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遙進了寺廟裏頭,院子裏圍坐著幾十個藏民,他們正在進行以物換物的活動。幾個喇嘛在人群中間組織,說的藏語,她一句也聽不懂。

    幾個老婦人見她一身遊客模樣,衝著她笑,她便走過去盤腿坐在她們身邊。這幾位婦人不會說普通話,栗遙無法跟她們交流,隻能笑著看她們聊天,但她絲毫不覺得無趣,看得津津有味。

    坐了一會兒,一個喇嘛起身進了大殿裏,於是她也起身跟過去,打算供奉一支香。

    大殿簡陋,佛像卻是貼了金的,栗遙虔誠地磕頭上香,這位年輕的喇嘛也虔誠的朝她頷首,為她祝禱。

    她雙手合十,跪在蒲團上,許久都未起身。

    她不是信佛的人,卻喜歡聞檀香,聽佛經。她也篤信,人應該有信仰,雖然不一定是宗教。神佛麵前,她想起一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因因果果,心漸漸地靜了下來。

    她沉下心思考近幾個月來生活發生的改變,依然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也不想在神靈麵前撒謊,她還是無法徹底寬宥那些以愛為名給她傷害的人。

    包括方教授,也包括周揚。

    她自嘲地想,或許是她修行不夠。

    在程遠麵前,她隻說是分手傷心,可真正使她灰心喪氣的,是親情的斷裂。現在她隻希望在這段短暫的旅途裏找迴一些生活的信念和不易得到的快樂。她想暫時放下那些執念,享受眼前的時光。

    出了大殿,栗遙慢慢地往台階下走,剛走幾步,手被人抓住,她一迴頭,程遠立在她身側。

    “你不說不來的嘛。”栗遙語氣裏有淡淡的驚喜。

    程遠別開臉,攥緊她的手,大步牽著她走下台階,“走吧,我怕你再待下去,不忍迴俗世了。”

    栗遙看著他寬闊的肩膀和利落的黑發,邊緣被陽光勾勒一層金黃,他步伐堅定地引領自己,像神使帶她走出困頓。

    這一刻,她有些茫然,分不清現實和幻想。她指尖微動,最終扣住了他的手背。

    出了廟門,程遠自覺鬆開她的手,問她:“捂熱了嗎?”

    栗遙愣了一下,偏過頭笑了,“你還真當自己是暖寶寶了。”

    “你往那兒一跪,一合掌就是一刻鍾,我瞧你手指凍得通紅,想什麽呢?真當菩薩能聽見你那點兒心事?”程遠說著將手插進褲子口袋裏,又告知她:“我跟李師傅說了,你跟我走。”

    “你倒會自作主張,我付了李師傅車錢,一天到晚坐你的車算怎麽迴事。”栗遙說完往路邊一看,李師傅當真先走了。

    程遠朝她一笑:“你就別口是心非了。不騙你,我這是頭一迴進廟裏頭,就為了找你。”

    栗遙聽了這話,站定後看著程遠:“等了我多久?”

    “沒多久。”程遠向來不邀功,又說,“下迴你要有心事,也別勞煩佛祖菩薩了,你直接告訴我,說不定我比他們管用。”

    “是管用,至少你還能捂手。”栗遙笑了笑。

    程遠嗤笑一聲,下一秒,他抓住栗遙的手,這迴是十指緊握。他臉上神情嚴肅了起來,壓低聲音:“這迴可是真牽了。”

    栗遙看著他的眼睛,心頭一緊,“那這迴又是什麽說法?”

    程遠說:“你心裏想的那樣。”

    上車後,兩人自然而然地糾纏在一起,唇舌之間,栗遙將滿腔心事都拋到了腦後,在程遠的帶領下,她甘願陷入這場露水情緣。

    程遠從未發現自己對接吻這件事情如此迷戀,之前對那顆唇珠淺嚐輒止的遺憾在此刻得到了補償,他吞噬著栗遙的唿吸,起初還帶著溫柔,但沒過多久就變成了掠奪。

    栗遙自然知道他是個高手,但沒料到自己竟占盡了下風,她麵前的這個男人耐心極差,絲毫不給她反擊的機會,一味的攻城略地。

    她這才發現,原來接吻也是一件勞心勞力的事情。

    好在隻是接吻而已。

    聽到栗遙“嗚咽”了一聲之後,程遠適時的放開了她,見她眉頭緊皺,問她:“弄疼你了?”

    栗遙拿出鏡子看了看嘴唇,一片紅腫,她咬著唇,沒吱聲。

    程遠立刻伸出手用指腹輕輕地撫摸她的唇,“對不起,剛剛有點兒失控了。”

    “你在想什麽?”栗遙正經問他,“程遠,接吻的時候你在想什麽?”

    程遠頓住了放在她唇邊的手,“你確定又要跟我討論這麽深刻的話題?你覺得那種時候我還能想什麽?”

