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心看著那張潔兒了。

    他發現這張潔兒在剛開始抱怨了兩天後,奇跡般的安分了。

    蔣言注意了她好幾天。

    這幾天來,她跟著眾多奴仆一起幹活,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怕髒,跟其他奴仆的關係也很好,打成了一片。

    就當蔣言以為張潔兒轉性了的時候,他卻碰見了一件事。

    這天,蔣言提早來後院為周沐準備晚膳。

    卻發現後院的仆人難得的聚在了一起,在閑聊著什麽感興趣的話題。

    蔣言的到來都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

    蔣言好奇之下,默不作聲的湊近了些,才發現,他們的中間圍著一個人,那人竟然是張潔兒。

    此時張潔兒正低著頭,低聳的肩一抽一抽的,似乎在隱忍著啜泣,看起來格外可憐。

    蔣言皺眉。

    就聽的外圍有人問到:“那潔兒,你那弟弟現在就不管你了?”

    弟弟?自己?

    蔣言暗了暗眼神,小心的隱藏在人群中,沉默的聆聽。

    隻見那張潔兒擦著紅彤彤的眼角,哽咽著迴答道:“他管得,現在給我找了個這麽好的差事可不就管了。”

    “這怎麽能叫管呢,哪裏有讓姐姐來幹粗活的。”那人抱怨,其他人附和。

    張潔兒眼亮了亮,繼續哭訴道:“其實這事也不能全怪弟弟,得怪我,都怪我得了主子的歡喜,卻沒有顧及他的感受,他一直照顧主子如今突然被我橫插一腳……有了心理落差,這也是尋常……嗚……”

    “你那弟弟怎麽這樣啊。”人群躁動之下,有人恨聲道:“不能自己當了主子的貼身小廝,怕被姐姐搶了風頭就讓姐姐來幹粗活呀。”

    “這後院的大家都是做慣了粗活的,哪裏有這麽個嬌滴滴的姑娘跑來一起砍柴燒水的,太不像話了!”

    “就是,原先看那蔣言挺和氣的一個人,沒想到是這麽個白眼狼。”

    “是啊,姐姐從小照顧他,大半夜還出去為他尋糕點,他倒好,長大了竟這樣對待自己的姐姐,真是狼心狗肺。”

    “……”蔣言聽著,控製不住冷笑出聲。

    他就說,怎麽張潔兒安分了,原來是這等著他呢。

    白眼狼……

    這稱號從原主起就一直跟在這具身體上了。

    曾經,張潔兒確實有恩於原主,但既不是救命之恩也不是知遇之恩更沒有養育之恩。

    她的恩情就是在原主困難的時候特意送過幾次點心。

    這恩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

    原主長大後第一次進城打工,得到的第一份工資,一大半就給張潔兒買了女子的飾品。

    雖沒明說這是為了還恩情,但實際上,原主惦記的就是那恩情。

    因為有那恩情,他才會在自己需要錢的時候還優先給張潔兒買了禮品。

    這張潔兒原先還是個好的,收了禮品很高興,也對原主表示感謝,她甚至還說等她發達了,再來還原主這次贈送飾品之恩。

    原主當然不會以為自己贈送點東西就是恩情了,他本來就想對張潔兒好,還張潔兒曾經的照顧之恩。

    所以也沒當迴事。

    然而……

    過不久,他就開始聽到村裏有風言風語,大多都是說他白眼狼的。

    原主原先還不知怎麽迴事,直到有一天撞到了張潔兒跟他人訴苦,說她在自己小時多麽多麽照顧自己多麽多麽為自己著想,結果自己長大了,就成天不見人影了,她想找人幹點活也找不到人了……

    這時,原主才知道,這張潔兒當著他的麵一套在背後又是一套。

    可原主性子溫軟,隻以為自己進城打工忽略了張潔兒,乃至張潔兒有怨言。

    所以他把自己身上剩下的工錢全部交給了張潔兒。

    並告訴她自己忙的原因,讓她多擔待。

    張潔兒拿了錢拿了女子飾品,全都沒有跟外人說過一句,是原主給她的,但隻要原主一有不如她意的地方,她就對外說原主是白眼狼,原主是個老實人,那時候也未曾出來澄清過一句。

