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壺讓莊主站起來,在他小腹上按壓了幾下,說:“好了,老爺,我給您開一付利尿的藥,保準你過不了半日就想尿就尿。”


    他拿起鵝毛筆開始寫處方,盧莊主稀罕地看著這鵝毛筆,不由得讚歎:“真有你小子的,你這筆還有嗎?能不能送老爺兩支。”


    “這有什麽稀罕的。”古壺起身進裏屋從箱子裏抓了一把鵝毛筆出來,他幾月來用點心向莊上的孩子們換了一箱子鵝毛,做成了半箱子鵝毛筆。


    他把鵝毛筆拿給盧莊主,開開玩笑說:“這些筆送給老爺,老爺要是哪時能送隻鵝給小人,就當是換這些筆了。”


    盧莊主笑說:“你小子太精了吧,用幾根鵝毛換一隻大鵝,好,過幾日給你送隻鵝來,快給我抓藥吧。”


    古壺把處方交給夥計抓好了藥,他又進裏屋拿出一小紙包加在抓好的藥裏,對莊主說:“老爺,這一小包是藥引子,千萬不能提前打開,在煎藥前半個時辰,要把這包藥引子放在神龕上,點上香蠟供上半個時辰。”


    “然後對著它左邊鞠三個躬,右邊鞠三個躬,然後才打開放進燒開了的藥中,這樣才有用,切記切記!”


    “你這什麽藥引子?從沒聽說過人給藥引子燒香鞠躬的,故弄玄虛吧?”盧莊主疑惑地看著古壺說。


    古壺:“千真萬確,小人是奴,哪敢對老爺你弄什麽玄虛,你要想尿得順利,千萬記住照小人說的做。”


    “好吧,聽你的,你是大夫,哈哈哈——”盧莊主笑著,拿上鵝毛筆,提著這付藥出了診所門。


    出門走了十多步,盧莊主迴頭看著診所門,又“哈哈哈”大笑三聲,這笑聲雖然大聲,聽上去卻顯得有些蒼白和空虛。


    盧莊主突然收住了笑聲,他自己也覺得這笑聲怪異,他手上的藥包很輕,可古壺這個奴在他心裏卻很重。


    這是個怪異得讓人捉摸不透的奴,盧莊主停住笑後,又迴頭看了一眼診所,才轉過頭來繼續走,心中卻思慮甚繁。


    這小子究竟是個什麽人?從買奴契約上,他當然知道古壺的家境和身世,可這麽一個酒徒縣令的不足二十歲的黃毛小兒,怎麽會有那麽不可思議的膽量和舉動呢?


    第一天來就敢頂撞王爺,被烙了字就如同沒事一般,自己還幾次三番被他抓住把柄要挾。


    在那蘭亭連管家和家丁都打不過,可是後來卻連羅三棒這樣的高手都敗在他手下,難道他之前是故意隱瞞?


    逃出去後又主動就擒迴來,縣官的文書上說此人武功高深莫測,還讓我對他免罰,可既然武功高深,他為何不求個看家護院的差事卻突然要學醫?


    當初被他要挾,量他學醫也學不出個名堂才答應他。誰知才大半年就出師連曾大夫都不斷稱讚他,還搞出鵝毛筆這新奇玩意兒。


    這究竟是個什麽人?是不是王爺派來查我的探子?又不像,有盧定那老奴就足夠了,王爺就算另外要派也不會派個小毛孩來吧?


    盧莊主胡思亂想著迴到了家,踏進家門,他心裏又安穩了許多,今天這一試還真試出了這小子一些名堂。


    雖然他猜到了我拉稀,可尿不出這瞎話他卻當了真,還開了藥,至少這醫他是沒有學到家的,還弄了什麽神秘的藥引子。


    盧莊主進得屋來,本想叫丫環把這包藥拿去一扔了事的,可一想到那藥引子的神秘,他又沒扔。還左三拜,右三拜,這藥引子究竟有何神秘之處?


    他叫丫環把藥煎上,然後把那包藥引子放神龕上供著,他本想立即打開看看裏麵究竟是什麽東西的。


    想了想,還是照這小子說的,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先燃起香蠟供個半個時辰再打開看不遲,反正都不喝這藥,倒了就了事。


    半個時辰過去了,盧莊主小心翼翼地把這包藥引子的紙包打開,一股刺鼻氣味衝進鼻子,一看,是一小包黃色的細粉末。


    正要細細看是什麽,猛然打了個噴嚏,那粉末頓時撲了他一臉,馬上又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這臭小子,什麽鬼東西!戲弄人嗎?”他生氣後退兩步,扇著手,把麵前的粉灰趕開,又一想,這噴嚏是自己打的,也怪不著古壺,心中氣才消了一些。


