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位親弟弟,皇上也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想什麽事都讓他知道,那樣有時是會壞事的。


    比如這一次朝議的具體目的,就隻有皇上自己最清楚,連這位親弟弟也沒透露,這件事太大了,估計古壺已經猜到了一些。


    李總管放好那個匣子關好牆上的暗門後,出去把景王爺帶了進來。


    景王爺進來,手上提了個食盒,放下食盒,對皇上拱手道:“皇兄,今日跟那麽多臣官朝議,累了吧?這是你弟媳親自做的人參湯,喝點?”


    皇上一笑:“有勞弟媳了,坐吧,那就你陪著喝點。”皇上指指食盒,李總管便提到一邊去舀湯。


    喝了兩口湯,皇上問:“你不是不主動過問政事嗎?這次怎麽了,有興趣?”


    “有啊!”景王爺一臉興奮,還有一付饞相。


    他吞了一下口水說:“聽說皇兄特意製作了一個天下最大的土豆,重達數百斤,還分為八層,我太想見識見識這個大土豆了,要是還有,我真想吃一塊。”


    “你想吃?”皇上說,“我是不想吃了,李總管派人去看看,要是還有,切一塊來給兄弟。”


    李總管應著出門去吩咐外麵的小太監,沒多大會兒,大太監果然端了一個盤子前來,正是那個大土豆上,臣官們沒分完剩下的。


    皇上看著景王爺說:“王弟,早要知道你想吃這東西,就提前給你留些,現在這是剩下的,有些冷了,你要不嫌棄,就嚐嚐,這真是早上我親自指揮著烤製出來的。”


    他知道,景王爺真正想說的話還沒說出來,可能要等吃了這土豆之後再說。


    “吃吃吃,謝皇兄!那我就不客氣了。”景王爺說著便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真不錯,加了一些鹽,淡淡的鹹味加上土豆本身的香味,很好吃,要是才出爐時,那才不知有多香。


    可是,他這次前來皇兄處,真不是為吃這土豆的,而是有話想說。


    這一次前所未有的朝議,事前竟然從沒聽皇兄說起過,這不像原來,原來有些重大的事,他不問,皇兄也會主動跟他說,聽他的看法,這次卻不是,這讓他心中有一種隱隱的不安。


    雖然皇兄是他同父同母的親哥哥,可這不是普通百姓家,這是皇家,皇家之事不能以常理論之。


    為了皇權,為了利益,別說兄弟,就算是親父子親母子,也可以相互不認,刀槍相見,以命相搏。


    所以,身為皇上的親弟弟,他也不能不多長個心眼兒,這次來皇兄這兒,就是想探一探皇兄的口風。


    吃了兩口,景王爺用筷子指著土豆中間那一層又一層的黃売說:“真是八層,皇兄以這種方式告誡眾臣要精誠團結,真是用心良苦啊!”


    皇上笑了:“你沒來朝議,卻什麽都知道。”


    景王爺也笑了:“我進宮來時,遇到有些臣官還在宮門外熱烈地議論,我當然知道了。我還聽說這大金蛋剛被抬上大殿時,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麽,隻有那個大定州刺史古壺說對了,是這樣嗎?”


    皇上點頭:“不錯,隻有古壺一人說對了,你的這個奴,是個人才啊。”


    “不不不,皇兄此言差矣。”景王爺忙擺手道,“這個古壺早已不是我的奴了,他現在是大定州領兵刺史,若要說他是奴,他是皇兄你的奴。”


    皇上笑道:“此人原來是你的奴,後來你又跟他合夥開鐵礦冶鐵,你對他了解不少,從他現在的情況來看,你覺得此人以後會走到哪一步?”


    景王爺聽了此話,沉思了一會兒說:“此人的確是個奇才怪傑,從政、經商能力都無人能比,可是,此人言行時有怪異,不能以常人視之,亦不能以常理推論之。”


    “以後能走到哪一步,這還真難說,不過,他不是康王弟的女婿嗎,這個問題,皇兄若問康王弟,他一定能給皇兄一個滿意的答複。”


    景王爺巧妙地把問題推到了康王爺那裏,他不想在皇兄這兒過多論及他和古壺合夥鐵礦冶鐵之事,由於鐵礦和冶鐵是朝廷專營,這裏麵的利潤可觀,皇上默許他做此經營已經是念兄弟之情了。


    但皇上在這事上的過多關注可能不是好事,畢竟錢多了會招人忌妒,皇上也是人,也不會例外。


    景王爺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他繼續探皇兄的口風,他說:“古壺跟烏天權因為消滅蟬族的事結下了仇,此二人在這次朝議上,不會又鬥起來吧?”


    景王爺把話題往朝議之事上引,希望能嗅出一點氣味。


    不料皇上微微一笑,疲倦地揮揮手說:“鬥也好,不鬥也好,隨他們去吧,我累了,你先去吧。”


    景王爺忙起來:“皇兄好好歇息,臣弟告退。”


    景王爺剛走到門口,身後突然傳來皇上的聲音:“且慢!”


