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


    徐郅恆就躺在許玖玥腿上,她肚子叫囂他聽得一清二楚。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胃,坐起身宣布:“走,去吃宵夜……南楓,你一塊兒去,吃飽了休息好,明兒個接著打仗。”


    南楓沒反對,帶著倆人到了一家他學生時代經常光顧的宵夜老字號,吃羊肉骨頭粥。


    甬城不是熱門旅遊城市,許玖玥是第一次光顧,初聽這個小吃的名字隻覺油膩,可兩個男人都精神頭兒很差,她不敢起高調,隻得硬著頭皮跟著去。


    南楓對著許玖玥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親切,即使再累,也耐著性子給她介紹了幾句羊肉骨頭粥的溫補功效。


    許玖玥還不知‘商業聯姻’的原委,嚐了一口覺得好吃,彎著眼睛活躍氣氛:“等田澄明天到了咱們再來吃啊?或者我搜搜做法,買了食材在家裏熬,明晚等你們忙完來家裏吃,管夠兒!”


    南楓捏著勺子的手頓了頓,垂眸盯了會兒勺子裏摻著肉絲兒的米粥,手腕一轉,粥和肉輕輕落迴碗中,他又用勺子攪了攪,抬起頭對著許玖玥淺笑道:“先趁熱吃,迴頭再說……”


    南楓其實從前從沒把結婚這件事兒當成人生必經之事,喜歡誰就跟誰在一起,膩煩了就在一起一陣子,一直喜歡就在一起久一點,結婚有什麽意義,人為什麽非得結婚?


    明明是兩個獨立的個體,非綁在一起互相束縛,不光男人束縛,女人也會被柴米油鹽腐蝕得不再美好。


    如果是為了生理需求,不結婚照樣可以互相滿足,如果是為了延續子嗣、完成人生接力,這些曾經看起來是重要理由的理由貌似在當今社會慢慢也不再必需。


    南楓媽媽很早就跟他說過以後還是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對家裏的生意有幫助的、兩個家庭能互相扶持的結婚對象,簡伯伯的獨女簡雲絮從他很小的時候就是他爸爸媽媽的首選。


    所以在他看來,結婚可能是n多年後自己不得不履行的一項義務,為答謝父母的養育之恩,為感激媽媽在父親過世後未曾考慮過再婚、一個人撐起集團撐起這個家、還不強迫他迴集團幫忙放任他做自己喜歡的事。


    假以時日,反正跟誰結都是結,何不找一個媽媽滿意的,就當完成任務。


    田澄家境也是不錯的,南楓雖然沒動過跟她結婚的心思,但也沒想過跟她分開,等到不得不完成任務的時候,他把田澄帶到他媽媽麵前晃一晃,說不定他媽媽也會滿意,就像許玖玥,也是徐郅恆自己找好了定準了才帶到父母麵前,也沒被家裏橫攔豎擋。


    當然,前提是田澄也有與他結伴餘生的想法和決心,她還那麽年輕,還可以有很多選擇。


    他們都不是非對方不可……


    先放一放,明天再說……


    徐家在甬城隻有一棟別墅,也是方柔捧沈言堃的場置的業。


    徐許小夫妻奔自家別墅途中徐郅恆把聯姻的事兒跟她說完,還以為她會為田澄忿忿不平。


    結果許玖玥還挺平靜:“哦,小說裏好多都是這樣的,豪門聯姻,拆散良配。”


    徐郅恆輕歎:“我其實也沒怎麽看好田澄,歲數那麽小,也不定性,可如果南堃沒出事兒,倆人也沒準兒能多走一陣子。”


    一陣子又不是一輩子,幾陣子又有什麽稀罕。


    許玖玥沒什麽感慨:“唿~~問題是南堃現在不是攤上事兒了嘛,人生沒有如果~~~”


    徐郅恆後仰揉了揉眉心:“隨便吧,有些不適合的感情往往要排在很多事後麵,墊底也是不得已。”


