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神秘人接頭的小院被錦衣衛和巡城士卒圍了個水泄不通。
搜集無果，北平錦衣衛千戶所的千戶張環邁著方步找到周林。
他今年四十多歲，棗紅色的臉膛，唇上頜下留著利落的短須，眉宇之間隱約充滿陰鷙之色。
來到周林的麵前，張環和善地一笑道：“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才子兼智將周林吧。”
俗話說‘咬人的狗不露齒’。
麵對露出和善之色的特務頭子，周林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千戶客氣。標下隻是通粗一些文墨，僥幸勸降想降之人，不值得如此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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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上廂車陣也是僥幸？”張環饒有興致地看著周林，“逼周尊禮露出破綻、在戰場上擊敗重騎兵也是僥幸？如果真是這樣，那本官更得對你禮敬有加。否則，咱怕跟金忠一樣白挨一頓打。”
對方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直接告訴周林，本官什麽都知道。並且，你跟金忠演的戲有點過。
周林也不害怕，齜牙一笑道：“大人不愧是火眼金睛。隻怕什麽事情都逃不過您的法眼。”
張環摸了摸唇上的短須道：“怎麽，不想給本官講講關於奮鬥的哲理？”
周林輕輕搖頭道：“我從來不給兄長們講奮鬥。對寧大哥如此，對您也一樣。”
關鍵是這兩位都是邏輯縝密之人，根本聽不進去周林的忽悠。
張環展顏一笑道：“行了，看在寧賢弟的麵上，咱不難為你。不過，你得告訴本官今夜為何到此。”
“我要說閑的，您信嗎？”
周林一邊調侃，一邊暗中捅了下方博。
眼下這種情況，他說一百句也頂不上方博的一句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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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會意，連忙抱拳道：“大人，周總旗原本是要陪同標下前往乾威鏢局查探。沒想到，路過此地時發現一名神秘的夜行人……”
“方總旗，本官想聽周總旗自己說。”
張環抬手打斷他的話頭，用陰沉的目光看向周林。
周林聳了聳肩膀道：“方總旗說的沒有問題。我們到達此處後，發現院裏有位七十多歲的老僧。偷聽時，標下還聽他們提起過通州的案子。”
“就這些？”
張環眯起眼打量麵前的三位年輕人。
見三人麵無懼色，他挑起眉毛道：“既然院裏隻有三個人，你們為何不出手抓賊？”
“打不過！”
三位年輕人同時搖頭。
周林露出一臉後怕的樣子道：“您是沒看見，那位老僧竟然能把茶杯變成殺人的利器。我們要是貿然出現，估計這會已經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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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幾個人的描述中，張環已經猜出神秘老僧是何許人也。對於周林露出的恐懼，他反而認為是種正常的反應。
想了一下，他審慎地看著周林道：“願意來錦衣衛任職嗎？咱聽寧兄弟誇獎過你，覺得你很適合幹稽查不法的差事。”
說完，張環還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方博。
估計在他的眼裏，方博連周林的後腳跟都比不上。
不想在三年後變成失業青年，周林連忙抱拳道：“多謝大人的抬愛。但標下還是想在通州衛先磨煉一番。不過……”
話說一半，他欲言又止。
張環被他勾起興致，好奇地問道：“不過什麽？”
周林略顯靦腆地說道：“標下倒是對查案有些興趣，不知大人能否給個機會？”
“查哪件案子？”
張環倒挺希望周林通過查案生出進入錦衣衛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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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的縱火案！”
周林果斷亮出底牌。
張環聞言一愣道：“縱火之人已經喪身火場，你還能查出什麽？”
周林皺起眉頭道：“標下覺得死在火場裏的未必就是真兇。否則，他為何沒有出現在火器局？”
如果縱火者是潛入作案，火器局中也應該有人殉葬。但事實並非如此。這也是周林決定相信夜行人的原因。
聞聽此言，張環突然哈哈大笑道：“沒想到，你還真是個斷案高手。實話告訴你，本官正準備重新勘查現場。如果有興趣，你們三個都可以參加。”
“謝大人栽培！”
小哥三當即抱拳謝過。
有所不同的是，周林是想完成柯南夢；方博是準備立功升官；鄧初一則是覺得可以放鬆幾天。
次日一早，心思各異的三個人匆匆趕往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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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量的文書堆在錦衣衛的值房，周林將自己埋在卷宗中苦苦思索。
破案他不會，但多年的管理經驗讓他知道信息和數據的重要性。
周林想通過歸納總結找出兩起案子的共同點。
“周兄，咱們不用去現場勘查一下嗎？你一直坐在這兒跟文書較勁，何時才能查出真相？”
見周林始終不願前往現場，方博急得抓耳撓腮。
辦了這麽多年的案子，他還真沒發現誰能靠卷宗破案。
相比之下，鄧初一就顯得沉穩許多，早就認認真真地……趴在桌上睡了。
對於方博的疑問，周林充耳不聞，繼續在文書中查找蛛絲馬跡。
臨近傍晚，他突然抬頭問道：“方總旗，火器局和大運倉有什麽共同之處？比如人員、工序、原料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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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苦笑一聲道：“據咱所知，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麽共同之處。”
“膚淺！”
周林同時打開兩本賬冊道：“我查了兩家的進出賬冊，發現他們在走水之前同樣進過一批煤炭和糧食。”
“這不稀奇！”方博不以為然地擺擺手，“糧倉需要用煤炭烘幹庫房，火器局需要冶煉鋼鐵。至於糧食……自然是用於一日三餐。”
許多匠人吃住都在大運倉和火器局，方博不認為其中有什麽玄機。
周林也沒解釋，伸手推醒鄧初一。
“開飯了？”
大夢初醒，鄧初一起身就要趕往夥房。
“就知道吃！”
周林感覺很沒麵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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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飯啊。”
鄧初一訕訕地撓著腦袋道：“這麽晚了，咱們還能幹點啥？”
“跟爸爸去趟火場！”
周林沒好氣地站了起來。
“那兒會不會鬧鬼？”
別看鄧初一形同熊羆，可自小就被周林用《聊齋》洗過腦，非常害怕鬼神。
“為兄就是想和火場中的孤魂野鬼好好聊聊。”
周林胸有成竹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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