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連川臉色慘白,兩眼如要死的魚眼看著古壺:“刺史大人,你不殺人比殺人還狠,你還是殺了我全家吧,求你了。”


    古壺幑笑道:“殺了你,你下輩子不一定能做人,我這是讓你這輩子就重新做人,這全是你自己的功勞,不用謝我。”


    “把人帶下去,照所判執行!退堂!”古壺高喊一聲,離堂而去,心情愉悅,總算開了個好頭,接下來的很多事就好辦了。


    接下來,古壺命令把付連川一案的情況以告示形式公之於眾,同時以公文形式通報各郡縣,要求各郡縣以此為例嚴格清查各地大戶的偷逃國稅情況,主動申報並補繳稅賦者輕責,瞞報被查出者嚴懲。


    旬日之間,新任大定州領兵刺史古壺古大人的名聲,風一般傳遍大定州,有偷逃國稅的大戶們談之色變,紛紛申報補繳,都說這刺史大人是活閻王,不補繳過不了他這鬼門關。


    已經守法依律繳納稅賦者和萬千黎民,則拍手稱快,說這刺史大人是鐵麵菩薩,為國為民不懼權勢。


    到臘月初六之前,各郡縣繳納的稅物盡皆入庫,古壺兌現了給大定州所有官吏薪俸加倍的承諾,每位官吏收到的俸祿中,都附有一紙,上麵寫著這樣四句話。


    “薪俸一文不少,政事一件不惰,若有貪贓惰政,依法一律嚴懲。”


    大小官吏們又喜又驚,喜的是在被天長劫掠之後,自己的薪俸還能加倍,驚的是在古壺這樣一位怪異莫測膽大包天的刺史手下為官,真是如履薄冰,若有差池,就會落進刺史大的冰窟窿。


    臘月初八是“臘日”節,這一天,民鑫商社在各郡縣的新開張的近四十家分社同時向無家可歸者施粥一月至正月初八。


    臘日這天,定州百姓依“臘鼓鳴,春草生”之說,城鄉民人敲擊著腰鼓,有的戴著怪異恐怖的麵具,有的扮成大力金剛士,四處遊行,用這種方式來“驅邪逐疫”。


    定州城內又是施粥又是“驅邪逐疫”,百姓們心念著,今年才被天長兵劫掠過,來位新刺史好不容易安定下來,人們也想借此機會除除穢氣,提提人氣,因而城內大街小巷人頭攢動,反而比往年熱鬧。


    古壺和文先生、侯戈、定伯、十口五人身著便裝上街看熱鬧。


    古壺看著歡愉的人群,看著奔跑嬉鬧的孩子,看著人人臉上的笑容,他真心希望這份歡欣與喜悅能永遠出現在人們的臉上,而不隻是在這一天。


    “通通通——”整齊響亮的鼓聲從背後傳來,迴頭一看,古壺一下呆了。


    隻見一群打腰鼓的人邊批邊跳行來,腰鼓隊前方有幾個頭戴“胡公頭”麵具的人在跳著,他們後麵,八個人抬著一個近兩丈高的紙紮的怒目金剛力士。


    讓古壺驚呆的不是這高大的力士,而是這力士胸前兩列大字——


    “大定州領兵刺史,驅邪逐疫除惡人。”


    “這——”古壺指著金剛力士,小聲對身旁的文先生說:“我什麽時候成了金剛力士了?”


    文先生看看古壺看看金剛力士,微笑著小聲說:“你別說,還真有些像。”


    古壺讓定伯和十口兩人繼續逛,采買些年貨,他和文先生和侯戈直奔定州城最有名的酒樓“聚賢樓”而去,那裏有著名的美酒——“開眉鑰”。據說喝了這種酒的人都會眉開眼笑,這酒是開眉的鑰匙。


    正逢臘日,酒樓座無虛席,三人好不容易得到二樓上一個不幹起眼的角落。


    夥計上了幾樣菜和一壺酒,古壺倒出一杯一聞,情不自禁地讚道:“好酒!”,三人各自一杯下肚,古壺小聲問文先生:“先生以為這酒送給天長的紅胡子大將軍高強如何?”


    “好,這酒美!送給紅胡子正合適。”文先生點頭微笑道。


    “真要給天長人送酒去?”侯戈不然地看看古壺又看看文先生。


    古壺:“當然,我當眾答應過他的,每一季給大將軍進貢美酒,春有春酒,夏有夏酒,秋有秋酒,冬有冬酒,不能食言。”


    “對那幫惡狼也如此信守承諾,古哥你也太——”侯戈不快地說。


    “太窩囊了是吧?”古壺看著侯戈。


    “不不。”侯戈趕快擺手,“我可沒說你窩囊,是我——我替你太憋屈。”


    古壺笑道:“先不憋了一肚子氣,以後哪兒找氣來撒呢?定了,就這酒,文先生安排顧三,今日便買好一百壇,年後我親自給高大將軍送去。”


    一壺酒,三人隻喝了半壺,剩下半壺連壺一起買了再買半壺酒裝滿,帶迴去給定伯。


    三人迴到府衙時,定伯和十口早已迴來,古壺把酒給定伯,定伯笑了:“正好,你這酒可以換一封信,剛收到的,老家坐尿壩來的。”


    定伯高興地取來信交給古壺,古壺一看那娟秀的字跡就知道這信是小妹古莉寫的,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讀起了信。


    小妹說,家裏一切都好,老小均安康。聽說二哥當了大定州刺史,全坐尿壩人紛紛到家裏來道賀,族長大伯一高興,由古氏族人辦了酒席,請全壩鄉親大吃了一頓,人們像過節似地歡樂了一天。


    小妹說,礦山鐵石經營紅火,坐尿壩和周邊從坐尿壩買了土豆種去種的地方,今年都土豆大豐收。


    十裏八鄉再沒有忍饑挨餓吃不飽肚子的人了,走到哪裏都能聽見人們念“古大人”的好,小妹說她聽見那些讚美二哥的話時,心裏比吃了蜜還甜。


    最後,小妹說,她已經能獨立給病人看病了,師父建議她以後專攻女科,她想以後在寧都城開一家女科診所。


    信的最後,是小妹畫的一個捉螞蚱的可愛的小男孩,旁邊還寫著“侄子。”


    古壺看著紙上畫的侄子,立即想到自己遠在寧都城的兒子和妻。


    “想得家中夜深坐,還應說著遠行人。”古壺突然想起這兩句詩,坐尿壩的家人在說我,寧都的妻兒應該也在說我。


    那——那邊呢?那無限遙遠處的那位母親那位姐姐呢,你們也在說我嗎?


    古壺想到這裏時,突然感覺有兩顆淚珠從冰冷的臉上滾過,燙燙的。


    喝盞濃茶,驅走孤悶的心緒,古壺獨自來到後院藥苑,搗鼓著那些藥壇藥罐直到深夜,才迴房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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