    這白眼狼的稱號也就從那時候開始就纏上了原主。

    直到後麵,村裏的流言蜚語越來越多,眾多的輿論壓力壓得原主喘不過氣來,他才意識到謠言的可怖。

    但當他那時候出來,想要澄清的時候,已經沒有人相信他了。

    張潔兒見此,則更為的囂張,隻要一不如意,不管有沒有外人在,不管原主是不是在麵前,她都會罵原主是白眼狼。

    原主嘴笨,每次被罵,氣得臉紅脖子粗了,都說不出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

    在別人眼裏,則是他羞愧到無話可說,更加坐實了他白眼狼的事實。

    久而久之,原主也懶得爭辯了,隻是一直躲著張潔兒。

    這次張潔兒獅子大開口問原主拿八千兩,原主想都沒想,一口答應了。

    這其一原主是還惦記著張潔兒曾經的恩惠,其二他是想,靠這八千兩從此和張潔兒劃清界限……

    然而,還沒有賺足八千兩,原主就累死了。

    到了現在蔣言這裏,八千兩是給出去了,可張潔兒仍然在散播謠言,想利用輿論打壓自己。

    “那潔兒姑娘,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人群中有人繼續和張潔兒搭話。

    張潔兒矯揉造作的低頭啜泣道:“……主子歡喜我,要是能讓我再見見主子……說不定就有所轉機……現下我那弟弟怕我搶了他的位置,都不讓我見主子……”

    原來費了這麽大勁,就是想利用輿論壓迫自己向周沐推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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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言冷嗤,終是看不下去了,推開周圍的人走了進去道:“姐姐啊,原來你在這裏,害我好找。”

    “這都是怎麽了?圍了這麽多人?”蔣言佯裝無所知的模樣。

    蔣言現在雖是小廝,但是內院的人還是主子身邊的人,眾人方才還怨氣衝天,現在對著蔣言卻無人敢多說一句話。

    就怕蔣言會在周沐麵前打小報告。

    蔣言滿意的望著寂靜的人群,開口道:“姐姐,前幾天我給你的那八千兩可有帶在身上?我突然想起來那裏邊有差不多四千兩的銀票是假的,之前我怕遭了盜賊搶,所以才換了假銀票夾在真的裏邊,後麵給你給得急,連同假得都給你,今天翻出了真的來我才想起,你要帶身上了就快拿出來吧,咱們換換。”

    蔣言掏出了之前在醉臥樓辛辛苦苦攢到的四千兩。

    還特意在眾人麵前點了點。

    眾人疑惑,看向張潔兒,他們方才聽得故事裏邊可沒有這一茬。

    蔣言曾給過張潔兒銀兩嗎?

    如果有,這麽大筆錢,都願意給姐姐,那他還是白眼狼嗎?

    眾人求答案般看向了張潔兒。

    張潔兒沒有料到蔣言會突然出現,有瞬間的遲疑,而後見眾人都等待答案般看向她,她不滿的皺眉,咬死不認道:“弟弟,你可別胡說,你哪裏有給我這麽多銀兩,我若有這麽多銀兩,又怎會在這後院幹活?”

    蔣言早料道張潔兒會不認,他佯裝不解道:“我沒給你嗎?可是我明明塞給你了呀……”

    如此疑惑著,蔣言倒沒有深究八千兩,而是歎了口氣道:“罷了,姐姐說沒給便沒給吧,我知道姐姐是怕我要迴來,我哪安這樣的心呐,你小時候半夜為我“尋”糕點,這恩情我可是記一輩子的,所以長大後咱們家裏粗活都沒讓你動過,姐姐是女孩子,那雙白嫩的手得好好護著……”

    眾人聞言,看向張潔兒的手,雖說這幾天在後院吃了點苦,但手的粗糙是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張潔兒那雙手確實白嫩的不似幹過粗活的人。

    反倒是,這邊的蔣言,手掌中有著厚厚的繭,一看就知道是做了不少的活。

    原本深信張潔兒的眾人,有了絲懷疑。

    蔣言繼續道:“你說要八千兩穿好看的衣服,用好的胭脂,帶好的首飾,我就來城裏幹好幾份活賺錢,可怎麽也不夠,還好多虧遇上了主子,賞了我這八千兩,拿到錢後我一分未動的給了你,我如此待你,又怎會再要迴來?”

