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說:“裏正名叫杜正,他能跟雷神說上話,每年驚蟄這天,他從雷神那裏為每家每戶請下避雷士供奉在屋裏,就能保佑這戶人家少遭雷打。”


    大娘說著,從神龕上捧下一個一手便能握住的彩色小木人兒給古壺看,


    這是一個木雕小人兒,麵貌兇惡,紅盔紅甲,雙手撐著一下圓形盾牌指向天空,似乎是有為地上的凡人擋住天上落下的炸雷。


    原來是這樣,古壺心中釋然,微笑問:“這避雷士真能保佑人不遭雷擊?”


    大娘:“有時能,有時不能,杜裏正說,心誠則靈,心不誠則不靈。”


    “為村民請這避雷士,裏正收錢嗎?”古壺又問。


    大娘:“要收,請一個避雷士收兩串錢。裏正說,避雷士能保佑仁善不做壞事的人家,昧良心做了壞事的人還是躲不了雷擊,還是每年都要有一個或兩個做了壞事的人要遭雷打,看在鄉親份上,裏正會給這家人十貫錢。”


    三十多戶人家,每戶兩串,共七十串,一戶遭雷擊,賠出去十串,還賺六十串。古壺心中盤算著,這——這不就是賣保險嗎,這裏正真是精明啊!


    跟這位大娘聊了好了好一陣,古壺打聽好杜裏正家在哪裏住後,起身與大娘告辭,他摸出三枚銅錢給大娘,說是給大娘水錢。


    大娘沉下臉,連連擺手道:“你這不是罵我嗎?一碗水怎麽能收你錢?快收迴去!”


    大娘不收錢,古壺便將帶來的點心送了一包給大娘,大娘高興地收下了。


    古壺鞠躬謝過大娘,出來直奔裏正家。


    杜裏正家有院子在村子中央,院大屋多,明顯比其他人家闊氣很多,杜裏正年近五十,一看就是個精明能幹之人。


    古壺奉上三包點心,說自己是來這裏尋找草藥的大夫,想在這裏找戶人家住幾天,給食宿費,請裏正多關照。


    杜裏正高興地答應了,安排古壺就住在他家客房,讓下人照料好古壺的馬。


    接下來的幾天裏,古壺背個小背簍拿把小藥鋤,把這田壩、小河和三麵的山巒都走了個遍,挖幾背簍草藥,查看了田土的肥沃度和山上的岩石。


    還用隨身帶著的毫針,為好幾個村民治了病,當然也從村民口聽到了這村子的曆史掌故和現在生活的情況。


    幾天下來,古壺心中有了底,這是一個地勢上佳、土地肥沃、地多人少、民風淳樸的村子。


    土地價格較別處便宜不少,十串錢便可買一畝,不少人家的地種不完甚至拋荒,一次性買下上百畝都不成問題。


    唯一不好的,讓人膽戰心驚的,就是這雷患,畢竟沒有人不怕死,而且讓雷打死,不但丟了性命,死後還會留下一個做了壞事遭天譴的壞名聲,所以住這兒的人越來越少。


    如果消除此處的雷患,這裏真是一個絕佳的居住之地。


    而要消除雷患,通過這幾日的觀察和思考,古壺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向杜裏正告別時,古壺說:“裏正,我越來越喜歡你們這兒這風水寶地了,要是我搬到你們這兒來居住,不知可以不可以?”


    杜裏正沒迴答,而微笑著是盯著古壺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問:“幾天了我一直不好問,古大夫臉上傷疤是——”


    “噢——”古壺摸摸臉,“過年烙豬肉時,不小心被烙傷了。”


    原來被烙了“奴”字的地方,在過年時,他做了個專門的烙鐵,狠下心在這字上又烙了一下,他反複照了鏡子,自認已辨認不出奴字,看上去像一朵奇特的花。


    這會兒這杜裏正怎麽對這烙疤感興趣,難著他看出了什麽端倪?看來這人不簡單。


    “啊,原來如此。”杜裏正說,“想必這幾天你也知道了我們這坐尿壩雷患之事,這兒的人都想離開,你怎麽還想來這兒居住,你就不怕雷?”


    古壺笑道:“請裏正為我多請幾個避雷士來護佑,還有什麽可怕的呢?再說,我行醫是做善事不是做壞事,雷神不會打我的。”


    “哈哈哈——”杜裏正大笑,“非常榮幸古大夫能看上我們坐尿壩,來吧來吧,來為這兒添些人氣。”


    “多謝裏正!以後我就是坐尿壩的人了,還請裏正多多關照。”古壺拱手道。


    “那是自然,應該的應該的。”杜裏正笑得很開心,這些年坐尿壩又搬走了不少人,要是人都走完了,他這裏正管誰去?


