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前熱身結束,不管是蔓延的死氣,還是大亮的佛光,都在說明這一點。


    “李施主,好手段。”空竹退到遠處,看著佛影上的黑色斬痕,佩服的開口。


    這一刀差點把他的如來法給破了,讓空竹心服口服。


    如來法可以說是他一生的路了,李君肅一刀差點就給他斬了。


    而且酆都送葬刀的死氣,現在還在侵蝕佛影。


    李君肅沒有迴話,在蔓延的死氣中,黑紅色的製服若隱若現。


    伴隨著雷鳴,身影緩緩消失。


    空竹瞳孔一縮,他可不覺得李君肅會突然離開。


    “後麵,還是上麵?”空竹內心提起了十二萬分精神,警戒著可能出現的那一刀。


    “怎麽可能?!”空竹看著大方出現在自己麵前的人影,愣了一下。


    不過空竹終究還是廝殺而出的武僧,念頭升起的同時,身體也下意識自己動了起來。


    黑氣戰勝了金光。


    伴隨著一聲脆響,戒刀斷開,碎屑飛起,劃過了空竹的麵頰,血跡緩緩流下。


    半截刀身飛起,旋轉,而後插在了遠處的泥濘沼澤內。


    李君肅斬斷戒刀,接著調動鳳鳴,引得天地之力加持,一腳直踹直踹空竹胸前。


    這一腳勢大力沉,隨著碎裂的聲音響起,佛祖也失去了身影。


    一腳踹滅佛光。


    老者倒飛而出,摔在了遠處的泥濘內。


    空竹花白的胡須染上了點點汙穢,鮮血順著吐出,順著嘴角滑落。


    “李施主,你將來一定是王、是侯、是將。”空竹躺在地上,看著天空,坦然的開口。


    李君肅沒有迴答,長刀反射著雷光,這道光比世界一切的光都要無情、冷酷。


    那是奪人命的寒光。


    消失的人影一瞬間就出現在了空竹上方,長刀就要揮砍而下。


    “可...需要李施主你,能夠走出去。”空竹笑了笑,開始肆無忌憚的燃燒本源。


    巨大的佛影再次拔地而起,巨大的金光佛影讓李君肅隻能退開。


    空竹緩緩直起上半身,手一伸,飛出去的戒刀飛了迴來。


    “李施主見笑了,貧僧破戒了。”空竹拿出一個大大的葫蘆,葫蘆舉高,晶瑩的酒液滑入喉嚨。


    “邊雲城的烈酒,燒的心熱胃暖。”空竹把葫蘆中的酒一飲而盡,扔開葫蘆後,有些瀟灑的扔開葫蘆,大笑開口。


    老者做出這個動作,不僅沒有龍鍾老態,反而像是年輕了二十歲。


    “私塾現在如何。”自開戰以來,李君肅第一次開口。


    “很好,那小子也該滿意了,小家夥們的朗讀聲...很活潑,我還看到了一對夫婦接兩個小家夥迴家,大哥嚷嚷著以後也要當教書先生,小家夥調皮搗蛋,希望以後能夠成熟起來。”空竹握著戒刀,搖了搖頭開口。


    如果不是黑色的死氣圍繞著周圍,把這裏變成一座戰場,外加上頭雷鳴交加,現場一定是一副好友相談的景象。


    “那就好。”


    “佛法守這戒那,你說我們戒什麽呢。”空竹說罷,彈出一枚須彌戒。


    李君肅接過戒指,彈了起來。


    “聽雨那枚戒指就好好放著吧,這是我作為他爺爺,給你的謝禮。”空竹看著手掌心的丹藥,笑著開口。


    空竹活了上百載,從南北朝開始到現在,他最後給自己留下的,就隻有一枚同歸丹。


    “我會找到能夠繼承你們衣缽的傳人的。”李君肅看著手裏的戒指,緩緩開口。


    空竹必須死,他的道就是殺。


    與自己為敵,那就死。


    但這不代表他沒有感情,他不允許有人傷害嶺南百姓,但可以心安理得的打安南,並殲滅敵方所有有生力量。


    沒想到,空竹隻是擺了擺手。


    “佛法這鬼東西有什麽好傳承的,當年要不是不拜入佛門沒法活,誰想加入佛門。”空竹大笑開口。


    “守佛法,聽雨死了,我卻在寺廟苦修。”


    “守佛法,真正虔誠的了空住持卻離開了,我那時候沒有勇氣離開。”


    “守佛法,少林卻隻把我當成這最後一枚籌碼。”


    空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著開口。


    “可,救得人是真的,讓百姓心安也是真的,問題還是在我。”空竹捏著丹藥,緩緩開口。


    “李施主,你說...凡人得到力量之後,是不是就像我這樣,也像聽雨一樣,優柔寡斷,然後斷在這裏。”空竹有些哀傷的開口。


    空竹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嗎?他知道。


    當初清空離開的時候,他猶豫了。


    聽雨離開的時候,他強硬要求聽雨留下,可最後,他還是讓聽雨離開了,這一別,就是永別。


    後來聽雨死了,他要報仇,卻被了慧摁下了。


    他這一輩子,力量好像不低了,地位也不低了,可永遠沒有真正的做出過一次決定。


    就像聽雨,似乎從來沒有真正為自己活過一次一樣。


    降妖除魔那時候,他跟聽雨一樣,真的活過來,那時候,這就是空竹與聽雨覺得自己活過來的時候。


    空竹是觀山望海不錯,可他永遠踏不出問武那一步,就像聽雨永遠進不了觀山一樣。


    問武,問的武道一生,可空竹根本沒想好怎麽走。


    哪怕他想好了要斬妖除魔,可他還是會猶豫。


    如果妖魔是因為受害呢,如果自己去晚了,導致幸存之人成為妖魔呢,有太多如果。


    李君肅、言歸、賀獰、陰缺,他們隻會給出一個答案,那就是殺。


    不管你慘到什麽地步,對百姓出手,那就去死吧。


    但空竹不敢踏步。


    聽雨因為弟弟斷送了自己的一生,空竹則是更簡單,他骨子裏是個普通人。


    加入佛門是因為以前佛門勢大,不敢離開少林是因為少林勢大,在少林比跟著清空他們更好。


    清空他們或許會被少林剿滅,他活到現在,知道少林的底牌有多少,有多恐怖。


    聽雨離開,他強硬拒絕,可聽雨跪下後,他又心軟了。


    觀山望海是救了蒼生,問武卻不一樣,問武要問自己。


    而空竹問不了自己。


    凡人掌握了超凡力量,卻依舊把自己當凡人。


    空竹懂得太多大道理,但他卻不敢踏出去。


    就像人們都說不熬夜,但看著越來越晚的時間,還是選擇了無視。


    “李施主,我要做出決定了。”空竹沒等李君肅迴答,結束了思緒笑著開口。


    而後丹藥入口。


    “來吧李施主,一場...戰鬥。”


    “外麵紅塵太紛雜了,貧僧就不出去了。”


    “你想做自己,可你還是在叫我施主。”


    “...改不了的,就不改了。”


    “畢竟我...也就是個普通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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