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這不隻是皇天劍的氣運消失,而是一場氣運之爭,朕感覺到了四道氣運自西方、北方、南方而來,一同傾軋吞並了皇天劍的氣運!”


    偏殿之中,司馬屹轟然起身,怒意盈沸,身前案幾無聲而隨,在他周身裹挾的皇朝氣運與磅礴血氣下,化為齏粉。


    他闊步走出偏殿,森冷眸光仰天而望,似要穿破虛空,一窺究竟。


    “吾兒秉承天運、生而先天,有中古帝子之資,昌隆朕的大周氣運,甚至中州鼎器已有臣服跡象。


    “一定是大周氣運變化驚動了各方勢力!”


    司馬屹眼中精芒暴射,負手冷笑:“亂世果然已經臨近,九州看似風雲平靜,卻已有四道氣運重器各有所主,今日聯手而來,是想壓下大周崛起的勢頭麽,妄想!”


    他單臂指天、意氣昂揚:“要戰便戰,四麵皆敵又有何妨,真以為這盛京之地是誰都可以闖入逞兇的?大周氣運、中州鼎器,給朕起勢鎮敵!”


    聲若洪鍾,傳蕩千裏。


    如蓋般的皇朝氣運化作龍形,衝天而起,張牙舞爪的撲向雲空更高處。


    皇宮殘垣斷壁之下,更有如潮氣運飛起,化作雲霧繚繞在皇朝龍形周身,一同從龍而去。


    “又發生了什麽事?”


    “昨夜皇宮被毀,今日難道又有強敵降臨,這是天懲我大周?”


    “胡說,昨夜皇妃誕下小皇子,有祥瑞異象伴隨,宮中已有傳聞,小皇子或是應運而生的未來帝子!”


    “祥瑞還是禍端,誰能說清楚!”


    “噤聲!”


    “有何不能說,自北伐時起,我朝氣運就已有頹象,若非安莽王力挽狂瀾,你當這盛京能逃過北莽大軍和異鬼衝擊?”


    “……”


    氣運無形,不能被凡人所見,然滾滾而動之勢,依然形成波動擴散,盛京城內很多百姓驀然間有所感應,頭皮麻煩、心中激動,左顧右盼。


    更有武脈、道脈、氣脈高手和大儒名師,明察秋毫、目無遺漏,同時向著雲空望去。


    一些人忍不住低聲議論。


    朝廷北伐大勝,在百姓眼中固然是大周興隆的征兆,可對於一些深知其中細節的明睿之士而言,卻是一種極其危險的信號。


    自北伐時起,大周對軍隊、將領的配置就已失策。


    更有異鬼現世,將北伐大軍徹底圍困。


    若非有安莽王這個變數突然出現,此刻的大周哪裏還會有眼前這般太平景象。


    ……


    “皇天劍有異,地聽天視與它的聯係似乎中斷了,可它的威能又好似增強了很多……”


    欽天監秘境中,澹台芷蘭有些慌亂的望向黑石殿頂空的金色光影。


    薑離割破肌膚,隨著陰陽生死血脈滴入陣心石上,原本黯淡的一萬三千六百枚光點,逐漸被點亮。


    一絲絲陰陽血脈隨著法陣運轉,沒入虛空,注入分布在二十七行省地底深處的陣石內部,將原本模糊的陣紋重新洗清。


    整座大陣都開始複蘇起來。


    澹台芷蘭能夠清晰的感應到,地聽天視法陣的威能正在不斷增強,向著最為鼎盛之時的狀態提升。


    每一處陣石附近傳迴的景象,也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探查的範圍也漸漸寬廣。


    這種感應之強,皇天劍在沒有欽天監官員的操控和引導下,都可以自行發動。


    甚至在東海邊境,將幾十艘都神風倭寇的小船全部斬碎。


    更有十幾名逃遁的神廟高手,同樣葬送在了皇天劍的劍幕之下……


    豈料,就在地聽天視法陣即將完全修複之時,四道截然不同的氣運,自大周境外飛巡而來,直接衝擊向隱於虛空之中的皇天之劍。


    隻在短短霎時間,皇天劍與地聽天視法陣的聯係就降到了最低點。


    澹台芷蘭不由大驚。


    皇天劍對大周的作用和意義,幾乎相當於另外一個鎮武侯薑時戎。


    在某種程度上,意義或許還要更重一些。


    若真被這突如其來的四道氣運鎮壓卷走,絕對是大周無法承受之痛。


    澹台芷蘭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祭出神念,試圖衝入地聽天視大陣,去一探究竟。


    看看雲空之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豈料她神念飛出,尚未靠近陣心石就被其上的波動,直接震飛出去。


