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場上，王聰端著碗酒，小心翼翼地喂給跪在地上的謝浩。聖旨已到，陛下命令總兵府以軍法處置謝浩。王聰為失去一位好兄弟而感到心疼。
等謝浩將酒喝完，王聰湊到他的耳邊道：“兄弟，漢王一定會照顧好你的家人。等他成為九五之尊的時候，兄長一定會給你的兒子討個封賞。”
情知必死的謝浩咬牙點頭：“臣謝漢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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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緊閉雙眼道：“還求哥哥手快一些，免得讓兄弟受苦！”
“放心吧！”
王聰用力甩掉眼角的淚水，示意劊子手行刑。
恰在此時，十幾匹快馬衝進法場。衝在最前麵的張武高聲喊道：“刀下留人！”
聽到喊聲，剛舉起鬼頭刀的劊子手連忙退後一步。
王聰滿臉狐疑地看著衝過來的張武。
“殿下駕到！”
張武身後，近侍太監黃嚴拉著長聲吼了一句。
“參見殿下！”
法場上的將士瞬間跪伏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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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平……身！”
由於公務繁忙，朱高熾最近又有點“過勞肥”的傾向，騎個馬都把自己弄得氣喘籲籲的。
在黃嚴的攙扶下，朱高熾翻身下馬，匆匆走到王聰的麵前道：“武城侯為何要殺謝將軍？”
麵對漢王的競爭對手，王聰誤以為對方是來羞辱自己的，隻能暗氣暗憋地抱拳道：“聖上有旨……”
“父皇何時說過要殺謝浩？”
沒等他說完，朱高熾的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啥意思？
跪在地上的謝浩吃驚地抬起頭。
不僅他不明白，跟隨王聰前來的一眾心腹也都吃驚不已。
喘了幾口氣後，朱高熾和顏悅色地說道：“父皇要求對謝將軍軍法從事不假。可武城侯不是已經給他定過罪嗎？謝千戶隻是失察，打幾軍棍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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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聽此言，王聰等人的心裏非常不是滋味。
在得知陛下要處置謝浩後，漢王秘密派人要求王聰不要手軟。可仁厚的皇長子竟然親自前來幫謝浩免死。
沉吟一下，王聰鄭重抱拳道：“臣替謝千戶謝殿下的不殺之恩。可此事還得詢問一下淇國公的意思。”
“不必！”
一旁的張武哈哈大笑地走了過來，“來之前，淇國公已經跟殿下交換過意見。否則，殿下怎麽會知道當日之事。”
“大帥痊愈了？”
王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死不拉活吧。”
張武憋著笑點了下頭。
說好的你死我活呢，說好的爾虞我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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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對話，法場上的將士不禁議論紛紛。
任誰也沒想到，周林會請出皇長子為謝千戶求情。
經過此事，很多人都覺得皇長子和周林才是可以相信和依靠的後盾。如果將大明交給皇長子，恐怕是全天下人的福分。
朱高熾環視一下眾人道：“臨來之前，淇國公拖著病體求孤向陛下上疏解釋此事。此外，他還特意強調要與兩位副總兵相濡以沫、共克時艱，誓要替大明蕩平漠北，引蒙古諸部來歸。”
“大帥威武！殿下威武！大明威武！陛下萬歲！”
淳樸的將士們用程式化的呐喊表達著心中的激動。
猶豫一下，王聰也隨著眾人振臂高唿。
經過這麽多的事情，他終於對周林心服口服。
雖然雙方的立場不同，爭鬥還將繼續下去。可他發誓絕不會在周林的背後下手。就算雙方要刀兵相向，他也會選擇正麵對決。
等眾人的喊聲稍息，朱高熾提高音量道：“孤還想借諸位之口傳遞出一些消息。如今林縣丞和賈掌櫃已被錦衣衛釋放，北平城中的百姓和軍戶們的生活不會再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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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過往之事，淇國公表示不再追究。等他身體痊愈後，很快就會和弟兄們相聚。至於紀綱如何處置，還需陛下朱批。”
被張桐拿走的紀綱至今不肯招供。但有與他相熟的校尉作證，一個通敵的罪名恐怕是跑不了。
如今，張桐已經派人押送紀綱前往京城，準備由方博接手審訊。
“願為大帥、殿下和陛下效死！”
法場上的普通士卒最希望聽到這個消息，興奮得振臂高唿。
不久後，殿下和淇國公的仁義之名傳遍北平……
……
正月剛過，朱高熾和朱高燧主持北平的賦稅盤點會議。
清點完賦稅後，郭資皺著眉頭道：“孔知府，本官記得去年同期的稅賦折合米糧為二百三十萬石。為何今年隻有一百八十萬石？”
永樂一朝，大明的賦稅雖然高達三千多萬石，但多出產於江南的魚米之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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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地處邊塞，能有二百多萬石的賦稅實屬不易。不得不說，周林和賈守道為北平做出不可磨滅的貢獻。
如果能夠完全實行周林提倡的經濟改革和賦稅改革，北平的賦稅甚至可以達到五百萬石。
斟酌一下，孔諭謹慎地說道：“靖難剛剛結束，北平尚在百廢待興之時。出現一些賦稅下滑的狀況也是正常。”
長居官場，孔諭對於推脫責任已經是輕車熟路。
“不對吧？”
可惜戶部主事賈守道並沒有想放過他。
“靖難初期，北平屢次遭遇戰火，可賦稅也沒有出現明顯下降。去年受基礎建設和軍備擴大的影響，北平的賦稅應該隻增不減。本官倒想知道，孔知府是怎麽收取賦稅的。”
說完，賈守道從麵前的桌上拿起幾本賬簿遞給朱高熾道：“殿下請看，在去年的賦稅收取時，大興、昌平、平穀的賦稅明顯下滑。據臣所知，是孔知府沒有按照攤丁入畝收取賦稅的結果。”
“孤先看看。”
早已心知肚明的朱高熾分出幾本賬簿遞給朱高燧，假模假式地核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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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兩位殿下右手的周林用眼神示意賈守道見好就收，隨後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額頭上的冷汗冒出，孔諭拱手解釋道：“士紳們的土地都是祖輩相傳。即使有刁民因為不懂生計而賣出土地，士紳們也是按照市價收購。如果把人頭稅都攤在士紳頭上，臣覺得略有不妥。”
“把稅都攤到百姓身上，孔大人是不是就覺得妥了？如果那樣，孔大人難道不怕白蓮教複起？”
實在聽不下去的周林猛地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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