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不是我,我沒有


    尹福說完這句話,氣氛就變得有些微妙!這是一個內侍應該說的話嗎?一個內侍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他郭鳴仁,很明顯是在傳達某位尊貴人物的不滿!


    郭鳴仁就算想懟迴去也沒啥意思,尹福就是個工具人角色。


    “唉!當然得謹慎啊!不謹慎我都死三迴了!”郭鳴仁現出一幅沮喪的表情,向著尹福大吐苦水,“大家同樣是世家子弟,憑什麽別人去風花雪月沒事兒,我一去就遭刺殺?


    憑什麽別人閑來無事,可以去聽曲兒鬥蟋蟀?我就得奮發圖強搞事業?


    安西戰事一起,建康周圍那些牛鬼蛇神一個個蠢蠢欲動,我一邊組織人手籌糧,一邊又要提防彌勒妖人搞破壞!


    鄱陽的災民一天比一天多,我絞盡腦汁嘔心瀝血讓他們有飯吃、有工作,學一門手藝以後好營生!別人是怎麽說我們家的?說我吃人血饅頭,利用災民來做大自家產業,都把我說成萬惡的資本家了!


    更讓人心寒的是要時刻提防‘自己人′捅刀子,我真是太難了!”自己人三個字被他陰陽怪氣說出來,聽的人自然會有無限的聯想!


    “能無憂無慮過日子多好呀!”郭鳴仁攤開雙手,向尹福抱怨道:“尹內侍,請您來評評理,我十八都不到呀!已經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我能怎麽辦?”


    “呃……這……”聽得他連珠炮彈般一頓抱怨,直接就給尹福說懵了。


    “先生多慮了!”王宥正替尹福解圍道:“正如先生所說,傳謠一張嘴,好事之徒比比皆是!但始終都是明事理的人多,自然懂得分辨是非的!”說完又向尹福打了個眼色。


    尹福立即會意,接口道:“王副使說得在理,郭公子造福百姓的善舉,聖上和太後也是有所耳聞的,太子殿下也曾誇讚公子呢!”


    尹福暗罵自己出宮以後就昏了頭腦,有些事虛應一下就是了,何必太較真呢?


    剛才王副使已經點到廬陵公這一層關係了,怎麽就沒反應過來呢?廬陵公什麽身份?天下士人敬仰的大名士啊!他老人家的“小友”輪得到自己多嘴?!


    萬一今天的事傳了出去,那些士大夫不得罵死自己!


    更何況這位小爺可不是好惹的主,背景深厚又得郡主歡喜!唉,當真是豬油蒙了心了!


    郭鳴仁的笑容確實是非常容易讓人以為他很好說話,可真正跟他打過交道的人才深刻地認識到,他不是個肯吃虧的主!


    尹福直到日後迴宮都不知道,此刻暗裏交鋒的由始至終隻有郭鳴仁和王宥正。


    一邊先生長先生短的放低姿態,一邊挑起“風流逸事”的話頭讓尹福去試探虛實!


    你王副使綿裏藏針,口蜜腹劍!難道堂堂郭家大少爺會看不出來?


    誰又知道剛才郭鳴仁大吐苦水的話究竟是說給誰聽的?


    “不會吧?太子殿下也知道我?”郭鳴仁有些疑惑,太子爺不是病情又加重了嗎?還有心情聽我的八卦?


    “當然是真的,王副使便可為證!”尹福立即肯定地說道。


    “確實,先生的《金融策論》一出,太子殿下猶如獲至寶,經常傳召我等進宮討論,對先生所提出的論點大加讚賞!”王宥正向郭鳴仁一拱手,正色道:“今迴南來,我是奉了太子之命來拜會先生,請教策論上的一些問題!”


    郭鳴仁一聽立時頭大如鬥,麵色都不怎麽好看了。誰把那東西遞到宮裏的,用屁股想一下都知道!無非就是那位一心想將自己女兒嫁給他,並且想舉薦自己的謝景業謝刺史了!


    這老狐狸怎麽想的他也猜到一二,若他真當了司馬家的女婿,便斷了大好仕途!於公於私謝景業都想讓他以正途入仕,不要浪費一身的才華!


    “不是我,我沒有!”郭鳴仁向著王宥正擺手否認,“那玩意兒不是我寫的,我沒有寫過這麽膚淺的東西!”


    聽了前半句,兩人隻覺得他是要否認這篇策論是他寫的,因為王宥正等人對這篇策論是否出自郭鳴仁本就存疑。但後半句說出來意思就不一樣了,聽在兩人耳中就很狂妄!


    這篇得太子殿下盛讚的策論他王宥正也是佩服不已,但他始終認為這是謝家故意抬舉郭家的行為,目的無非就是政治利益。可他萬萬沒想到郭鳴仁會如此貶低這篇策論,就差一句“垃圾”沒說出口了,這不變相說太子和他都有眼無珠嗎?


