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


    文先生對古壺和範義偉如此如此一番說道……


    半個時辰後,古壺換上官服來到府衙牢房,牢房除了分男監、女監、死牢,還有兩間特殊監舍,特殊監舍與其他牢房分開,比較安靜,也很安全。


    古壺跟著獄卒來到特殊監舍,雖然此時是白晝,可是,在沒有窗戶的牢房裏,跟夜晚無二,要不是牢門口上方掛著的燈,這裏就是漆黑的夜晚。


    看見侯戈守在牢門口,坐在椅子玩著他的大剪刀。


    “刺史大人!”侯戈見到古壺,畢恭畢敬地拱手叫了聲。


    “剛才那兩個天長密探呢?”古壺問。


    侯戈朝裏麵一指:“在裏麵老實呆著呢。”


    侯戈掏出鑰匙打開牢門,古壺進去一看,兩個二十多歲的男子,一人圓臉,一個方臉。


    兩人一見他進來,立即跪在地上說:“刺史大人,我們冤枉啊,我們不是密探,我們是正經商人,大人為我們做主啊!”


    古壺把這二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二人雖然長相憨厚,可一看眼神便不難看出兩個都是精明之人。


    古壺坐到侯戈拿進來的椅子上,看著二人說:“你二人是何方人氏?幹什麽的?為什麽被那個姓什麽的裏正抓到這裏來,那裏正姓什麽?”古壺迴頭問身後的侯戈。


    侯戈:“迴大人,那人好像姓範,他說他是什麽裏——哦,富源裏的裏正。”


    古壺問侯戈話時,地上兩人抬著看著他們倆,古壺怒斥道:“看什麽看?你們還沒迴答本刺史的話呢。”


    “哦——迴大人。”圓臉說,“我們是天長國長遼州西林村人,我叫張旺才,他叫李大發,我們倆是鄰居,家中貧窮。”


    “聽說大寧國大定州因為種土豆越來越繁榮,生意好做,我們倆便借了些本錢,把天長牧人的皮製鞋帽販到大定州來賣,沒想到被那個姓範的裏正把我們當密探抓到我這裏來,我們冤枉啊大人。”


    張旺才說著又對著古壺磕頭,李大發也跟著磕頭喊道:“我們冤枉啊大人,我們賺點兒小錢養家糊口,我們不是密探啊大人。”


    兩人的頭磕到地上,額頭都硌紅硌痛了還在不停地磕。


    “撒謊!”一聲嗬斥驚得兩人忙抬起頭來。


    張旺才看見古壺兩眼怒視著他:“現在已經是夏季,你們竟然來我大寧販賣皮鞋皮帽,這麽熱的天,誰買你們那些冬季才用得上的東西,分明是想以經商為名刺探和大寧的事情,你們還不承認是密探?”


    一聽這話,張旺才臉上露出了微笑,他拭了拭額頭上磕起的泥土,再次把眼前這位大定州刺史打量了一番。


    之前聽說這位刺史大人精明過人,號稱大寧怪傑,卻原來是個糊塗官,竟然問出如此糊塗的問題來。


    “你看著本刺史幹什麽?為什麽不說話?”古壺的問話讓張旺才趕緊收起臉上的笑意。


    他大聲說:“迴大人,現在雖然是夏季,可是我們做的是錯季生意,正因為是夏季,我們從牧人那裏能更便宜地收到皮貨,販到大寧來,能賣得更便宜。”


    “而大寧人也看中了現在買便宜,冬季買更貴,他們現在買來到冬天穿,能省下不少錢。所以我們的生意還行,這是精明的商人都懂的道理,大人不能因為我們這樣做了就認定我們是密探吧?”


    張旺才說話的語氣比剛才硬氣了不少,目光也敢直視這位並不像傳說中那麽厲害的大寧刺史,這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


    “這——”隻見古壺皺起眉頭站起身來,搔著頭說,“你說的也有點道理,精明的商人,是會如此錯開季節做生意,不能依此認定你們是密探。”


    “去把那個姓範的裏正給我叫來,我要他與兩人當麵對質。”古壺對侯戈說。


    侯戈一拱手,出去了。


    張旺才冷眼看著侯戈的背影,心下嘀咕,對質就對質,反正我也沒有把柄落你手裏。


    沒多久,侯戈帶著範義偉來了。


    古壺指著張旺才和李大發問範義偉:“範裏正,你為什麽說他們倆是天長的密探?”


    範義偉:“他們向孩子打聽我們那裏民團有多少人,多少兵器,還爬到樹上偷窺我們的民團訓練,正經的商人能幹這事嗎?他們不是密探是什麽?”


    “他說的這些,你如何解釋?”古壺看著張旺才。


    張旺才心下得意,就這?他嘴角冷冷一笑,說:“向孩子打聽民團有多少人這事確實有,我們賣的東西裏有牛皮靴,這種靴子最適合青壯年男子冬天穿著外出幹活。”


    “聽說那裏民團負責地方治安,都是些壯小夥,我們打聽人數是想能有多少買家,我們好販貨。至於兵器,我們沒有問過孩子,孩子的話怎麽能全信呢?總不能依據幾句童言就判定我們是密探吧?”


