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言眼閃了閃,心下突生了一個主意,他緩了緩因緊張而跳動過快的心,深唿吸了幾口氣。

    倏時跪在了周沐的麵前,認命般開口道:“主子不用再這般試探小的了,小的認,小的什麽都認。”

    周沐眼中流露出一絲意外。

    蔣言道:“一直以來,在夜裏潛進主子院子裏的人是小的,那晚被發現後,撒了香粉的人也是小的。”

    “這衣服……小的也識的……”蔣言硬著頭皮全應了下來。

    周沐聞言,神色淡淡,瞧不出喜怒,他負手離開了隔間,走到了桌邊坐了下來,蔣言見狀,轉了個身,跪在了他的身前。

    “說吧,繼續說,把你想說的都說了。”周沐為自己斟了杯茶,輕聲開口。

    周沐說這話時的語氣不慍不火,就似在吩咐一件尋常的事情,讓人看不出喜怒。

    蔣言內心更為不安了。

    他硬著頭皮開口道:“主子,那天您召喚了小的,小的說得其實都是真的。”

    “小的夜裏會出現在您院子裏,是……是為了您……為了能跟您的距離近一些。”

    “距離近一些?”周沐咀嚼著蔣言的話,突而開口問:“那你是傾慕?還是敬佩?”

    語氣中帶了些戲謔。

    蔣言一愣,有些錯愕的抬頭,卻見上方的周沐正目光灼灼的望著自己。

    他眼眸透亮之下,帶著盈盈笑意,平常不常勾起的唇此時輕微的斜翹,配上那狹長的丹鳳眼,整個人透露出一絲尋常難以在他身上尋到的邪氣,異常的勾人。

    蔣言呆愕的看著,竟突覺心跳加速,身體發熱。

    那熱度自身體深處傳出,一下湧入腦頂,衝得蔣言麵紅耳赤。

    他連忙低下了頭,不敢再與周沐對視。

    周沐望著下方小奴才兩邊耳朵上散開的紅暈,好心情的撐著下顎,盯著蔣言悠悠的喝茶。

    蔣言輕微的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一些,皺眉細思周沐的話,突然憶起幾天前自己的說辭。

    “主子英朗俊美,心地良善,傾慕、敬佩主子的不說外頭就是府裏頭都比比皆是,若是有這麽一人,因為這個目的而偷窺主子……”

    現下自己認下了偷窺周沐的事實,並也認下了前幾日自己的說辭。

    那此時……自己的目的確實已經變成了兩種可能。

    因傾慕而偷窺周沐或因敬仰周沐而偷窺……

    傾慕是男女之情……

    周沐這是在拐著彎兒問自己是否女兒裝扮是否女兒心思呢!

    蔣言倏時隻覺得全身發涼,他忙開口應道:“小的自然是敬仰。”

    急切的答話就像是在極力澄清一般,頗有欲蓋彌彰的意味。

    周沐沒有答話。

    蔣言繼續說道:“主子,您可能不記得了,您小時曾救過一個人,您給他吃的、穿的、用的,為他找來大夫看病,親自照顧他,離去時還給過他銀兩。”

    見周沐沒有反應,蔣言繼續說道:“當然,這對您而言,可能是舉手之勞,可對那人來說,您……救了他的命。”

    說著,蔣言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陳舊的錢袋。

    那錢袋雖然破舊,但上麵的刺繡與布料極好,是蔣言附身後,在原主身上發現的唯一一樣東西。

    也是當年周沐留下的東西……

    蔣言輕輕摩擦著錢袋上麵的刺繡,將它放在了周沐的麵前,啟唇道:“這是當年您留下的,您應該還有印象。”

    周沐垂眸看了看那錢袋。

    蔣言道:“當年的小孩已經長大,並從心底敬仰您,敬仰了多年,他知道救他的人是個天之驕子,什麽都不缺,並不需要他的報恩,但他……”

    “他還是想陪在恩人的身邊,為恩人做點什麽。”

    “他苦心積慮進了周府,夜半三更不睡覺溜到了恩人的窗前,注視著恩人的一切,仔細的記住了恩人的每一個小習慣每一個小喜好,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為恩人做事……”

    話說到此,蔣言自覺已經暗示的很明顯了,便伏低行禮表達心意道:“主子,小的之前不敢認,就是怕您怪罪,怕您不給小的伺候的機會,小的什麽都沒有,但有忠心,為了主子,小的什麽都能做。”

    說著,蔣言自發請罪道:“小的自知此次犯事,不敢妄求主子原諒,隻是,主子,求您念小的伺候周到的份上,不要趕小的走,讓小的一直照顧您,其他責罰小的都甘願承受。”

    小奴才清亮的眼眸染上了懇求,那濕漉漉的眼宛如麵臨被拋棄的小狗,淚汪汪的望著自己的主人。

    他低聲的訴說,軟糯的聲線夾雜著真誠,一聲聲如歌如泣。

    周沐的心軟了軟。

    “按照周府的規矩,如此犯事,若為賣身奴仆則杖斃,若為外來小廝則趕出府去。”周沐輕聲說著,低頭看向蔣言道:“你本為外來小廝,但卻不願離府,那你是要做賣身奴仆,麵臨杖斃嗎?”

    聽聞杖斃,蔣言麵色慘白,心下發涼,他微微思索,咬了咬牙應道:“小的……願領杖罰。”

    小奴才明明在聽到杖斃之時,身影抖了好幾下。

    膽小如鼠,怕得要死……卻要硬撐著。

    周沐低頭勾了勾唇:“除此,你還有何要說?”

    他開口問道。

    蔣言沉默了一會,開口道:“主子,關於衣服和香粉,那……其實是小的姐姐的,所以小的才識得。”

    周沐斂了笑意。

    蔣言道:“此次她急需八千銀兩,無奈之下,來城中賣藝,小的會製些香粉,那天撒向主子的香粉本是為姐姐製得,那天她衝撞了主子也跟小的提了,那次是因為……”

    周沐猛得起身,蔣言連忙住了嘴,微微挪動了膝蓋給周沐讓出了一條道,話是沒敢再說下去了。

    周沐朝前趕了兩步,又倏時停下,半響,他悠悠的開口道:“既是有姐姐,下次便帶給我瞧瞧。”

    下次?他還有下次?

    那是不是所謂杖斃的懲罰真得如他所想,隻是嚇唬他的?

    蔣言如此想著,周沐卻已經走了出去。

    沒多久,護一和綠竹進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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