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極北而來的高寒,並沒有阻擋住盛京城百姓對新一年的熱情和盼望。


    鞭炮聲自除夕一直響到第二日的清晨,地麵上也堆疊了一層厚厚的紅色紙屑。


    冷風卷起,飄飄灑灑如赤色雪花,漫天飛揚,卻沒有一粒紙屑能夠靠近中年文士方圓三丈之地。


    文人修儒,能得浩然文氣入體,擁有種種不可思議的力量。


    自馬車上走下的文士,身高八尺,四十上下的年紀,下頜方正,目光清明,劍眉斜飛,白衣黑發都未束起,在風中飄逸,給人一種風雅近仙的感覺。


    “鳳齊,我會在鎮武侯府住上一段時間,一月後的這個時候,你來接我便是!”


    文士手持折扇,聲音縹緲浩大,仿佛來自九天雲霄。


    “鳳奇領命!”


    蒙眼男子頷首,他輕輕躍上馬車,拽緊韁繩一喝,四匹赤色駿馬便嘶吼一聲,調轉車頭,馳騁而去。


    “有勞左先生親臨侯府,若非吾兒文心被惡人所傷,實不敢勞煩先生新年伊始便要奔波勞累!”


    大夫人賀樓氏早早就迎了出來,滿臉笑意,態度恭謙。


    麵前的中年文士,雖隻是一介白衣,但在大周文壇名聲赫赫,更是大皇子的儒學啟蒙恩師,與鎮武侯薑時戎並稱東宮二師!


    “夫人客氣,薑兄於我有恩,麒麟子有難,左某理應出手相助!”左釋道微微拱手,神態自謙。


    “侯爺一早就被聖上召入宮中,共議對北莽用兵的部署策略,否則也會來恭迎先生的!”賀樓氏柔聲道。


    “大周欲再起兵戎?天下紛爭不斷,黎民苦矣,以戈止戈終非大道之選!”


    左釋道悲天憫人,搖頭歎息,他隨賀樓氏走入侯府,早有練武奴才抬著轎子等候在側。


    兩人上了轎子,在一眾奴才婢女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向著棲鸞軒而去。


    “文廟的人!”


    薑離站在攬虹閣二樓,恰好將這一幕看在眼中,他雖然不認識左釋道,但蒙眼男子所駕馭的馬車上卻有文廟的標識。


    薑離自幼修儒,自然認得。


    “雲樂公主說薑玄麟文心震碎,看來是真的,剛剛進入侯府的文士,一定是為薑玄麟鎮壓文心而來!”


    薑離眸光閃了閃,他自幼寒窗苦讀,卻連叩拜文廟聖賢雕像的機會都被剝奪。


    十幾年勤學苦修,付諸東流。


    而薑玄麟心誌不堅,文心脆弱,受不了刺激自毀儒道前程,卻可以請來文廟大儒親臨侯府,為他鎮壓文心、重灌文氣。


    好一個存天理、滅人欲的理學大家薑時戎!


    薑離握了握刀柄,提刀走下攬虹閣二樓,遠遠就看見薑玄信抱著一把樸刀走進院落。


    經過半月時間休養,薑玄信的傷勢近乎痊愈。


    在淬體秘藥鱷蛟精元散和寶丸的輔助下,肉身精進明顯。


    三日前,更成功進階武道三重。


    現在已是一名筋如蟒、骨如鐵的蛟武境武士。


    進入軍隊,可以直接擔任小旗,統領十名大周軍士。


    “玄信,刀法練得如何了?”


    薑離坐在攬虹閣前的石階上,接過初初遞來的瘦肉粥,輕輕吹氣。


    米粒白淨綿糯,肉粒柔嫩滑軟,入口微鹹,化作一股暖流進入胃中,通體舒泰,仿佛全身的毛孔都打開了一般。


    “公子,慢點喝,小心燙!”


    初初蹲在薑離的身旁,一雙眸子晶亮瑩瑩,看著自家公子喝粥香甜,心裏像添了蜜汁一樣。


    “十五哥,我這幾日已將刀法《橫烈》全部掌握,但絕刀三式過於深奧,以我現在的力量還無法順暢施展!”


    薑玄信帶著自信的笑容。


    聽見薑離問話,少年彈刀出鞘,寒光閃爍,化作一道道匹練強光。


    刀勢犀利如風,動作爽利。


    一招一式都極為標準。


    刀鋒唿嘯處,嗚嗚鳴響。


    一套橫烈刀法施展完畢,薑玄信持刀而立,雖麵色微紅,但氣息順暢、力量不衰。


    與他之前錯誤演練太祖長拳的力竭狀態相比,幾乎是天壤之別。


    “《橫烈》是大周軍士的入門刀法,蘊含刀的全部基礎技巧,你要勤加練習,不得荒廢!”


    薑離讚許點頭,單論資質,薑玄信並不比薑玄曜差,甚至還要略高一籌,卻因為是妾的兒子,一直不受薑時戎的重視,更被大夫人暗中算計,差一點荒廢了武道根基。


    “至於絕刀三式,你肉身力量有限,無法發揮刀法的全部威能,近兩月仍以錘煉肉身為主,武舉將會在兩個月內進行,你若能在此之前將肉身修煉到蛟武境後期,也可與我一同參加!”薑離又道。


    “十五哥想要隨軍北征,依靠軍功洗刷……”


    薑玄信微微一怔,他本想說些什麽,但看到薑離身邊的初初後,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薑離入贅千軍伯府的事,府裏知道的人並不多,加上大夫人嚴令保密,初初直到現在也不知曉。


    小丫頭生活不易,薑離不想初初多為自己擔心,因此有意隱瞞。


    “十五哥,我要隨你一同入軍,做你的左膀右臂!”


    薑玄信眸光湛湛,鎮武侯府的與他有血脈關係的兄弟姐妹很多,但在他心中卻隻有薑離一位兄長。


    少年心中堅定信念,他收起樸刀,雙拳舒展,在小院中演練太祖長拳,打熬氣力、錘煉肉身。


    薑離則盤坐在攬虹閣前,運起靈寶天尊先天一炁引導術,引炁入體,與經脈中流轉的後天之氣融合。


    而後千錘百煉、反複捶打。


    將一道道氣息不斷凝練壓縮,最終化作一絲絲宛若鐵絲般的真氣,歸於丹田之內。


    他雖是氣武雙修,但卻並不想將自己真實的武脈實力展露出來。


    兩月後的武舉,薑離會以一名氣脈修行者的身份參加。


    氣脈第五境為狂氣境,氣修者可將真氣爆發外放,隔空傷人。


    氣勁凝實,狂衝數十步開外,一拳隔空,可斷木裂磚,戰力非凡。


    之後的幾日,薑離閉門不出,潛心修行,直到初五這一日的清晨,兩人身著勁裝,走出攬虹閣小院。


    大周武舉,分策論和武科兩門。


    策論考較軍事謀略、天文地理。


    武科則比試力、武、騎、射。


    薑離氣武雙修,全都是第四境的實力,太祖長拳、橫烈刀法,造詣不淺,力試、武試可以輕鬆通過。


    但對於騎馬、射箭,卻是一竅不通。


    雲樂公主賜他一匹千裏追風馬,養在馬圈,正可用於馬術的學習和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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