    坐尿壩有的是地,居住的人越多,他的避雷士才越有生意,坐在家裏,靠“雷神”就能賺錢,這是多好的生意?雷神就是我杜家的財神。


    不過,杜裏正對這個突然而來的姓古的大夫還是不絲隱隱的擔憂,這人看上去年輕,可看他那眼神和言談舉止,卻是個見過大世麵的精明之人,怕是個不好管之人。


    不過,杜裏正轉念一想,一個大夫,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呢,自己是官府任命的裏正,再說,自己還有四個兒子和其他親鄰,根基深厚,人丁興旺,在此居住了上百年,能怕他一個外來戶?


    看著古壺離去的背影,杜裏正在心裏說,來吧來吧,來得越多越好。


    然後從裏正家告辭出來,當即在村北租下了一戶人家的空房作為臨時住所,然後迴博太鎮客棧,對娘和嫂子說了坐尿壩的情況,說打算到那裏定居。


    一家人都非常高興,小妹高興地跳起來拍著手:“我們有家了,我們有自己家了。”


    古母紅了眼圈,拉著古壺的手說:“壺兒啊,真是多虧了你啊,要不是你做了那麽多事,我們一家人一族人都還是奴,哪裏敢想有自己的家啊。”


    古壺理理娘的發絲,微笑道:“娘,這不都是當兒的該做的嗎,找到了這個好的安居之所,接下來我還要在這博太鎮上開一家診所,種地行醫,我們一家人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娘就等著享福吧。”


    娘笑了:“你兄長已經成親,接下來該你了,你也該成家了。”


    “娘,我的親事還早呢,你就別操心了,我自有打算。”古壺說這話時,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霞郡主的身影。


    之前自己是奴,他覺得要想好跟霞郡主,那完全是空想夢想,可現在自己是自由民了,雖說也隻是平民百姓,離王府家也還差著十萬八千裏,可——


    難道那就真的完全不可能嗎?我來,不就是來把不可能變成可能的嗎?


    如此一想,他心中又燃起一尾熱烈的火苗。


    千裏之行,始於足下,先做好眼前的事。


    第二天,古壺便在集鎮上買了一應生活用品,雇了幾輛馬車,帶著家人來到了坐尿壩。


    已經認識他的村民見了他一家,紛紛好奇而又不解地問:“古大夫,你家真要來這裏居住?你真不怕雷?”


    “哈哈哈——”古壺大笑,“有杜裏正的避雷士護佑,我不怕雷!”


    驚蟄前,古壺正式買下了一座較寬的院子和五十畝田地。


    兄長古能也帶來了三個叔伯家二十多口人也來此居住,親人相見,說起做奴的這兩年,自然免不了感慨涕零,三個叔伯都說這要感謝古壺。


    古壺向三位長輩鞠躬道:“叔伯們,當初是我父親連累了你們,你債子還,為家族做的這些事,都是我應該做的,我們古家一定能在此枝繁葉茂地發展下去。”


    三位長輩看著古壺,欣慰地不住點頭。


    村裏一下多了四戶三十多口人,果然一下子人氣旺了不少。


    古壺向杜裏正一次性“請”了五十個避雷士,花了一百串錢,他家和叔伯家每家在主屋的四個方向都供奉上避雷士。


    他知道一次買五十個避雷士有些高調,可這能讓裏正多賺些錢,讓他高興。初來乍到,跟這“村主任”搞好關係是必要的。


    接下來,他還要做一些出格的事。


    他來到鎮上的鐵鋪,對掌櫃的說:“掌櫃的,請給我打一根針。”


    “針還用得著現打嗎?你去雜貨鋪買就是了。”掌櫃的驚奇地看著他。


    古壺笑了:“我要的這針有點長,買不著,得現打。”


    “買不著,多長?”


    “四丈長!”


    “四丈?”掌櫃的瞪大雙眼,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他。


    古壺肯定地點點頭,認真地說:“沒錯,是四丈長,我這針不是用來縫衣服的,是用來補天的。“


    “後生,別來這裏戲弄我了,我還忙呢,愛哪裏去哪裏去吧。”掌櫃的叮叮當當敲他的錘,不再理會古壺。


    古壺笑笑,把一個錢袋遞給掌櫃:“不是戲弄你,你看看這些錢打一根四丈長的針夠不夠?”


    掌櫃疑惑地接過袋子打開一看,驚問:“你是當真的?”


    古壺:“當真四丈長,粗細嘛,胳膊一般粗就行,模樣要像根針,有針別有針尖,你先打一根出來,要是我看得上,再同樣打三根。”


    掌櫃的掂著手上的錢袋,把古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說:“補天?你是個道士吧?”


    古壺:“差不多,你打不打?”


    “打!”掌櫃的一跺腳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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