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中秋夜(四)


    對於是否捧康王,其實幾家並未達成共識,可兩手準備少不了。


    雖然自覺慢了一步,可補救還是來得及。身為大晉朝最大的後族,琅琊王家可是一直鋪開大網的。早在封家之前,康王長子就與武岡候長女就定了親,年初時剛完婚。


    既然王家與崔家站在一起,那事情就易辦多了。以後隻要互通有無,朝堂還是原來的樣子。


    但後來又聽說封光的老部下郭德江之子,與康王最寵愛的女兒有婚約。這位郡主可不得了,自幼就在太後身邊長大,甚得太後歡心。皇帝也把她當親閨女般養,郡主位份但規製如同公主。


    直至常平十歲才依依不舍的讓她迴壽陽,壽陽原是康王封地。康王原本為淮南王,後改封康王,封地不變而遷居建康。這事當時曾在朝中掀起一場風波,建康作為陪都是不能作為封建之地的。


    或許是知道一定有反對的聲音,所以隻封了個頭銜而封地不變。無權參與地方行政,不能住入宮城,隻能在東陽門外建王府。這事在當時看是皇帝想將康王調離封地閑置在建康,這相當於變相軟禁。


    最後,太後也發話了,這是她老人家疼愛孫女和兒子,求皇帝讓他們住到大城裏去的。群臣猜測皇帝基於某種考慮下做的決定,所以後來大家都閉嘴了。但現在看來沒這麽簡單,原來是欲揚先抑!據聞這又是長公主搞的鬼,那這必定是封光的主意。


    這也可見郡主在太後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


    婚約之事他們也派人去調查了,雖然沒有正式立下婚約,隻是郭家小兒當眾胡鬧之舉,但康王似乎是默認了。原因竟然是小郡主真的喜歡了那郭家小兒!


    在崔學鵬想來這不是什麽好事!其一,郭家可是封家的部下,當然會唯封光馬首是瞻。其二,這位郡主地位不一般,若他日康王成功上位,她日後話語權比現在的長公主還重!


    這不可不防啊!


    所以他一邊使人在宮中做工作,一邊派自己的兒子到建康給郭家小兒潑潑髒水,好使這所謂婚約告吹。


    聽聞這郭家小兒名聲本就不太好,隻要抓住機會扇風點火就好。誰知這崔世安不堪大用,竟派人搞刺殺!真刺殺成功還好,可現在不僅沒殺到人,還讓人提高了警覺。


    這一頓打就是個警告!


    “爹,把席先生派過去如何?”崔世平建議。


    “席雲?”崔學鵬微一錯愕,隨即點頭道:“嗯,也好!”


    “有席先生在,二弟也不敢再亂來。”


    “嗯。”崔學鵬撫須點頭,“好了,老爺子出發了,我也要進宮了,今晚中秋夜宴又是一場好戲。席雲就你去安排吧!”


    “是,爹請放心。”


    ────────────────────


    江州,尋陽郡。


    長江邊一棚戶走出三人,沿著小路一直往碼頭走去。


    雖然在過節,仍有一些商船在忙著上落貨。對於碼頭的力工來說,今夜的報酬是很可觀的,能掙多個錢不比過節更好?雖然工人們都奇怪這貨主為啥這麽急,因為一般來說夜間都不行船的,但誰也不多嘴。


    三人來到碼頭,貨物已經裝得七七八八了,大概半個時辰後就可出發。領頭之人體形健碩,國字麵八字胡,一對濃眉如刀,雙目炯炯有神。身穿綢衣衫寬腰帶,一副武人的打扮。


    身後一位少年也如此打扮,但個頭相對矮小,但也濃眉大眼。另一位是個五六十歲的幹癟老頭,一身行頭十足的商人模樣。


    上得船來,就有一船工將他們引入船艙。三人依次坐定不久,就進來一個寒門文士打扮的中年人。


    文士抱拳,食指和尾指微微翹起,三人見狀也以同樣方式抱拳迴禮。


    “敢問家中堂前上幾柱香?”文士試探問道。


    “堂前九柱,手合一柱。”壯健漢子迴道。


    “足下就是吳毅吳菩薩?在下餘環。”


    “毒手餘環?”吳毅有些吃驚,“廟主居然派你來?”


    “在下也沒想到這次買賣要勞動吳菩薩出手,看來這次事情可不小啊!”餘環看看其餘二人,“這兩位是?”


    吳毅介紹道:“這位是胡老板。”指了指身側的少年,“這是我養子。義帆,還不見過餘先生!?”


    “義帆見過先生。”吳義帆向餘環深施一禮。


    餘環迴過一禮,又看向那位胡老板:“如果沒猜錯,這位必定是建康利豐行的胡老板了!”