    “至於爬到樹上看民團訓練,也有這事,可是我們是好奇,那種叫什麽足球和馬球的東西太稀奇了。我們外鄉人,太好奇了,想看看怎麽一迴事,說不好以後能把這玩意兒帶到我們家鄉。”


    “就這麽點兒事,古大人,你說,我們這能算密探嗎?你一個刺史大人,總不會聽信他一個小小裏正的信口雌黃吧?無論哪朝哪代哪個國家,做人做事總都要講個道理不是?”


    “你們大寧人也有不少人在我們天長經商,那家民鑫商社在我們長遼州生意就做得風生水起。”


    “我們天長小商人在你們大寧來做點小生意,怎麽就被當成密探了呢,這事要讓高強大將軍知道,這不——這不麻煩嗎不是?你們怎麽能這樣?”


    張旺才頭頭是道地說了一大通,最後無奈而又氣憤地攤開兩手,看看範裏正,又看看古刺史。


    他看見古壺聽了這番話,眉頭緊皺,尤其是聽了他最後幾句暗含威脅的話,眉頭鎖得更緊了,他知道自己的這番辯解起作用了。


    果然,古壺皺著眉頭在屋內轉了幾個圈後,朝範裏正招招手把姓範的叫了出去,牢門又被那個玩剪刀的人鎖上了。


    “唉——冤枉啊!”張旺才長歎一聲,靠著鐵柵欄門坐到地上,表麵上看著監舍內,其實目光斜到了外麵的古壺和範義偉兩人身上。


    隻見古壺對著範義偉指點著比畫著,說什麽聽不清楚,但看得出刺史古壺很生氣,在罵範義偉。


    範義偉想為自己辯解,可被古壺揮手打斷。


    “他們就是密探!”範義偉爭辯的聲音大了起來,張旺才聽見了。


    “啪——”一聲響,古壺給了範義偉一個耳光,大聲訓斥道:“是你一個裏正說了算還是我這個刺史說了算?出了亂子,你一個小小的裏正承擔得起嗎?”


    範義偉被打了一耳光,埋著頭不出聲了。


    張旺才差點笑出聲來,心裏得意,好你個範裏正,活該!


    “看什麽看?滾進去。”張旺才肩膀上被這個玩剪刀的踢了一腳,他趕緊爬過去跟李大發一起蜷縮在牆角。


    “你過來!都是些蠢貨!”張旺才剛蹲到牆角,聽見外麵古壺大吼道,門口玩剪刀的這位忙跑了過去,他趕緊到鐵柵欄處朝外看去。


    隻見古壺生氣地大步朝外走,那兩人在後麵跟著,過道那頭的牢門被“砰”一聲關上了,牢裏又恢複了寂靜。


    “怎麽樣,你剛才說的這些,那個古壺能信嗎?”李大發過來,小聲問。


    張旺才冷冷一笑:“可能沒有全信,但也沒有全不信,這是個軟蛋,給大將軍又送酒又送錢的,他還有膽造反?我剛才最後那兩句話,看來他是聽進去了,說不定啊,很快他就會把我們放了的。”


    “放了?”李大發瞪大眼睛,“一個刺史大人,那麽好騙?”


    張旺才:“不管好騙不好騙,關鍵是他沒那個膽量,他要是殺了我們倆,他就不怕大將軍殺光他大定州?我的話他是聽進去了的,你瞧著吧,要不了多久他就要禮送我們出去的。”


    “禮送?”李大發笑道,“你想的倒是美,這牢裏進來了,有幾個是禮送出去的?”


    “等著吧。”張旺才閉上眼睛,懶得再理李大發。


    兩人靠牆坐了約半個時辰,突然聽見另一頭的門打開了,有人走了進來,聽聲音是兩個人,李大發要到柵欄那裏看,張旺才一把拉住了他:“坐好,裝睡。”


    兩人閉上眼睛,耳朵卻豎起來聽著外麵的動靜。


    外麵兩人走過來,隨即監舍鐵柵欄門被打開了,張旺才一看,是範義偉和另一個押送他們來的壯漢。


    壯漢提著一個食盒和一塊長方木板,看來是帶來了吃的,張旺才這才感覺肚子早就餓了,可他忍住不看食盒,隻是憤怒地瞪著範義偉。


    他看得出範義偉一左邊臉上還有明顯的紅手印,可以想象當時刺史那一耳光是非常生氣真用了力的。


    範義偉也不說話,朝壯漢使個眼色,壯漢把木板平放在地上,把食盒中的東西一盤一碗地擺放在木板上,竟然有五個葷菜三個素菜還有一壺酒。


    “什麽意思?”張旺才看看那些菜又看著範義偉,冷冷地問。


    “吃飽了好上路。”範義偉看著那些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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