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們走近了,簡素才開口叫人:“程叔!”

    來人正是程嘉豪的父親和村中一位中年男性,程父應道:“讓阿素看笑話啦!”

    程父平時為人樸實,疼愛妻兒,也與人為善,對簡素也很不錯。人麵對未知都會害怕,簡素自己如果不是重活了一迴他也不知道是否能像現在這樣鎮定。

    來的另一個村民拿起手電筒照了照淇水的河麵,轉頭對程父說道:“河水沒再往上漲,雨也漸小了,我看等到天亮時水便會退了。”

    簡素和邵行舟同他們換了班,迴去時大棚外麵輪值的人也換了。

    大棚裏有些人是像簡奶奶一樣坐在一把椅子或是自家條凳上,但是更多的人都是在潮濕的地麵上先鋪了層塑料紙,再把棉被鋪在地上。大棚裏點了幾個火堆,倒也算不得太冷。簡素借著微弱的光走到簡奶奶身邊,見她被子掖得好好的,才放心在她腳邊坐下。他剛坐下,暗地裏就有一雙手扯了扯他的衣角,他迴頭就聽見程嘉豪輕聲對他說:“阿素,是我!”

    簡素聽他聲音低落的很,也猜得到他是因為先前程父程母阻止他去輪值的事情而難過。簡素眼皮困得直打顫,還是強打起精神來安慰這少年易碎的心。

    他說道:“大家都睡了,我們去棚子外麵吧!”

    他語氣溫和,沒有絲毫瞧不起人的意思,程嘉豪忐忑的心才放下了些。

    他倆出去時,邵行舟仍在外麵站著,見著簡素便說道:“小孩兒,你夜裏不睡覺,起來做什麽?”

    “我和朋友說會兒話,馬上就進去。行舟哥,你還守夜嗎?”

    邵行舟指了指棚子外站的人,說道:“有他們呢!我年紀大了,覺少!”

    現在簡素是完全能看清他臉了,果然同他音色相符的那樣年輕,盡管整張臉不修邊幅,倒也難掩英俊的麵容。

    程嘉豪和簡素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他半晌也不肯開口說話,隻低著頭。

    簡素見狀笑著問他:“嘉豪,咱倆半夜出來就是在這裏吹冷風嗎?”

    程嘉豪才囁嚅著說道:“阿素,你會不會很看不起我?你和鄧姐姐都那麽勇敢,我卻那麽懦弱。”

    可能往往胖子都有一顆柔軟的心吧!簡素安慰他道:“嘉豪,你報名了,你也很勇敢。”

    程嘉豪搖搖頭,說道:“阿素,這不一樣的。我確實是個膽小鬼,其實報名的時候我非常害怕,我爸媽阻止我之後我反倒覺得安心了。”

    他說的都是事實,可也全都是人之常情。這世上真的有人生來就是英雄,生來就無懼任何事情嗎?簡素是不相信的。

    “淇水河應該不會再暴漲了,等天亮了懷璋哥應該會派人去看看村裏的路。到時候咱們再一起去吧!”

    程嘉豪這時眼裏才迸發出一絲喜悅的光彩來,說道:“洪水要是能消退就好了,這樣咱們可以早點去上學,我明天和你一起去,阿素你千萬記得叫我!”

    ***

    顧斂到淇水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道路被衝垮了,他的車和縣長的車都開不進去,隻能停在路邊。他活了三十年,從未見過比淇水更鄉下的地方。好在一開始他們聽從了縣長的提醒,購置了幾雙雨鞋。

    所以等簡素見到顧斂時,顧先生的麵容英俊如往昔,衣著也十分整潔,隻是這腳上穿的雨鞋遍布黃泥。他平時都是一副矜貴的模樣,現下的狼狽相倒叫簡素看得心疼。

    這會兒雨已經停了,簡素腳上穿著一雙舊休閑鞋,身上也都是些陳衣舊裳方便他幹活。通往外麵的路被河水衝斷了,現下河水退了,就露出被翻卷過的土地來。村民們在王懷璋的號召下都拿上工具在自行修路,簡素和程嘉豪這樣的小年輕也在裏麵。

    簡素也不知顧斂是怎樣從這一大群人中將他認出來的,他聽得有人用地道的a市口音喚他道:“阿素!”

    他停下手中的工具,向喚他的那人看去,便瞧見了顧斂。

    “顧先生?”簡素將手中的工具放到一邊,疾步走向顧斂身邊。

    “您怎麽來了?”

    顧斂好生將他一番打量,見他雖然衣著簡陋,眼睛卻極有神采,心下稍安。

    “阿謹聽說你們村裏遭了大水,放心不下,托我來看看。”

    簡素卻大感意外,他和顧家叔侄關係雖近,卻遠不到這樣的地步。何況顧斂是什麽身份,自己值得他這樣跋山涉水?

    簡素牽引著他到一個平整些的地方來,問他:“您一個人來的嗎?”

    “同你們縣裏領導一起來的。”顧斂指了指不遠處被人群圍著的一個中年人,這時不知誰通知的王懷璋,他也來了。

    顧斂見著王懷璋卻很驚訝的問簡素,:“他在你們村裏當支書?”