    再一聊才知道,南堃剛出事兒的時候哥兒幾個都來過甬城,可竇逍仁澍都沒做過地產,對集團業務也不甚清楚實在幫不上太多忙,蕭拾年更是不懂做生意,都聚在這兒愁眉苦臉唉聲歎氣弄的跟家裏有喪事兒似的實在不吉利,還不如各自迴到各自的生活工作軌跡找找關係,整合一下資金和人脈,待南楓需要的時候隻管張嘴,能幫自然不遺餘力。


    進家門,隔絕外界紛擾,家就是夫妻倆的小世界。


    許玖玥以為徐郅恆這些天超負荷工作熬的已經很累了隻想睡不想睡了,可大淩晨的,他還是連著要了兩次。


    第一次是一起泡澡的時候。


    許玖玥最近也很累,每天忙到很晚迴家隨便衝個澡就睡了,這會兒沒入溫水裏毛孔瞬間張開的感覺真的由內而外感到鬆弛,再靠近無比熟悉又十分想念的臂彎更是身心舒暢,隻想安安靜靜地體會這小別後好不容易重續的溫存。


    小別勝新婚,徐郅恆這次受的槍傷不重,但子彈擦過的霎那腦子裏閃現的第一張臉還是許玖玥,受傷不怕,就怕不能一直穩穩當當陪著她。


    徐郅恆纏著保鮮膜的左臂搭在浴缸邊沿,右手摟著許玖玥摩挲著她的臉頰,輕聲訴說心事:“媳婦兒,經過這次南堃出事兒我才真正明白我爸的良苦用心,他老了,沒辦法完全跟上時代發展的步伐,精兵能將再多、團隊再強大也不可能完全跟東家一條心,說不上哪一個一失足就成了臭魚爛蝦,他一開始叫我整頓酒管公司表麵看是叫我立功好能在集團站穩腳跟,實際上他可能真的是力不從心,管不動了,南堃出事也不能是突然間爆發,沈阿姨之前就算察覺端倪也是強撐著自己硬扛、不叫南楓迴來,結果東窗事發損失慘重,我真的慶幸,因為我爸的明智和遠見,我才能實現絕對的婚姻自由,才可以毫無顧慮地跟你在一起。”


    他反手掐著她的下把迫使她揚起臉看著自己,垂眸睨著她,溫聲玩笑:“所以你以後要好好孝順我爸,聽到沒?”


    許玖玥嬉笑:“你自己親爹你不好好孝順你讓我替你孝順?你咋這麽逗呢?”


    徐郅恆:“逗麽?我可是認真的,娶進門的媳婦兒孝順公婆不是中華傳統美德嘛。”


    許玖玥:“對~~沒錯,我是不是得打印出來一份女德守則十條做成小抄背下來啊?”


    徐郅恆笑吟吟湊近:“那沒必要,你就是本行走的《女德》,知冷知熱,知情知重,還知道怎麽伺候相公……現在嘿咻……好不好?嗯?”


    他唇附上,許玖玥嗚嗚著講理:“古代根本不存在名為《女德》的典籍,說有這本書的說法完全是誤傳……唔……”


    ~~~~~圓~~~~~~


    ————————


    ~~~~~~板~~~~~~~


    清理完畢,倆人都又累又困,眼皮發沉,很快昏睡過去……


    第二天上午,許玖玥沒有睡到日上三竿,南楓今天上午見銀行的人不用徐郅恆陪著,下午他才需要去南堃,許玖玥決定給他弄點好吃的補一補。


    拜托鵬飛買了食材迴來,秒變賢妻良母。


    許玖玥昨天到了甬城就發現這邊比燕城濕熱很多,尤其動車上涼爽,站台裏更顯悶熱,上網查再加給舅媽打電話,費挺大勁張羅了一桌子祛濕敗火的食物,她自己嚐了嚐,味道都還行,唯有冬瓜荷葉湯有點兒難喝,難喝就少喝一口,舅媽說,這個湯具有利水祛濕的功效,可以清熱解毒,除煩通竅。


    伺候著太子爺起床洗漱,下樓吃飯,徐郅恆光著膀子任鵬飛幫他給左臂換藥,右手執著筷子邊吃邊跟遠舟那邊兒的團隊開了個電話會議。


    會開完,飯也吃完,許玖玥小驚訝:“你怎麽右手也會用筷子?”