    “正是區區在下,餘先生有禮。”


    “好了,大家坐下說話。”吳毅當先落坐,幾人之中數他身份最高,便也無甚顧忌。


    毒手餘環是近幾年聲名鵲起的人物,但在吳毅麵前隻是個晚輩。此人非白徒出身,在巴東幹了幾票大案後揚名。一身用毒功夫出神入化,每次出手都讓對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身體腐爛而死。因而有毒手之名。


    三年前廟主在漢中偶遇餘環,大戰一場終被廟主製服,其後得釋彌勒教義便拜廟主為師。


    在彌勒教,廟主的徒弟身份不會特別高。廟主就相當於‘天地會香主′之類,分管一片地區的教眾。吳毅有菩薩之名,在教中屬於‘神職′人員。


    餘環比較特別,廟主一向把他留在身邊。這次居然派他來一起任務,可見廟主對建康這次的亂局有不同看法。


    “餘先生,廟主這是什麽意思?信不過吳某麽?”吳毅單刀直入,收到任務時並未說過餘環會加入,來到尋陽才被告知廟主派了人來,這難怪他會有疑問。


    “廟主絕無此意!吳菩薩千萬別誤會,廟主怎會信不過您呢?!”餘環陪笑著說道:“隻因這次建康亂局來得又猛又烈,一下子拔掉了咱們在此地大半的勢力。廟主很是重視,仔細思量後便差在下來協助吳菩薩的。”


    吳毅見他麵子給得足,言語間的意思更表明了聽他號令,眉頭便鬆開了。又問道:“廟主怎麽看?”


    “鹽幫不能失!”餘環嚴肅的答道。


    私鹽是門大生意,不僅是彌勒教重要的收入,背後更掀扯複雜的關係,所以他說出‘鹽幫不能失′這話,吳胡二人都同時點頭。


    吳毅沉默半響,認真的看著餘環問道:“餘先生又怎麽看?”


    “在下看來,這次事情源於尋歡樓,但樓裏幾乎毫發無損,而其它地方卻損失嚴重!這尋歡樓有嫌疑!”餘環分析道。


    “你是說,楊穎叛教?!”吳毅皺眉道。


    “這不可能!”胡老板提出反對意見,“楊穎、陳源(貨郎)、老頭兒都是白徒養女出身,絕不會叛教的。”


    “哦?胡老板意思是非白徒養女出身就會叛教?”餘環雖麵帶微笑,但那雙眼卻露出危險的目光。


    胡老板還想說什麽,吳毅用目光製止住他。他隻好閉嘴,不迴答餘環的問題。


    彌勒教內也是山頭林立派係分明的!其中兩個代表就是自小養大的直係,和普通教眾中提拔起來的。


    胡老板的立場不問可知,餘環卻又是提拔起來的代表人物之一。


    “既然有所懷疑,就一視同仁!全部都查一遍!”吳毅定下主意,他可不想這些無謂的爭端影響任務。隻聽他又說道:“按照傳來的消息說,鹽幫、永利賭坊幾乎連根拔起,陳源在西市的勢力沒那麽嚴重,但也損失一半有多。想要重新建起這些生意,實在是不容易啊!”


    胡老板歎了口氣,點頭道:“何止是不容易?這可是困難重重啊!鹽幫已經被盯死了,出入都受水師衙門和郡守府嚴查。難啊!”


    “那些貴老爺們沒意見?這可是他們的財路啊?”餘環問道。


    “沒那麽簡單!在他們幾人出事前,就有人打著咱們的旗號在城裏作亂。幾乎所有貴老爺們的宅子都被放火燒過一遍。出入也遭伏,死傷不少人。私鹽雖然利大,但他們更惜命啊!”老頭兒在建康打滾幾十年,他最清楚那些道道。


    “我豐利行雖逃過一劫,但現在真實情況究竟如何尚不清楚啊!難保也被盯上了!”胡老板嘴上不說,但他真正擔心的是鐵筆頭和大水怪會供了他出來!而現在自已利豐行風平浪靜,難保不是想釣他出來。


    “最奇怪的是,據聞是不知那一路的手足,在尋歡樓刺殺郭守備的公子,之後就開始大索全城。廟主親自去信問了附近幾處廟,都說沒有手足被擒。”餘環摸著下巴的短須,“據說第一次大搜捕除了老頭兒之外全部都抓了,後來逼於輿情又全放了。而第二次大搜捕除了楊穎,其他人都抓了起來兼坐實了我教教徒之名,這中間真是耐人尋味啊!”


    任誰都聽得出,他懷疑對象還是直指楊穎。


    這時候,一直在旁邊聽的吳義帆撓了撓頭,問道:“義父,餘先生。究竟是誰冒我教之名去刺殺那郭守備的公子?”


    他這一問讓三人立時醒悟過來,他們一直在圍繞‘叛徒′展開討論。這種先懷疑自己人的想法都是因為教內立埸而起的,所以越來越帶偏。


    三人略顯尷尬,吳毅幹咳一聲,“你問得很好!這背後之人或許就是我教之大敵!”


    “一切都得到了建康問過楊穎才能判斷!”老頭兒歎息一聲。看向窗外的圓月,手中佛串轉個不停。


    是夜,五艘商船載滿貨物從尋陽出發,駛往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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