    簡素點頭,說道:“顧先生和懷璋哥認得?”

    “恩。”

    簡素瞧著顧斂一身狼狽,對他說道:“顧先生,我先帶您去我家吧,給您把雨鞋刷幹淨。”

    顧斂正想說不用麻煩,跟著簡素走了兩步,雨鞋上的黃泥卻甩得到處都是,他這輩子從沒有這麽邋遢過。簡素看他那樣子,心裏偷笑,卻顧及顧先生矜貴的麵皮生生憋住。

    羅縣長正在聽取王懷璋的匯報,也分神留意了顧斂的動向。他是市長打了招唿的人,也不說具體是做什麽的,隻說要和他一起去一趟淇水,不要慢待了。他原以為是什麽拽上天的人物,見了麵卻是個十分有禮的人。罷了,一會兒離開淇水的時候再問問他的意願吧,能得市長特意叮囑,想來不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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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裏有些地方仍有些積水,簡素走在前頭,每遇到這樣的地方總會出言提醒顧斂。這一路黃泥帶著水,顧斂走得並不輕鬆。

    終於來到簡素家門前,簡奶奶在院子裏將濕了的衣服晾出來。她見簡素走進門來,便問他道:“素崽,路修好啦?”

    “還沒有呢,奶奶!顧先生來了,我帶他到家裏坐坐。”

    簡奶奶掛好手中這件衣服,從衣服後麵伸出頭來,問道:“素崽,你說誰來啦?”

    簡素說道:“奶奶,是顧先生——阿謹他叔叔。我常同你講起的。”

    簡奶奶連忙從她晾好的這些衣服當中穿出來,她在圍裙上搓了搓自己的手,見著顧斂時也嚇了一跳。

    “素崽,快請顧先生到屋裏去坐。”又笑著對顧斂說:“常聽素崽提起您了,我們家素崽勞您照顧了。”

    顧斂倒是客氣的很,說道:“您是老人家,您若是不見外的話可以喚我一聲阿斂。”

    簡奶奶平生沒見過比顧斂更體麵的人,兩隻手仍舊在圍裙上不停地搓來搓去,試探地開口道:“阿斂?”

    她言語裏還帶了些淇水口音,顧斂低低地迴了她一聲。多少年了,再沒有長輩這麽喚他一聲“阿斂”了。

    簡素招來一雙拖鞋,看著是簇新的。他將拖鞋放到顧斂腳邊,說道:“雨鞋穿著不舒服,怪冷的。您把這雙棉拖鞋換上,我把雨鞋給您衝幹淨。”

    他見顧斂不動,隻是看著他,以為他嫌鞋子不幹淨,便又溫聲和他說道:“這拖鞋是幹淨的,我買迴來立馬就洗了,還一次都沒穿過呢。”

    顧斂自然不是嫌拖鞋髒,他隻是有些感慨又有些心疼。簡素將顧斂換過的雨鞋放到一邊,又對他說道:“鄉下冷,您沒來過,就在爐火邊上待著。奶奶給您做飯去了,我去門外把鞋子給您刷幹淨,很快就進來。”

    顧斂帶來的司機沒他留在了村外麵,這時候給他打了電話來。

    “顧先生,您讓找好的工人已經來了,這會兒正在修路,預計今天晚上之前就能把路打通。我在這兒等著路通了進來接您嗎?”

    “不用了,常叔。辛苦你今天在淇水先找個地方住下吧,明天你再等我通知。”

    “那顧先生您在裏麵有住的地方嗎?”

    顧斂環顧簡素這家徒四壁的屋子,說道:“有的,我住阿謹同學這裏。”

    顧斂抬腳出門,在院門口見著簡素正彎著腰,拿著刷子給他刷鞋。他那衣服應是以前買的,現在穿來並不合身,袖子和腰那裏都短上一截。顧斂還沒有走近他,便出聲和他說話:“家裏被水淹了嗎?”

    這時鞋子也衝刷的幹淨了,簡素將水關掉。拎著顧斂的雨鞋對他說道:“我們家院門要高上一些,倒沒有被淹到。隻是村裏好些人家糟了水,尤其是臨河的人家,我聽說有戶人家被水衝走了。”

    “沒救迴來?”顧斂問。

    簡素搖搖頭,“是半夜裏突然發的大水,哪裏來得及,等救的人趕去河邊時,什麽都沒剩下了。”

    顧斂溫聲道:“阿素嚇壞了?”

    簡素還沒答話,簡奶奶卻插話道:“他哪裏嚇壞了?他膽子大得很哩!還跑去河邊看水,老婆子我知道以後才快嚇死了!”

    顧斂看著簡素說道:“阿素向來不是冒失的孩子?”

    簡素撓撓頭,:“總有人要去看看淇水河會不會再漲水啊!”

    簡奶奶卻有些生氣地說道:“顧先生,你看看他,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我老了,也訓不動他了,忝著臉麻煩顧先生做個長輩訓斥一下他。”

    顧斂自是不會教訓他,實際上他連一句重話也不忍對他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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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n╮蟲找到啦,我改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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