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究竟是什麽?


    想起他唇角會不自覺地上揚,看到他會義無反顧地奔赴,對他的情感好似開弓迴不了頭的箭,急需一個出口宣泄,有些話恐怕來不及思考,能脫口而出的,才是真的喜歡。


    仁馨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找機會望進那雙發亮的眼睛,輕聲說出我喜歡,不會再因為猶豫顧慮敲響心裏的退堂鼓。


    既已清楚了解隋遇對奚望沒想法,仁馨不斷給自己加油打氣——隋遇身邊的位置必須隻能屬於她!


    因為她深信不疑,這次不是錯覺,隋遇給她的溫柔,才是真的溫柔。


    女孩子想要取悅意中人時,總會擔心自己形象分不達標、穿戴方麵缺斤少兩,仁馨字典裏從沒出現過‘自卑’兩個字,可她還是會擔心隋遇眼裏的自己不夠討巧,她對隋遇的喜好不甚了解,實在不知道自己的穿著打扮是否符合他的品味喜好。


    文件拷貝完畢,她在辦公室裏四下張望,本能走到鏡子前,反複檢查。


    整理衣角、撫平褶皺、掃一掃卷翹的睫毛、反複練習微笑的唇角……


    她像一個等著去約會的小女朋友一樣,在鏡子前捯飭了好幾分鍾還是不太滿意,泄氣地揪掉後腦的發圈,抿在唇瓣間,不借助梳子抬高胳膊重新梳馬尾……


    和仁馨的小慌張差不離,隋遇洗澡換衣服的時候也滿腦子都是仁馨,被他撞傷哭哭啼啼梨花帶雨,金燦燦的頭發像個受傷的洋娃娃,累的大汗淋漓卻還努力堅持的小倔強,第一次離開消防隊氣鼓鼓的河豚模樣,濃煙中的害怕彷徨、和那雙充滿期盼的眼睛,又大又亮……


    隋遇沒喜歡過女孩子,但他從上學的時候就一直有個心中女神,他喜歡梁詠琪。


    參加工作以後家裏給安排相親他也會乖乖赴約,可難免會將相親對象與心中女神對比,梁詠琪身高176,她那大長腿,有幾個比得過。


    隋遇見過一大把大好女青年,自然均是一笑而過。


    他生活中唯一跟他瓜葛偏多的女孩兒就是奚望了。


    奚望是小時候筒子樓出了名的小才女,名字好聽、人也漂亮,兩家大人走的近,孩子堆裏自然也給二人傳著曖昧的‘緋聞’,青春期的男孩子女孩子們,按理說很難抵抗異性的吸引,可他對奚望卻從沒動過心思,直到他因為父親調職突然離開。


    奚望一家三口來送他們的時候他也沒什麽舍不得的,朋友同學多的是,一個小妹妹而已,將來有機會再見,不再見也沒什麽大不了,離行千裏很難再有交集,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他在燕城讀高中的時候,奚望還給他寫過信,他實在學渣,字都懶得寫,找哥們兒代筆迴過一兩次,哥們兒都調笑他說奚望是他留在老家的娃娃親,他解釋過兩次覺著無聊,懶得再提。


    升入高三,他總分加一起都沒有人家一個理綜合的卷麵分高,身強體壯、學不進去,當兵,是唯一的出路。


    體檢過了,父親也打點好了一切,隻等著來年開春入伍就得了。


    某天放學,忽聽父母提起奚望家裏遭遇火災,奚望沒在家,她爸爸媽媽在火災中喪生。


    一個他忘到後腦勺的名字突然跟一場生死事故關聯,對於一個即將報效祖國的學渣來說不免唏噓。


    父親就在消防係統任職,在部隊想要晉升還要讀文化課考軍校,做消防員似乎更簡單,跑的快爬的高就行了,那些特技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難。