    徐郅恆打發走了鵬飛,抬起右臂朝她招招手,拉著她坐在大腿上先親為敬,倆人嘴裏都是剛吃過的飯菜的味道,很複雜,卻雙雙樂在其中。


    真好,他們不必麵對家族壓力,企業四平八穩蒸蒸日上,她做的東西湊合能吃,他賺的錢她花的心安理得,太子爺的大男子主義也基本治好……


    送夫出門,許玖玥也打開電腦忙活了一陣兒,到點,出發去機場。


    前陣子在鴻泰鈺泉開婚禮籌備會的時候聽南楓提起田澄提前迴澳洲了許玖玥還有點兒小失望,她自覺跟田澄處的不錯,可她走之前竟然都不跟自己打聲招唿。


    直到見到田澄,許玖玥才自慚形穢,是她心窄了。


    陽光的田澄因為替南楓擔心狀態緊繃,她年輕的臉上掛滿憂思,眼睛沒腫,但眼底兩片青黑十分明顯,墨爾本飛甬城沒有直飛,她為了在海城轉機時輕裝上陣,就隻背了個雙肩包,什麽行李都沒拿,一路上估計也沒怎麽吃喝,嘴唇微微起皮。


    田澄用力抓住許玖玥的手,先表達歉意:“小九姐,我爸在墨爾本給我買的vi突然交房了,他和我媽媽實在抽不開身我就先過去那邊了,想著早點過去早點推進課題到時候等你跟恆叔叔辦婚禮的時候還比較好請假,我走的急,也沒跟你打招唿,你別怪我好不好?”


    許玖玥想扇自己,忙摟住她的肩膀搓了搓:“你也怕我怪你啊,那以後有啥事兒就多跟我念叨念叨好不好?”


    即使以後跟南楓分道揚鑣,我們還可以繼續做朋友……後半句話她實在沒法說出口,她隻負責暫時陪伴、安頓田澄,不會多說話。


    田澄一路上一直在跟許玖玥打聽南堃的現狀,許玖玥隻能挑揀著告知一小部分,畢竟很多涉及商業機密,就算田澄允許被告知,也不能出自她口。


    田澄眉頭緊鎖:“我是刷國內的新聞才得知南堃出事的!知道的時候已經好幾天了南楓一直沒告訴我!小九姐,他一定以為我就是圖他的錢,現在家裏可能麵臨破產所以瞞著我!我知道了以後真的氣死了!”


    許玖玥哼哈著安慰:“沒有沒有,南楓哥實在忙的顧不上,你瞧,現在還開會呢,也沒法親自過來接你,你別生他氣了~!”


    田澄:“我不用他親自來接我啊,我過來不是給他添亂的,我也可以幫他想辦法……”


    許玖玥帶著田澄迴到自家別墅,哄著她吃了點東西、洗了澡,勸了好半天她才肯躺一會兒,許玖玥坐在床邊陪著她,她還一直絮叨分析,許玖玥都想給她吃片安眠藥了,她真的精神太緊繃了,需要休息。


    今天南堃那邊的會議沒有持續到很晚,8點多,兩個男人一塊兒迴來了。


    因為要招待客人,許玖玥讓鵬飛和鍾意幫忙一起準備了一桌像樣的晚飯,叫醒田澄後四個人吃了頓略顯壓抑的晚餐才解散。


    和以往一樣,南楓在甬城有家,可是不能帶田澄迴,還是隻能迴鉑悅居。


    進入公寓,房門一關,田澄猛地撲進南楓懷裏,繃了一路的情緒終於決堤,她哭著抓緊南楓的背聲討:“你為什麽不在第一時間告訴我啊?我也可以幫忙的啊!你出事,我想要第一時間站到你身邊支持你啊!……嗚嗚……南楓,你需要多少錢可以救你們家的公司?我家裏也可以拿出來一些的,十億夠不夠?嗯?”