    “你休得胡說,你哪裏有給我銀兩?”張潔兒見越來越多懷疑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惱怒的反咬道:“弟弟,你即使看不慣我,怕主子歡喜我,讓我頂替了你的位置,你也不能這麽拿這種虛無的事情來抹黑我呀。”

    眾人聞言一愣,才恍然間想起,這姐弟兩不合的一部分原因是兩姐弟都看上了主子周沐身邊貼身小廝or貼身丫鬟的位置。

    要說弟弟怕姐姐奪走了自己的位置,如此抹黑對待姐姐也說得過去。

    眾人了悟,猜忌的目光再次放到了蔣言的身上。

    蔣言在心裏冷笑了一聲,麵上卻苦笑道:“罷了,咱們是姐弟,說這種有何意義呢,這銀票我帶來了就沒有帶迴去的道理,一起給了你罷,你若做累了,帶著這些銀票也能一生無憂。”

    說著,蔣言作勢要把銀票塞給張潔兒。

    可張潔兒在眾目睽睽之下,剛抱怨著蔣言啥都沒為她做,又怎麽敢接下這幾千兩銀票,打自己的臉。

    但不接,又顯得奇怪的很。

    她一時愣住,沒有動作。

    蔣言見此,順勢將銀票往她懷裏塞。

    蔣言太了解張潔兒了。

    張潔兒貪財如命,給她的八千兩絕對會藏在身上。

    八千兩銀票不是少數目,隻要藏在身上,注意觀察,總能瞧出些端倪。

    蔣言就看見張潔兒衣襟處,稍微凸顯出了一塊。

    他就勢塞銀票,實際上去掰扯衣襟處凸顯出的那一塊。

    一碰觸那處,張潔兒果然方寸大亂,忙著推搡蔣言。

    蔣言趁機用力一扯,就衣襟扯開了一些,裏麵的銀票“啪”的一聲,掉落了出來。

    “這……姐姐……”蔣言搶先張潔兒一步,蹲下撿起了那八千兩銀票,佯裝驚訝無比的清點,並攤開在張潔兒麵前道:“姐姐,你果然帶在了身上,隻是不信任我怕我拿走才……”

    “這八千兩是我給你的,又怎麽會拿走呢。”蔣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眾人見此,驚訝得不可置信的看向張潔兒。

    原來,滿口謊言的是她。

    張潔兒被如此懷疑,連忙否認道:“才不是,這明明是主子賞給我的!”

    “姐姐!”蔣言突然嚴肅:“你要想清楚說話,隨便說我可以,但主子獎賞了誰獎賞了什麽,內院的綠竹總管可都是知道的,你難道要驚動她嗎?”

    張潔兒一怵,不敢多言,眾人見狀,更加相信蔣言了。

    張潔兒見此,不甘心的咬牙道:“有什麽了不起的,這點銀兩我還看不上呢,拿走拿走,我才不要。”

    言下之意,就是蔣言確實給過……

    這下,完全坐實了張潔兒滿嘴謊言的事實。

    眾人都不會再信她了。

    蔣言在心底暗笑,將那些銀票往自己這邊收了收:“確實是我疏忽了,姐姐不喜歡錢我竟然不知道,那這些銀兩我也不勉強姐姐收了……”

    蔣言說得勉為其難,心裏爽了個夠本,他本來就不想把錢給這個女人,如今能借機收迴來真是太好了。

    張潔兒一臉肉疼的看著那些銀兩慢慢遠離自己。

    蔣言見她眼神總往銀票飄,便壞心眼的留下了一部分,拿著另外一部分走到人群邊上道:“……這錢本是我要給姐姐用的,但姐姐如今不屑要這些銀兩,那如今我就把這些銀票分給大家吧,希望大家今後幫我多照顧照顧姐姐,她從未幹過重活。”

    語畢,他將原本給張潔兒的銀票當著張潔兒的麵一張一張分出去,周圍的人大喜,朝蔣言千恩萬謝,都說蔣言菩薩心腸。

    這下,沒任何一人站在張潔兒這邊了。

    蔣言一邊發著,一邊看向張潔兒,卻見她望著分發出去的銀兩,眼睛都要急紅了。

    蔣言瞧的,特別解氣。

    他就是要讓張潔兒知道,他拿著這些銀錢,寧願分給路人甲乙丙丁,都不願給她留一分!

    分完錢後,蔣言又轉向已經氣得麵色發青的張潔兒道:“姐姐,其實我一直知道姐姐要什麽,你不就是想見主子嘛,希望主子能對你另眼相看。”

    “可是……”蔣言佯裝為難道:“主子也不是那麽好見的,他不見你我又怎麽開口,我隻是一個小廝……哎……”

    悠長的歎了口氣,包含了無奈與辛酸,讓聞著情緒跟著顫動,蔣言苦笑一聲接著道:“罷了,姐姐既然如此想見,那我定是拚了命也是要為姐姐尋個機會的,我這就去跟主子提提。”

    說罷,他抬腳順勢離開。

    留下了一群誇讚蔣言善良大度的人和氣的快要昏厥過去的張潔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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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發晚了,但補上了昨天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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