    他從一堆要賣的幾乎嶄新的教科書裏翻騰出奚望的來信,謄寫她的地址想要給她寫封慰問信。


    他試了兩根筆都不好使,最後從他媽的記事本裏抽出鋼筆寫了人生第一封信,格式還是關掉遊戲頁麵現從網上查的,包括鼓勵的話大概也是抄的,寫的什麽都不記得了,隻記得第一次寫奚望的奚,怎麽看怎麽覺著奇怪。


    隋遇退伍後順利進入消防係統,靠體能和業務能力給父母交了還算湊合的答卷,一次去華清做防火演習時偶遇奚望才得知她考進了華清,如今出落的更是漂亮,方方麵麵都比小時候更優秀。


    奚望主動與他聯係、示好,他一開始隻當是小時候的情誼延續,畢竟她學習忙、他工作忙,聯係並不頻繁。


    朋友和戰友將奚望的示好定義為倒追,隋遇覺得大家無中生有,當成玩笑。


    直到今年春節,奚望提著禮物上門拜年,隋遇才驚覺大事不妙。


    幸好父母對奚望並不滿意,不是因為她父母雙亡,奚望離開以後他媽才告訴他:“正常做朋友可以,交往不行,當年那場火就是他爸放的,因為發現奚望的媽媽有外遇,多的話我不說了,我不要求你找門當戶對的,但我和你爸可以接受父母身故,不能接受對方單親更不能接受道德黑點,就這樣。”


    隋遇鬆口氣,多怕父母逼著他結什麽娃娃親……


    就這樣,他繼續喜歡他的女神,對凡間的女孩子視若無睹。


    可仁馨是怎麽闖進他眼裏的呢?


    別說梁詠琪的176了,她大概連166都沒有,發頂還沒到他下巴,低頭湊近的時候,也就到他胸口……正好對著他的心口……


    想到仁馨,實在跟女神不沾邊,最貼切的形容大概就是可愛,她的熊貓發圈很可愛,她拿來的熊貓甜品很可愛,她蹲在小朋友身邊輕輕晃動的高馬尾很可愛,她發的表情包點進去一看,滿眼可愛……


    下意識地將她發來的表情包添加收藏夾,操作完畢他自己都愣了,難道他喜歡可愛的東西嗎?


    隋遇換好便裝返迴辦公室,越是靠近,越覺得罪惡,他從離開辦公室到返迴辦公室的這十幾分鍾,竟然一直在想著仁馨。


    仁馨又不像梁詠琪,女明星拍戲唱歌本就是給人看叫人欣賞的,他這麽肆無忌憚地惦記一個女孩子,真的好嗎……


    大概是仁馨真的很好相處吧,不過仁馨的馨,好像有點難寫……


    閃進辦公室,眼前的畫麵讓隋遇登時慌了。


    仁馨正對著牆上貼著的鏡子梳頭,她微微欠身,背對著門的方向,鏡中的她卻清晰展現,隋遇視力極好,算上鏡中距離,小小隻的仁馨離他至少20米,可她因抬起胳膊展露的白皙腰肢被他盡收眼底,一覽無餘。


    仁馨叼著發圈,看見鏡中的隋遇,剛要轉身,隋遇就咻地又躥迴門外了。


    “誒?你收拾好了嗎?可以走了嗎?”仁馨梳好頭,小跑著來到門口。


    隋遇掏出口袋裏的手機胡亂劃拉著,嗯啊應:“嗯好了,資料拷完了沒?”


    仁馨忽地想起,跳迴辦公桌操作拔u盤:“差點忘了,u盤裏還有一些工作文件,落你這兒就麻煩了。”


    隋遇調整心緒,站在不遠處靜等:“沒事兒,落這了我再給你送過去,這麽近,幾分鍾就到了。”


    仁馨忽然迴頭,大眼睛笑成月牙:“兼職閃送嗎?”


    隋遇被她的笑臉晃了一下,沒接上她的梗,尬笑了一聲:“嗬哈。”


    仁馨拔了u盤蹙眉不悅:“不好笑嗎?”


