。


    據說前些年,不知哪個爪哇國來了幾個騙子,偽造了印鑒,號稱使團,還受到了禮部的高規格接待,鬧出了許多笑話,還好被當時的禮部尚書盧貫中拆穿了,否則丟人丟大發了。


    北周使團則有些不同。大明與北周,雙邊關係並不和平,邊境摩擦不斷,但隻要沒有正式開戰,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所以這次唿延無能出使,想通過走動關係,賄賂朝廷官員,從而想從其中撈點好處。


    誰料朱悟能登基後,鑒於國庫空虛,不再打臉充胖子,玩了這麽一出,將使團趕出了京城。還放出話來,一月之內不離開大明,就派軍隊提供友情護送服務。


    今日,正是北周使團離京的日子,被我們遇了個正著。不,應該是被張幼謙算計了個正著。我說他剛才給我擺了這麽多道理,什麽大鬧江湖啊,什麽揚名立萬啊,原來是想對唿延無能等人動手。


    一名屬下道,大人,這大明皇帝欺人太甚,完全沒有友邦人士的覺悟,真是惡心至極!咱們乃大周天子使團,要是這麽空手迴去,豈不墜了大周國威?更何況,少主還差點被人廢了武功。


    完顏卷心菜臉色一沉,能不提這事兒嘛,哪壺不開提哪壺。


    唿延無能道,菜兒,你放心,這個仇,我做師叔的一定要給你報!


    完顏卷心菜問,怎麽報?咱們被限時離境了,就算有心宰了他們,也沒有時間了。


    那屬下道,那就畫個圈圈詛咒他們!完顏卷心菜怒道,滾!


    那人道,少主別生氣嘛,我們隻是探討事情的可能性!


    完顏卷心菜不耐煩道,你怎麽不說大喊三聲,那兩個狗賊就出現呢?


    我與張幼謙麵麵相覷,難道被發現了?好在我們位置比較隱蔽,他們並沒有發現我們。


    眾人繼續吃飯,沒過多久,又有兩個北周大漢匆忙而至,見麵給唿延無能施禮,道,大人,屬下已打探清楚,這昌平縣最大的財主姓陶,叫陶氣,我已經買通了他們家一個趕出家門的仆人,這陶家做瓷器和古董生意的,家產沒有十萬也有八萬兩,關鍵是他們家請的護院,不過是尋常練家子,比較適合動手。


    完顏卷心菜問,有女眷嘛?


    大漢道,這陶氣有兩個如花似玉的閨女,一個叫陶奮,一個叫陶詩,這對姐妹天姿國色,玲瓏剔透,並稱昌平二枝花兒。少主應該會比較喜歡。


    完顏卷心菜道,我乃正人君子,這種摸寡婦門、刨絕戶墳的醃臢事,我可幹不來。不過要是做一隻勤勞的小蜜蜂,我還是比較勝任的。


    聲音雖低,但以我們二人如今的境界,要偷聽到並不是難事。


    唿延無能又問,打聽到他們銀子藏在哪裏了嘛?


    大漢道,打聽到了,這陶器在當地是十分有名的吝嗇鬼,銀子放在錢莊裏他不放心,生怕別人偷他銀子,所以把銀子藏在了茅房裏,每天都要去清點一遍。


    完顏卷心菜正夾一口菜,聞言放下筷子,說話能文明一點嘛,大家都在吃東西呢。


    大漢連稱是,然後請示唿延無能。


    唿延無能尋思了片刻,道,既然你們不仁,我們也不必講究道義了,是你們大明對不起我們在先。這三十輛馬車要不裝滿金銀珠寶,我唿延無能都沒臉迴去!


    完顏卷心菜問,師叔的意思是?


    唿延無能道,不錯,我們幹一票再走!


    我低聲道,唿延無能這老匹夫,這是窮瘋了啊。


    張幼謙嘿嘿一笑,怎樣?


    我說,還能怎樣,咱們也幹一票再走唄!


    張幼謙起身,伸手道,陶奮公子,請!


    我恍然,原來這所謂的陶家,是張幼謙早就安排好了。我不滿道,憑什麽我是陶奮?張幼謙道,那你叫陶詩?


    我想了想,算了,都一個味兒,我不跟你計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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