    神念在半空飄蕩,搖搖欲墜,好似要被震碎了一樣。


    “不止是氣運,還有鬼仙強者降臨,侵入了地聽天視法陣,其神念之中光輝燦若朝陽,至少也是三劫甚至四劫的鬼仙強者。”


    澹台芷蘭神念歸體,臉色煞白,向後倒去,若非柳清疏伸出攙扶,隻怕會直接撞在地上昏迷不醒。


    “澹台大人,你沒事吧!”柳清疏神念徐徐波動,幫助澹台芷蘭鎮壓平複神念的悸顫。


    “我並無大礙,隻是地聽天視法陣被人侵入裹挾了!”


    澹台芷蘭搖了搖頭,看向正在滴血的薑離,急聲道:“柳妹妹快將安莽王拽迴來,我擔心他會受到那名侵入者的影響,若是神念被裹挾進了大陣,隻怕會被陣內的各種景象衝擊,直接撐碎!”


    “什麽!”


    柳清疏聞言也是一陣慌亂,伸手抓住薑離,直接將其拖拽迴來,遠離陣心石的運轉範圍。


    “薑離,你快醒醒!”柳清疏抓過薑離,就見他雙目緊閉、麵色蒼白、唇無血色,唿吸早已變得微弱。


    說是氣若遊絲也不為過,就連脈搏也變得極其輕微。


    “放心,我沒事,隻是失血過多罷了!”


    薑離在兩女的注視下,緩緩睜開黯淡無光的雙眸,虛弱的微微一笑,示意兩人不必擔憂。


    隨後望向黑石殿中心處的陣心石,一副十分好奇的樣子,“澹台大人,地聽天視法陣可是修複完成了?”


    “安莽王,我這裏有幾枚極品的滋補秘藥,伱先服下補充一些體力!”


    澹台芷蘭取出幾枚散發濃濃異香的丹藥,見薑離一一吞服而下,這才說道:“法陣已經修複了大半,可皇天劍的威能過於強大,驚動了其他大洲的一些未知存在,操控氣運之器一起壓向皇天劍,此刻我已經完全感應不到皇天劍的氣機了!”


    “竟有此事!”


    薑離點了點頭,旋即不再多言。


    此刻他的體魄內,其實隻有一枚神念返迴,暫時控製住肉身做出些微的反應與動作。


    而他的全部神念與精神意識,其實一直留在陣心石內。


    浩浩蕩蕩的雲空之上,四道氣運已經將皇天劍外的“劍鞘”完全包裹覆蓋,更有浩然文氣自天而落,直入皇天劍內部。


    “劍鞘”由文廟浩然之氣與大周皇朝氣運凝聚,其力之磅礴沉厚,足以稱得上驚世駭俗。


    但其力再強、其勢再重,畢竟不是大周全部的氣運加持,當三州一域的氣運衝撞而來時,幾乎不費任何吹灰之力,就直接撞碎了“劍鞘”,將這些氣運與文氣,一一包裹鎮壓,旋即煉化。


    當薑離被柳清疏拽離陣心石前,新的皇天劍“劍鞘”已然成形。


    失去了原本的劍鞘庇護,皇天劍的鋒芒徹底呈現在了薑離的感知之中。


    其鋒芒之力,遠超庾金至寶亙古流金角。


    更有難以觸及的恐怖劍意,蘊藏在皇天劍的內部。


    劍意無念,並未誕生出些許意識,隻是一團最為純粹的意。


    唯有浩然無邪的文氣與順勢而為的氣運,能夠與其平和接觸。


    三者平靜相鄰,互不侵擾,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


    “天下劍意萬千,皆有屬性與執念,像皇天劍這般純粹的無念之意,倒是從未見過。


    “都說劍意隨心,可心再強,終歸纏繞執念,人之劍意決然無法做到這般程度!”


    薑離的精神意識在劍鞘之外,遠遠駐足,體驗與感悟這種真正的無念。


    即便是心學中知行合一之境,也始終不及這般純粹。


    “所謂知行合一,有知也有行,行為劍柄,知為劍身,兩者皆是劍的一部分,並無先後之分!”


    “人去握劍,是會去抓劍身,還是劍柄呢?”


    “人會抓著劍柄去揮舞格擋,這隻是最低的境界,若想掌控這把劍,就要不斷的認知,隻有掌握了劍身的走勢,才能變得強大!”


