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斂的生日並不像先前顧謹成人禮那樣大操大辦,而是十分低調的在顧家的一棟老宅裏。a市很大,下轄十來個區。顧家老宅就在比較靠市中心的那個區裏,那一帶是解放前有名望的人常住著的,到如今留下許多文物古跡來。

    簡素上輩子就是個不通文墨的技術宅男,雖在a市長大,卻幾乎沒怎麽去過這地方。就算偶爾路過,也都是急匆匆地從大門邊的道路上走過,隔著高高的院門,從未探過這些老建築的究竟。

    如今他在這棟牌匾上用雕花大字寫著“顧宅”的門前站立,才遲鈍地覺察到一些曆史的沉重感來。

    大門正對著的石板道一直延伸到廊前,顧謹已在廊下站著等他了。他暑假乘著遊輪全球航行,被曬黑了好些,倒還額外顯出些男子氣概來。

    簡素走到他身旁,笑著感慨了一句,“阿謹長大了。”

    顧謹輕輕給了他一記,說道:“你還沒我大呢,充什麽長輩?”

    簡素拿出送顧斂的禮物來,問道:“這邊宅子裏有管事的人嗎?我給顧先生帶了個小禮物。”

    顧謹衝廳內喊了聲:“華爺爺?”

    不一會兒便走出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家,他見著簡素便笑道:“是小簡先生吧?阿謹今天一直盼你來哩!”

    華爺爺精神頭看著很好,簡素朝他微微鞠了躬,“老人家好,我平素受顧先生和阿謹幫助良多。今天是顧先生生日,將將隻送了簡陋的禮物給他。”

    華爺爺接過簡素的禮盒,笑道:“阿斂極喜歡你,你送的東西他一定喜歡。”

    “咳咳!”顧謹咳嗽兩聲,對華爺爺說道:“華爺爺,您該去廚房看看今天做的菜合不合叔叔的胃口了?”

    “是了,我得去看看。”

    顧謹對簡素說道:“叔叔的朋友來了,他們在另一個院子裏,吃飯的時候咱們再一處吧。你別站在外麵,進到屋簷下來,外麵曬人。”

    顧謹領著簡素繞著遊廊參觀顧宅,有些地方看得出有很明顯的翻修痕跡,有的地方看著倒是以前的式樣。顧宅倒不是完全傳統的舊時候中式庭院的樣子,有些屋外的長廊做成了現代中式風格,隻幾根寬而扁平的立柱支著屋簷,地麵卻是一片平地。而有些地方卻是舊時的那種抄手遊廊,隻廊邊的柱子刷過漆或者由於太久的緣故幹脆換掉了。

    晚飯是在一間開窗臨著池塘的廳裏吃的,簡素的位置正對著那扇開著的窗,隻見池塘裏高低錯落的開著許多鮮豔的荷花。顧斂的朋友連同先前簡素在驪色見過的裴修文一起,一共四五個人。看穿著打扮和說話談吐,都不是一般人家出生的。

    其中有一個戴著眼鏡的青年向著簡素問道:“這個小朋友看著眼生,是阿謹的朋友嗎?”

    顧斂是壽星翁,被他們勸了幾杯白酒,說道:“這是阿素,同阿謹很是交好。家裏常來往的,不是外人。”

    裴修文在一旁笑嘻嘻地說道:“簡小哥和阿斂是校友呢,這也是趕巧了。”

    戴眼鏡的那人便問道:“也是a大的?”

    簡素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說道:“如今還沒有入學,算不上a大的正經學生。”

    裴修文擠眉弄眼地對他笑道:“哪裏有什麽正經不正經,簡小哥太謙虛了。”

    他們這幾人又聊別的話了,顧謹倒是一直話少,不怎麽搭腔,偶爾那幾個人當中有誰問他,他才應上那麽一兩句。簡素低頭吃著飯,有時不經意間發現對麵的人在看自己。他抬起頭來,才發現那人便是顧斂好友裏常找顧謹說話的人。他同顧謹說話時,目光都會狀似不經意地擦過簡素的臉龐。

    半夜簡素起來上廁所,要經過一段長長的抄手遊廊。夜間庭院裏和遊廊柱子邊上都懸掛著長方形的宮燈,好讓人看清路。夏夜裏的風很是涼爽,從廊內吹來,還夾帶著些不知名的花香。簡素不經意間便看見有人正坐在庭院裏自斟自飲,他停下腳步,借著宮燈看過去,才瞧清楚了那人正是顧斂。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麽了,控製不住腳步的向庭院裏走去。待走的近了,顧斂似是發現了他,便抬起了頭來。

    “阿素坐,這麽晚了還不睡?”

    夜裏石凳涼,有人在上麵放了軟墊。簡素依言坐在顧斂的對麵,答道:“晚上喝多了水,起夜了。”

    顧斂摩挲著手中的小盞,輕笑道:“這茶是用來解酒的,便不請你喝了,怕你迴頭該睡不著了。”

    “您喝了許多酒麽?可頭疼?”