    景王爺忙停步轉身問:“皇兄還有何吩咐?”他想,皇兄可能是要說關於朝議的事了,畢竟是親兄弟。


    皇上:“正好你要出宮,你幫我帶一物去給古壺,他住在東驛館。”


    “哦——”景王爺心中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好奇地問,“皇兄要賞賜古壺何物?”


    皇上神秘地笑笑,沒迴答,隻對一旁的李總管招招手,李總管過來,皇上附耳小聲地對他說了幾句,李總管一聲“遵旨”去了。


    “你坐下等等李總管去拿東西。”皇上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說。


    景王爺坐下,心裏想要不要趁這個空檔,再問問皇兄這次朝議究竟要幹什麽,可是他又有些猶豫,如此一來,打破了他原來不主動過問朝政的慣例,會不會讓皇上不快?


    想了想,景王爺決定不直接問朝議要幹什麽,而是問,此次朝議,自己能不能幫上什麽?


    主意已定,抬頭一看,皇上卻靠在軟椅上睡著了,他隻好把到嘴邊的話又吞了迴去,如果皇上是真睡著了,那不該因這句話打擾,如果皇上沒有真睡著,說明不想再跟他聊了。


    景王爺已經感覺到了皇兄在他麵前有意迴避朝議這個話題,索性打定主意不再問了,他在旁邊拿了條薄毯,輕輕蓋到皇上身上。


    又等了一陣,隻見李總管進門來了,見皇上睡著了,李總管招手讓景王爺出去說。


    出門一看,另一個小太監懷裏抱著一個黃色的可以收口的袋子,李總管指指那袋子說:“王爺,這就是皇上要你帶去給古壺古大人的東西,景王爺可以先看看。”


    小太監把黃布袋捧給景王爺,景王爺雙手一接,嚇得猛地又縮迴來,軟綿綿的,還在動,什麽東西?


    李總管笑了:“王爺不必怕,一隻小貓而已。”


    小貓?景王爺一愣,提過布袋,打開袋口一看,果然是一隻小花貓,他驚奇地問李總管:“皇上讓我把這隻小花貓帶去給古壺,沒搞錯吧?”


    李總管麵有不悅地說:“皇上吩咐的事,咱家從未搞錯過。”


    “皇上送隻貓給臣下,這太讓人奇怪了,總管不必介意我剛才的話,好,本王一定親手把這貓交到古壺手上,李總管知道皇上為什麽要送隻貓給古壺嗎?這隻貓有什麽特別的嗎?”


    李總管淡淡一笑:“為什麽要送,咱家不知道,隻知道照皇上的旨意做事就是了,這隻貓嘛,倒沒什麽特別的,就是宮中妃子養著玩兒的一隻普通的貓而已。”


    普通的貓?景王爺大惑不解,但他沒再多問,一隻手提著這布袋子,帶著這隻貓朝出宮去了。


    一路上遇到的宮女和太監都奇怪地看看景王爺手上提著的黃布袋,景王爺繃著臉隻顧往前走,這皇兄,真是越來越讓他難以琢磨了,好好的,送一隻貓給古壺幹什麽?


    景王爺出了宮門,早已等候在外的男仆和兩個侍衛趕緊把馬車趕了過來,看著他手上的黃布袋,侍衛好奇地問:“王爺,皇上又賞你什麽了。”


    景王爺把黃布袋往侍衛懷裏一塞:“這是賞給古壺古大人的,走,去東驛館找古壺。”


    景王爺到了驛館大門口,正好遇到古壺和他的老仆盧定趕著馬車要出門,盧定見了他,喊著“老奴盧定拜見王爺。”便要下跪磕頭。


    景王爺忙用手勢製止了他:“唉——別這樣,你早已不是我王府的奴了,你現在應該叫古定古其他什麽了吧?”


    定伯顫驚驚地說:“老奴不敢,老奴還叫盧定。”


    景王爺笑了笑,不再理會盧定,他把目光投向古壺:“古大人,這是要去哪裏?”


    古壺正正衣襟,拱手道:“大定州刺史古壺參見王爺,王爺這是到驛館來督查住在這裏的官員們?”


    臉上笑著,心中卻有些吃驚,這老家夥,多半是來找我的,不會有什麽好事。


    “哼!”景王爺冷冷一笑,“我一個賦閑的王爺,憑什麽來督查你們這些封疆大吏?我是奉皇上旨意,給你送東西來了。”


    “皇上給我送東西?”古壺驚訝地看著景王爺。


    景王爺朝身旁的侍衛嚕嚕嘴,侍衛便把懷裏的黃布袋雙手捧給古壺。


    古壺接過來打開一看,又是大吃一驚:“一隻貓?這是皇上讓王爺送來給下官的。”


    景王爺嘲諷地:“古大人不相信,你懷疑本王假傳聖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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