    程遠仍是笑著,說著又繼續去揉栗遙的唇。

    栗遙感受著他指腹的溫柔,看著他的眼睛,卻一點也看不透他的心思,哪怕剛剛兩人如此親密,她也隻感受到他的欲.望,感受不到他的動情。

    栗遙忽然心一沉,心煩自己為什麽要想這些。

    程遠看到栗遙眼睛裏的光漸漸暗淡,收迴手指靠迴到椅背上,他擰開一瓶水喝了幾口,扯了扯衣領,視線落在後視鏡裏。

    略看了一會兒後,他對裏麵的人說:“想要你,可沒辦法在這裏,就是在想這個。”

    程遠說這話的時候半瓶水還拿在手裏,話音落下,栗遙沉下去的心又起了一片漣漪,她偏過頭,咬著唇,腦袋裏亂七八糟。

    “那你剛剛在想什麽?”程遠又問她。

    栗遙說:“沒想什麽。”

    程遠笑了一聲,“不誠實。”

    “我不像你,目的不單純。”栗遙又說。

    程遠努努嘴:“那你告訴我,接吻的時候要想什麽才叫單純?”

    栗遙接不上話來。

    “得了,下迴咱們能別討論這種哲學問題嗎?我是個俗人,做事情想法特簡單,你迴迴都這麽深刻,我哪兒能招架得住。”程遠說著發動了引擎。

    車子駛上大路,窗外的風景迅速移動起來,午後的陽光灑在山川之上,栗遙看見一隻鷹盤旋上了雲霄。

    她清醒起來,意識到這隻是旅行。這樣一想,發覺自己也沒有多動情。

    關係突飛猛進後,栗遙開始感受程遠所謂的“做事情想法特簡單”,比如他直接當著栗遙的麵去路邊方便。背對著她,動作利落瀟灑,絲毫不忌諱。

    栗遙已經快忘了他之前風度翩翩溫柔有禮的樣子,心想那大概是他吸引女孩子的招數。如果迴到現實生活中,他又是什麽樣子?

    栗遙不由得想起柳星,好奇心瞬間喪失了大半。

    海拔升高後,兩人明顯感覺到唿吸變重。身體受困,程遠自然也打消了某些念頭,一路上都不再妄動。

    後來兩人沒話說了,栗遙幹脆踏踏實實地睡了一覺,她睡覺的時候程遠時不時地側頭看她,每每看她,都有種歲月靜好之感,但看久了,心裏雜念就多了起來。有好幾次,他都有停車的衝動,可最終還是隻拉了拉她的手。

    栗遙纖細的手指頭總是泛著微紅,在程遠看來,與她的唇珠一樣可愛。

    傍晚趕到理塘後,程遠和栗遙先找了家餐館覓食。

    這間餐館還算寬敞,眼下吃飯的人也不多,老板養的一隻黑色的拉布拉多獨自在餐館裏轉悠,最後停在了栗遙的腳邊。

    栗遙覺著狗可愛,跟它玩了一會兒,老板娘見狀,湊過來搭訕,又熱情地將這狗的來曆講給他們聽。

    “原來狗也是會高反的。”栗遙聽完後,對程遠說。

    程遠順勢問老板娘:“它叫什麽名字?”

    老板娘說:“露西,英文就是lucy,我兒子取的。”

    程遠聽了,噗嗤一笑。

    栗遙問他:“你笑什麽?”

    程遠說:“在這地方,難道不應該取個藏語名字嗎?”

    老板娘解釋道:“我們是宜賓過來做生意的,不是本地人。”

    栗遙“唔”了一聲,“我媽是宜賓人。”

    “那還真是巧,宜賓是個好地方,蜀南竹海你們去過嗎?”老板娘問她。

    栗遙搖了搖頭。

    老板娘見狀,極力推薦她:“那你有機會你可一定要去一次,帶上你男朋友一起去,浪漫的很。”

    栗遙聽方教授講過家鄉的竹海,隻是這麽多年都沒有機會迴宜賓,她自動忽略“男朋友”這三個字,點點頭:“會的。”

    程遠倒是對這個詞上了心,半開玩笑對栗遙說:“那有空我陪你去啊。”

    栗遙沒當真,衝他笑了笑:“恐怕沒這個機會了吧。”

    程遠聳了聳肩膀,不再糾纏這個話題,轉過身去逗露西,寵溺地叫她的名字:“lucy……”隻見露西即刻從栗遙身邊站起來,轉眼就趴在了他的鞋邊。

    程遠耐心地撫摸露西的頭,眼神十分有愛,栗遙看著,恨恨道:“你還真會奪人所愛。”

    程遠聽了,迴過頭來看著栗遙:“你說你,跟狗爭什麽醋吃?”

    栗遙:“……”

    “這樣好了吧。”程遠又說。

    栗遙手心一熱,手被他握住了,藏在桌子下麵。他一隻手牽著她,另一隻手摸著狗,誰也不虧待。

    偏過頭,栗遙無語地笑了。

    辦理入住時,兩人各開了一間房。在走廊上告別時,程遠將栗遙抵上牆壁上玩弄她的唇珠。

    “你這兒怎麽長的?比一般人都圓。”他指腹輕輕地揉弄那個小點,另一隻手又去玩她的手指。

    栗遙被他弄得渾身發麻,又害怕被人看到,一直躲閃,“小時候喜歡吸東西,時間久了,就這樣了。好了,我進去了。”

    說完她轉身要走。

    誰知程遠一把將她撈迴來,結結實實地附上去吸了那顆唇珠一下,隨後喘著粗氣:“走吧。”

    嘴上說要人走,手上卻沒鬆開。栗遙看著他眼睛,他難得有克製,於是雙手摟住他的腰,故意逗他:“真的不進去?”

    程遠感覺腰身一緊,勾起嘴角,卻輕輕地將她摟進懷裏,低聲靠近她耳邊:“今兒真不行,我隻是想想身體就跟不上,怕到時候在你麵前跌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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