    她摟著他的腰抬起頭,淚眼婆娑。


    南楓低著頭輕撫她的後腦,俊顏疲憊,輕聲哄:“別哭了,乖,嗯~~~現在集團的困難不是光靠錢就能解決的,不光是債務問題,因為有太多未完成的項目沒法交付,好多買房的老百姓都是用了一輩子的血汗錢,南堃沒法不給業主們一個合理的交代,實在不具備宣布破產的能力……我知道你擔心我田澄,你乖乖的,先在這邊休息幾天,等我忙完,再來找你,這幾天我會叫小九陪……”


    “不!我不!”田澄猛搖頭,濡濕的臉頰緊貼南楓肩膀,哽咽囁嚅:“我要陪著你,你把我帶在身邊好不好?我可以給你當助理,幫你整理文件、泡咖啡,還能提醒你吃飯,我想陪著你南楓,不管做些什麽,讓我待在你身邊,我是來陪你共渡難關的南楓,你別丟下我好不好?……”


    田澄又說了些關心擔憂的話,南楓聽得出,她是真的由衷替自己擔心、想幫他,可南楓已經夠累了,實在劈不出心思談戀愛,更沒力氣再哄她。


    他權衡片刻,試探著告知:“現在有一個辦法可以救南堃,也是我媽媽一直希望的。”


    田澄忙退後半步,捏著他側腰衣料抬眼望著他,滿眼期許:“什麽辦法?阿姨現在怎麽樣?我明天能不能去看看她?”


    南楓輕輕吸入一口氣,第一次覺得宣布一個消息會如此沉重:“南堃和武進恆融合作,兩個集團……商業聯姻。”


    田澄僅怔愣半秒,臉上的表情轉瞬化為震驚,南楓看見她晶亮水潤的瞳仁星光破碎的霎那心如刀絞,忙試著挽迴,捧著她的臉急聲道:“田澄你先別慌,我跟簡雲絮隻在小時候見過幾次根本不熟,這種商業聯姻根本沒有感情對她對我都不公平,等見了麵我有信心一定可以跟她達成共識隻合作、不成夫妻事實,到時候我們還在一起好不好?我們一直在一起,等我扛過這段兒立刻迴來找你好不好?”


    田澄聽了他的話難以置信,試圖推翻自己收到的訊息,輕聲問:“你是說?你想讓我當你的情婦?”


    南楓眼睫顫了顫,矢口否認:“怎麽會呢田澄,我們兩個認識在先,我們是有感情的,我跟簡雲絮……”


    “這跟誰先誰後沒關係!”田澄大力撥開他的手連退幾步,喘的厲害,隻好捏著胸前衣襟強撐:“南楓,我來之前你是不是就已經決定要跟人聯姻了?那你幹嘛不攔著我過來犯傻?”


    她聲音顫抖,他連連搖頭。


    因為憤怒,田澄止住了傷心淚,她逐漸冷靜:“南楓,我就算再愛你,也不可能做小三,但是別的女人未必有這份廉恥,你不愛她,還偏要娶她,待危機過去,你又變迴從前那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已婚也不耽誤尋歡作樂夜夜笙歌,我真替你未來的妻子感到悲哀,也慶幸我沒有與你走進婚姻,但我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不遠萬裏在得知你出事兒後第一時間飛過來,否則將來你飛去澳洲找我說不定我還蒙在鼓裏,一不小心就做了小三,南楓,我謝謝你跟我說了實話,我現在正式通知你,我們完了。”


    她從進門就開始急著幫南楓想辦法,雙肩包都沒摘,正好,幾步就邁迴門口,利落地推開房門揚長而去,門都沒關,因為,實在是不想再浪費絲毫氣力……


    試問,誰不想要牽了手就能結婚的愛情呢,隻可惜我們都活在了一個就算上了床也可能沒有結果的年代,如果現在有一個人跟你說,我這一輩子隻會愛你一個人,你會覺得這個叫做真誠、還是……笑話?


    田澄曾問過南楓會不會娶她,南楓說他會等著她長大。


    田澄當時沒聽出來,其實他這話就是在糊弄她。


    這是個快餐時代,真愛實在金貴,談的是戀愛,卻沒有幾斤幾兩從心出發的愛。


    是無縫銜接?是腳踏兩隻船?是說拜拜就拜拜?還是下一個會更乖……


    田澄瀟灑離場,不思量,不遺憾,摒棄他們的過往,直奔機場。


    一來一迴,隻為一個答案,為什麽這個男人在家裏出事的時候並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她,因為他餘生的規劃裏,根本就不曾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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