    “先生究竟是何意?”王宥正麵色微沉,生生的忍住了怒氣!他其實是很驕傲的一個人,惹不是太子殿下要求他虛心請教,又怎會稱一個小自己差不多一輪的小子一聲“先生”?


    郭鳴仁從來都是按照自己的習慣去說話做事,跟其他人相較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他很努力去適應,其實別人也很努力地在適應他。與他初相識的人很難一下子理解他說話的邏輯,所以造成誤會有時候也難免。


    他自己是沒有感覺的,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吧!所以看到王宥正的麵色變化,他也是一愣!


    怎麽?我不認是我寫的反倒讓你不高興了?


    “王副使,請您相信我,這真不是我寫的!”郭鳴仁解釋道:“那天不過是大夥兒在聊天,說起了這方麵的話題,我也不曾想讓人給記了去還整理成那什麽策論!實現不了的就是空談,空談的東西我還寫成策論那不是自己找抽嗎?”


    “怎麽就實現不了?你認為朝廷沒有這個能力嗎?”


    “沒有一套相對完善的法律法規去做支撐,是真的搞不起來!經濟學是一門很大很深奧的學問,而所謂金融貨幣不過是實現國家經濟的其中一種手段。”郭鳴仁認真地迴答道:“經濟學就好比大海,一眼望不到邊,深不見底!而金融學就好比一條大江大河,它有利也有弊,既能養育百姓也能讓百姓流離失所!而那篇閑談時得出的所謂策論,不過是一瓢水,或許能解一時之渴,但絕對改變不了什麽事情!”


    “經濟!”王宥正點了點頭,口中低念這二字。


    晉初之時已經出現並使用“經濟”一詞,“經濟”一詞是“經邦”、“經國”和“濟世”、“濟民”,以及“經世濟民”等詞的綜合和簡化,含有“治國平天下”的意思。其在古代文化和古代文學中是一個非常宏大的概念,充滿了豐富的人文思想和社會內涵,古代名聯中一句“文章西漢雙司馬,經濟南陽一臥龍”,這裏麵的經濟就是經綸濟世的意義。


    “經濟”這個詞語在古代所代表的是知識分子的責任之一,而且是非常有深度、廣度、高度的一個詞語。


    能做到“經濟”二字的人必須文能安邦興業,武能禦侮禦敵。古代知識分子,特別是儒家學派的眾人,會按照《大學》中“三綱八目”的要求去做學問、做人,而三綱八目最高的要求就是做到“治國平天下”,這個就是古代“經濟”一詞的最外向的表達。


    而郭鳴仁口中的經濟學其實是單一且狹義,與王宥正的理解並不相同,但這並不妨礙當下這一刻兩人的思維是搭上線的。


    這個時代非常有趣的是,凡是談論概念性的,無限引人聯想的“假、大、空”都很容易達成同頻!


    王宥正沉默了一下,麵上的怒意散去,又問道:“晉律不足以?”


    郭鳴仁搖了搖頭,沒有正麵迴答,反而問道:“畫餅充饑有意思嗎?”


    兩人聽到他這一問也是愕然,隻聽他又道:“沒有經過實踐的理論,始終隻是停留在理論階段!理論很多人都看得懂,但舊有的觀念不容易去改變!人們削尖腦袋都想著怎麽獨享利益,卻從沒有人去想過分享利益獲利更大!信用不是一紙法令,是要日積月累!”


    聽了這話,王宥正沒有失望,郭鳴仁雖然說得很隱晦,但他聽明白了!


    難改舊有的觀念,說的是朝廷的諸公吧!


    王宥正沉默了一會兒,又拱手道:“先生說分享利益獲利更大,還請先生指教!”


    郭鳴仁哈哈一笑,“王副使很貪心啊!空手而來卻想滿載而歸?!”


    王宥正臉色一紅,確實是自己唐突了!從進門到現在不過一個多時辰,雙方不過是點頭之交,若非自己頂著太子的名頭,人家根本不必理會自己!


    “分享其實很簡單,比方說架起一座橋,使兩岸可以交通,修一條路,使兩座城可以商貿往來!很多時候人們隻會計算修橋修路花費巨大,卻沒有去計算長遠的利益,包括戰略利益!”郭鳴仁輕輕的敲著案幾,意味深長地說道。


    山西太原什麽最多?煤老板呀!太原王家就是大大的煤老板呀!分享利益這個概念不跟你這位太子近臣,背景強大的青年才俊說,還要跟誰說去?


    你不是對金融感興趣麽?我也正好對煤礦十分感興趣,但還不能表現得太露骨!畢竟現在談這個還早了些,先交個朋友留一條路再說!


    而“戰略利益”四字就足夠勾起王宥正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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