    隋遇更慌了:“好……好笑。”


    仁馨往外走,大小姐脾氣上來了:“那你幹嘛笑的那麽尬?一看就是捧場假笑。”


    隋遇忙跟上解釋:“沒有,不是捧場,真的很好笑,不過我的車跑不了閃送,後邊沒法裝貨箱。”


    “噗~~~哈哈哈~~~~”仁馨終於見識了他的憨,被他認真的樣子逗的樂不可支。


    倆人一路又聊了些摩托車的話題出了主樓,正趕上太陽落山,夕陽從西邊投射過來,仁馨錯後半步,瞥見隋遇的影子被拉的很長,甩在她這一側,她隻要稍微變幻一下角度,兩個人的影子就會交疊在一起,躺在地上,靠的很近。


    隋遇穿了件純白的t恤,淺灰色的運動衛褲隨意簡潔,籃球鞋也幹幹淨淨的沒什麽特別的裝飾,可他的影子,分明是彩色的,有快樂在她心裏恣意蕩漾。


    大門也在操場的西邊,就快到了,仁馨還沒看夠他的影子,小心機一動,一腳踩住,笑著宣戰:“嘿!我踩住了,你快想辦法解救自己吧!”


    隋遇側轉身垂眸掃了掃她的動作,隻見她一腳踏在他的影子上,兩隻小拳頭緊緊攥著,仰著小臉,笑得乖巧開懷,重點是……渾身上下都很可愛。


    “隋隊!走啊?!”有隊員在門口方向招唿他。


    隋遇勾了勾唇,側轉頭朝門口喊:“你們先過去吧,我的影子被踩住了。”


    “籲~~~”門口的隊員們打鬧成一團,起哄聲漸遠。


    隋遇轉迴頭睨著仁馨,笑容暖暖,夕陽被他高大的身材遮了大半,春風悄悄掠過心頭,隋遇的笑也清晰地印在仁馨的瞳孔。


    仁馨強撐著沒臉紅,等著隋遇陪她玩兒。


    隋遇這個學渣,兩三秒背不下一首詩,但可以算出兩人之間的距離,他朝仁馨邁了半步,位置得當。


    他伸出長臂,大掌扣在仁馨小巧的臂膀兩側,稍加力度一提,就將仁馨提溜起來,原封不動地擱在12點鍾方向。


    他很快鬆手,從兜裏掏出個東西攥在手心,一邊在仁馨麵前攤開,一邊笑著說:“是我的影子太長影響你走路了,你走在我前麵,吃顆糖。”


    仁馨悄悄清了清嗓子,垂頭伸手,捏起糖,大著膽子張開小手,剛要搭在隋遇掌心,他卻嗖地一下收迴了手,重新揣迴褲兜,抬腳走起:“走吧,邊走邊吃。”


    哼~仁馨噘嘴跟上。


    到了摩托車邊又有了難題,隋遇隻有一個頭盔。


    仁馨提議:“我坐後麵應該沒問題吧?綠門這麽近,拐個彎兒就到了。”


    隋遇搖頭:“不行,一切跟安全有關的事兒都不能抱有僥幸心理嚐試,這就跟開車不係安全帶一個道理,多一分麻痹,多一分危險。”


    仁馨:“那要不你也別騎車了,打車去吧?萬一晚上喝酒,你也騎不了車了。”


    隋遇:“要是晚了我就迴家住,車就停在綠門。”隨即,他拎起頭盔,隨口道:“你自己打車去吧。”


    哈?


    仁馨哭笑不得,強行奪過隋遇的頭盔重新掛迴車把上,拽著他的胳膊往外走:“你也跟我一起打車去!不然你明天早上不還是要打車迴綠門取車,還不夠麻煩的!”


    隋遇:“我家就住綠門對麵,不遠,腿兒著就過去了……”


    “那也不行!我說打車就打車!”仁馨也不知哪兒來的勁頭,非做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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