    顧斂帶著笑意的眼望著他,說道:“不疼,隻是酒喝多了人不清醒,有些不好。”

    “你如今是大人了,也能開酒禁了,隻不要喝太多。”他又說道。

    簡素道:“先前吃飯時也隻喝了一小杯,還是阿謹酒量好。”

    “嗬嗬,他是一貫胡喝的,現在保不齊已經爛醉了。”顧斂道。

    簡素和顧斂對坐了會兒,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仿佛顧斂一直在看他,那目光十分的溫柔繾綣。

    顧斂喝盡壺裏的茶水,興許酒意已解了,溫聲對簡素說道:“咱們迴房去吧,外麵坐太久也容易著涼的。”

    他起身,剛走了一兩步就有些眩暈,幸得簡素一把扶住他手臂,著急道:“顧先生!”

    顧斂借著他的力站定,自嘲道:“看來酒意沒解透。”

    他此時的樣子慵懶中又帶著些溫柔,簡素又想起在淇水相臥而眠的事情來。現在他和顧斂靠的那麽近,又聞到他身上混合著酒氣散發出來的鬆木香。

    簡素想也許喝醉了的人是我,他抬頭看著顧斂道:“顧先生,我........”

    顧斂卻伸手摩挲著他的臉頰,簡素感覺全身都在發軟,快要站不住了。

    “阿素送我的東西,我很喜歡。”

    那東西是一個老虎型的碧綠色鎮紙,是簡素去古玩一條街淘來的。

    “顧先生幫我良多,我卻沒什麽東西送您。上迴聽您說以前學過國畫,我買不起什麽正經的工具材料,便去街上淘來的這個。那老板說材質是什麽獨山玉,多半是誆我的。您就看在我一片心的份上,胡亂收下吧。”

    顧斂卻問他:“怎麽想著送老虎?”

    簡素卻問:“您不是屬虎麽?”

    顧斂輕笑,眉目完全舒展開來,他比簡素要高些,先前摩挲著他臉龐的手改為抬起簡素的下巴。

    他低下頭來,狹長的眼睛定定地望著簡素,柔聲問他:“阿素,你可願意?”

    簡素想我自然是願意的,可是他的身體卻先於理智做出了迴應。他向上踮起腳,輕輕地吻上顧斂的唇,還不待分開,顧斂伸手從後腰一把抱住他。

    而後唇舌交纏,簡素險些忘了今夕是何夕。

    待兩人平複了,顧斂擁著簡素道:“你送我的鎮紙太巧了,我原來便有一個。”

    簡素感覺他仍有醉意,說話不似平時那般,便笑著問他:“那能給我看一眼嗎?”

    顧斂親親他,拉著他手向自己的房屋走去。

    這是間三進的屋子,最外麵是看著像是客廳,中間是書房,在後麵應該是顧斂的臥室。他領簡素到書房裏,自己從書架上翻出一個盒子。簡素送他的鎮紙已被他放在書案上,現在他將書架上取來的那個盒子也打開,裏麵正是一個深碧綠色的虎形鎮紙。果然看起來和簡素送的那個十分肖似。

    簡素喃喃道:“也沒想到會如此巧。”

    顧斂隔著書案向他招手道:“你過來,細細看看。”

    簡素走到案前,將兩個鎮紙翻起查看,驚訝道:“您原來的這個是雌虎。”

    顧斂原先的那個虎形鎮紙,老虎的腳下還踩著一隻幼虎。簡素送他的那個卻是一隻雄虎,從外觀上就看得出來。

    顧斂笑著說道:“原先的這個,是母親在世時送我的,現在你又送了我一塊,正好是一家團聚的意思了”

    他們兩人相互抱著,簡素卻突然說道:“您有多高呢?怎麽覺著您比我高上好些?”

    “大概是一百八十幾公分吧。”他揉揉簡素的頭頂,安慰道:“你也不矮。”

    簡素心想,我也想為你遮風擋雨呢,哪能不長高些。

    “您現在清醒嗎?明早起來還會記得今晚的事嗎?”

    顧斂抱著他,胸腔裏傳來陣陣笑意。

    “我酒喝得並不太多,再說已解了大半了。”他複又挑起簡素的下巴來,說道:“最多酒壯人膽罷了,不會記不起事。”

    兩人又吻做一處,顧斂好歹年長些,勉強收拾了心神,兩人才好似被扯開的雙麵膠,將將分離了。

    “我送你迴去,再鬧下去,該天亮了。”

    簡素也後知後覺的有些不好意思,哪有才確定關係就卿卿我我,半夜留宿的。

    “您別送我了,我識得路。若是送我出去,我倒擔心您會不會像先前在庭院裏那樣摔倒了。”

    顧斂柔聲道:“素崽........”

    簡素“噗嗤”一聲笑出來,“您怎麽學著奶奶這樣叫我?”

    “就是覺得親近,這樣叫你好似你是個小小嬰孩,可以隨時抱在懷中。”

    簡素一頭撞進顧斂懷中,甕聲甕氣地說道:“顧先生,您情話說得太好了。”

    顧斂環抱住他,輕輕拍了他兩下,“這全是我心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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