    “可這依舊隻是兩個部分,知與行皆非最關鍵的因素,唯有這個一,才是重中之重!”


    “揮劍時,並無劍柄也無劍身,劍就是劍,無關形態,劍身能夠傷人,劍柄亦能!”


    “這世上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隻是未知!”


    “我念如一,一切如一!”


    薑離佇立許久,心中忽有明悟,霎時間,仿佛天地又為他撤去了一層迷霧。


    心念直指本心,言出必行,言出法隨。


    在這一瞬間,他的神念與皇天劍完全相連,精神意識與劍身內的那團無念之劍意相互融合,好似成為執掌神秘劍胚的劍主。


    “一劍,唯劍!”


    薑離迴眸望去,下方一條龍形氣運乘著滾滾雲霧升騰而起,張牙舞爪的撲殺向薑離。


    龍形長九百九十九丈九尺九,其勢之威,浩浩蕩蕩,似是裹挾大周山川河脈、萬裏山河,一同衝撞而來。


    “斬!”


    薑離輕輕一喝,氣運劍鞘中的皇天劍忽的一下飛出,煌煌劍威,震蕩九天十地。


    霎時間,夜幕下的盛京城都被這道赤金色劍光全部照亮。


    無數人同時仰天望去,就見一柄煌煌神劍破空而出。


    赤金色劍光普照之下,一條接近三千餘米的巨大龍形忽隱忽現,宛若真實。


    “刷”


    下一瞬間,赤金色神劍淩空一斬,三千米長的龍形發出淒厲哀鳴,被神劍一劍斬落首部。


    巨大身軀轟然破碎,化為一縷縷,分散空中。


    “我大周的氣運龍形被斬了!”


    “皇天劍,那是太祖所留的皇天劍啊,它為何斬向大周!”


    不少武脈、道脈的高手生生望見這一幕,都被驚得要魂飛魄散一般。


    皇天劍出鞘隻在瞬息之間,隨機揮落而下。


    根本不給盛京城內所有人時間反應。


    雖然氣運本無形,即便被龍形被斬,也隻是磨損了部分氣運。


    那些消散的氣運飄蕩而下,像是被震暈的魚兒,很快就清醒了起來,重新匯聚在了一起。


    可這畢竟是大周的氣運被斬了。


    這種衝擊之巨大,難以估量。


    這就像是一國之皇被人踩在腳底下一樣,雖然那人將腳抬起,一國之皇毫發無損。


    但在所有人眼中,甚至在一國之皇自己心中,都是被直接斬殺,還令人難以接受的。


    而且龍形氣運象征著大周的未來,現在被斬,豈不是說預兆……


    很多人隻是念頭一轉,就感到心中一陣發寒。


    “噗”


    皇宮內,司馬屹口噴鮮血,踉蹌倒退。


    他的意氣與精神,全部融入在了龍形氣運之上,氣運被斬崩碎,精神衝擊撞擊而迴,令這位大周皇主氣脈淤塞,很多血管崩裂,滲出心肺。


    鮮血將皇袍前襟浸染的鮮紅一片,袍上的九幽炎雀也好似更加赤紅了一般。


    “到底是何人現世,竟敢奪我大周皇天,斬殺皇朝氣運!”


    司馬屹怒不可遏,腳步一跺,整座盛京城都顫動了起來,一種莫名的巨大兇機,自四麵八方而起。


    景皇震怒,竟然激發了大周的底蘊之陣!


    “聖上無須動用底蘊,區區邪靈鬼仙,我可一力斬殺!”


    盛京城東南角,一道霸絕氣機衝天而起,走出一名頭戴紫金冠、身披金絲蟒袍的高大男子。


    他邁步而行,似乎虛空中有一階階無法看到的台階一樣,托載著他的腳步,走向雲空。


    “天地一熔爐!”


    薑時戎張開雙臂,雙手向內一合,千裏時空立時大變。


    一種無形之力湧出,將一方空間全部包裹起來。


    似是炙熱卻並非熱度的恐怖力量,布滿整個天地。


    有一種要將整個世界、整個宇宙全部熔煉焚燒的氣勢。


    “一日一夜不見,薑時戎實力與境界竟然有了這麽大的變化,已經可以隨意施展人仙熔爐技法了!”


    薑離此刻已然化神為皇天劍,他淩空俯瞰,隻感覺自己已經完全陷入薑時戎的天地熔爐之中,將他與外界全部隔絕。


    自三州一域而來的氣運,也被完全掐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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