    盧莊主叫來丫環,趕緊把那罐藥和這藥引子收拾去扔了,又讓丫環端來清水洗淨臉。


    之後,盧莊主便去書房查看賬目。


    剛坐下沒多久,他就聽見肚子裏打雷般鳴響,緊接著肚子裏就翻江倒海般,一浪超過一浪地難受,他趕緊上茅房。


    前兩天有些拉稀,可並不嚴重,但此次卻一瀉千裏拉得一塌糊塗,看來真該讓曾大夫看看了,古壺那黃毛小兒,不可信。


    盧莊主剛解決完大便迴到書房不久,又想小便,可到茅房立了好一陣,卻隻勉強擠出一點點,迴去坐了一會兒,又想尿,再去茅房,用了心也用了力,可就是尿不出來。


    就這樣,從下午到晚上,盧莊主該尿的尿不出來,不該拉的卻接二連三地拉,他趕緊叫人把曾大夫請來。


    “曾大夫,看來這山莊真離不開你,你那徒兒還是嫩了些。”盧莊主按著著小腹,痛苦地說。


    “莊主此話怎講?”曾大夫莫名其妙地看著盧莊主,曾大夫也聽說了古壺一天診治百十號人的事,他也覺得古壺有些胡鬧,難道盧莊主也去找古壺看病了,看出差錯了?


    盧莊主於是把白天去找古壺看病的事說了一遍,特別說了那神秘的藥引子,當然他沒說自己考驗古壺,隻說自己原本隻是有些拉稀,但能尿,而現在是又拉稀又尿不出。


    “古壺開的藥我也沒吃,怎麽會這樣呢?我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盧莊主擔心地看著曾大夫。


    “那藥引子還在不在?如果在,去拿來我看看。”曾大夫神色嚴肅地說。


    盧莊主吩咐著丫環趕緊去找,所幸還沒有扔掉,被盧莊主那幾個噴嚏噴去子一大半,紙包內還有小半包藥粉。


    曾大夫讓撥亮油燈,用筷子仔細地刨著看了這些粉末,又把鼻子湊上去細細嗅了好了陣,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如何?這藥引子有問題嗎?不會是毒藥吧?”盧莊主擔心地問。


    曾大夫沒點頭,也沒搖頭,隻說我句“是藥三分毒,要看對什麽病,對什麽人而言,你再說一說當時聞到這粉末打噴嚏的情形。”


    盧莊主又把當時的情形更加詳細地說了一遍。


    曾大夫默默地聽完,也沒說什麽,仔細診斷後,“先吃付藥看看吧,放心,我守著你吃。”盧莊主寫了方子,派人馬上迴自己家裏抓了一副藥來,親自煎了給盧莊主喝下去。


    可是過了沒多久,不但沒見好轉,反而更加嚴重了,盧莊主捂住小腹直叫喚。


    曾大夫沉吟半響,搖了搖頭,沉著臉對盧莊主說:“派人去把古壺叫來吧,解鈴還須係鈴人。”


    此時古壺正在燈下讀書,可心思卻不完全在書在,他在等待。


    如他所料的時辰,莊主屋內的一個仆人來叩門,說奉主人之命來請他,他驚訝地問:“老爺怎麽了?白天從這裏走時不是好好的嗎?他當時說隻是有點尿不出來,現在能尿出來了嗎?”


    仆人:“老爺肚子嘩啦啦拉稀,小便卻尿不出來,一個眼兒堵不住,一個眼兒出不來,人都快急瘋了,你快去看看吧。”


    “去去去,老爺有恙,不能耽擱,走走走。”古壺趕緊叫上夥計,提上醫箱跟著仆人匆匆前往順誠院,一路上,他心中暗自得意。


    進門一看,先生曾大夫也在這兒,這倒是他沒料到的,看來盧莊主這次被弄得不輕,他心裏不由得有些緊張,是不是這玩笑開大了?


    “先生!”他趕緊放下醫箱,給曾大夫施禮。


    曾大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平靜地說:“老爺派人叫我來,我診了診,便薦你來,這點小病你最擅長,也算為師對你獨自診治的一次考驗。”


    “謝先生!”古壺再次行禮,“有先生在旁,弟子哪敢賣弄,何況是莊主老爺,出不得半點差錯,還是先生診治,我看著學習。”


    曾大夫臉一沉:“你已經出師了,叫你診你就診!”聲音不大,可透出一股怒氣責備之氣。


    古壺見先生變了臉,趕緊說:“遵命,有不當之處,還請先生教我。”他猜,自己可能又闖禍了,心中有些後悔。


    他來到盧莊主床前一看盧莊主的模樣,自己都暗自吃驚。


    這才大半日,莊主老爺已經整整瘦了一圈,滿臉憔悴,精神不振,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古壺關切地問:“老爺,您是哪兒不舒服?”


    莊主看樣子想生氣,可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有氣無力地說:“老爺我拉稀拉得都不像老爺我了,你沒看出來嗎?還問哪兒不舒服。還有,尿!尿不出來,這個我上午就給你說過了。”


    古壺驚詫地:“拉稀?老爺您上午不是說大便正常得很嗎?尿不出來的事,我給你抓了藥的,那藥你吃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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