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兩人脫去上衣,同時麵朝金蟬跪下,侯戈又是一驚,隻見兩人的後背上都有一個手掌大小的青黑色的蟬文身。


    蟬族!


    侯戈腦海裏再一次閃過這兩個字,還要什麽證據,這大大的金蟬和兩人背上的文身不就是證據嗎?


    再看看,看這兩人還有什麽馬腳,侯戈抑製住內心的興奮告誡自己。


    隻見直挺挺跪著的兩個人雙手合十,對著麵前的金蟬不知小聲嘀咕了些什麽,然後,烏老爺起身,在金蟬肚子下麵摸了摸。


    “嗒——”一聲輕微的響動,一個小抽屜從金蟬下麵的方台子左側麵彈了出來。


    烏老爺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紅紅的紙,翻開對折的紙,放在金蟬麵前的木台上,同時還拿出一個小木框和兩塊紅布。


    侯戈隻看見紅紙上有字,卻看不清是什麽字,他輕從懷裏掏出千裏眼一看,“金蘭譜”三字清楚地映入眼簾,其他的字剛被何老爹伸出的一隻手掌壓住了看不見。


    隻見何老爹一手壓在金蘭譜上,一手撐在地上,埋著頭彎著腰。


    烏老爺拿起剛才取出的那木框放在何老爹背上的文身上,那木框的形狀跟背上蟬圖案的形狀大小一模一樣。


    烏老爺拿起金蟬前麵的一支燃燒著的大燭,微微傾斜,把燭油滴在那木框裏,何老爹的背身軀顫抖了一下,很快便不動了。


    不一會兒,燭油滴滿一木框,烏老爺取下木框,從何老爹背上輕輕揭下這隻再澆鑄的蠟蟬,放在紅布上。


    然後,烏老爺跪下,何老爹同樣在烏老爺背上澆鑄了一隻蠟蟬放在紅布上。


    之後兩人並排跪在金蟬麵前,同聲說道:“蟬神保佑,佑我蟬族生生不滅,千秋萬代!兄弟共患難,土蟬變金蟬!”


    兩人虔誠地磕了三個頭,起身穿好上衣。


    烏老爺再次摸摸金蟬的肚腹下麵,“嗒”一聲,從右麵又彈出一個小抽屜,侯戈通過千裏眼,清楚地看見抽屜裏已經放了好多一層一層的紅布。


    兩人把剛才澆鑄的蠟蟬用紅布包好,小心地放入抽屜。


    何老爹輕輕地撫摸著抽屜裏的紅布,感慨地說:“賢弟啊,每次做完一件重大之事,你我都要拜謝蟬神,澆兩隻蠟蟬珍藏。”


    “看這一抽屜的紅蠟蟬,都是你們兄弟的豐功偉業啊!這次又除掉一個不聽話的縣令,當銘記。”


    “哈哈哈——”烏老爺大笑,不錯,這就是你我兄弟的豐功偉業,豐功長在,偉業長存,走,喝酒去,今夜不醉不休。”


    “哈哈——不醉不休!”何老爹大笑。


    烏老爺轉了轉金蟬的兩隻眼,兩個抽屜先後縮進木台內,然後,烏老爺吹滅了蠟燭,隨著一陣隆隆響聲,圓屋內之寂靜無聲。


    侯戈伏在屋頂,看著烏老爺和何老爹兩人離開圓屋,跟著先前守候的仆人一起遠去。


    侯戈動起了腦子,聽剛才兩人的口氣,還有那金蘭譜,烏老爺和何老爹一定是結義兄弟,金蘭譜便是鐵證,兩人都是蟬族的掌事人。


    要是證明橫頭寨的獵戶是蟬族惡人,那這烏老爺也逃不脫幹係,偷了這金蘭譜!


    侯戈打定了主意,他輕輕移開瓦片,小心弄開一條椽子,身輕如燕地飄了下去……


    古壺躺在躺椅上輕輕地搖著,屋內沒有點燈,此時此刻,在烏老爺眼裏,我已經是個死人了,死人還點著燈幹什麽呢?


    任憑後半夜秋夜裏微弱的夜色從窗戶透進屋裏,雖然夜色很微弱,可呆在這黑暗時間長了,再加上狗眼力,屋內的一切陳設仍然依稀可見。


    他毫無睡意,他在等侯戈,雖然剛才已經想了好多種接下來的應對措施,可一切還得看實際情況,但願侯戈能帶迴一個烏老爺的“馬腳”。


    “噔——噔噔——噔”門上傳來四聲敲門聲,古壺一翻跳了起來,這是侯戈特有的敲門聲。


    古壺輕輕打開門,侯戈一閃身進來,反手關上了門。


    “馬腳,古哥,我找到馬腳了。”古壺燈還沒點燃,侯戈興奮的聲音傳進他耳裏。


    古壺點上燈,拉上了窗簾。


    自從他到了這縣衙後,他讓定伯照他教的,在每間住人的屋裏都掛上了窗簾,定伯一開始說這太費布,舍不得掛,說還是像別人樣糊紙好,在古壺的堅持下,定伯還是照他說的做了。


    古壺聽侯戈講了在烏府見到的情況,欣慰地笑了,內心一陣小激動。


    他展開侯戈盜迴的那張金蘭譜,果然是烏老爺與何老爹——何壯的結義帖子,帖上麵,兩人的姓名、生辰八字、籍貫、結拜時間、誓言及祖上三代(父母、祖父、曾祖)姓名等都一清二楚。


    其中的誓言寫道:“未能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兄弟共患難,土蟬變金蟬。”


    “哼!”古壺氣憤地一巴掌拍在桌上,“本縣令就如你們所願,讓你兩個老賊同日死!死在本縣的刀下!”


    “古哥,我們可以抓他們了?”侯戈眼裏閃著興奮的光。


    古壺搖頭:“現在還不行,我們的證據還不夠,準備也還不夠。”


    “還不夠,要何時才夠?”侯戈急了。


    古壺微笑道:“我也不知道何時才夠,你別急,有你大顯身手的時候,你先去休息吧,鈴兒怕是還等著你呢。”


    “唉,古哥你也早點歇息。”侯戈轉身出去了。


    古壺把那張金蘭譜收好,滅了燈躺到床上問自己:我已經死了,明天怎麽辦呢。


    思來想去,一時想不出個好主意,剛才被趕走的困意卻卷土而來,他沉入了夢鄉。


    夢中,空中下起了漫天大雪,天空一片灰蒙蒙,大地一片白皚皚,他一個人迎著飛舞的雪花,跋涉在辨不清方向的白色大地上,整個白色的世界裏,就他一個黑點在艱難地移動。


    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裏去,能到哪裏去,他雙臂一振,變化成了一隻大鳥飛到了空中。


    可是,到了空中他更加茫然無著,周圍隻有密密麻麻飛舞的雪花,前後左右上下,除了滿眼的看不穿的灰蒙蒙,其他什麽東西也看不見。


    他隻能盲目地飛啊飛——飛啊飛。


    變成鳥兒的他空虛而恐慌,決定俯衝而下,一頭把自己撞死在大地上,了結孤獨,了結絕望,了結一切。


    突然,眼前的灰幕布被撕開了一道口子,有一個人站在裂口處向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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