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耀說:“他令你很失望。”


    小果女士說:“是的,我是有那麽一瞬間的失望。


    我看著那些照片。


    我幾乎要告訴自己,那些照片裏的男人不是他。


    隻是一個好色之徒和無恥小人,帶著他的人皮麵具在行苟且之事。


    但我很快就打消了自己這可笑的念頭。


    我知道,女人在遭受打擊的時候,會有一陣發昏和發狂。


    發昏和發狂往往令她們做出一些蠢事。


    謾罵撒潑是最輕的。


    癡情和癡纏隻有一字之差,前者麵容美好,後者麵目猙獰。”


    趙耀問:“她們?


    你的意思是你和她們不同。


    你很冷靜地處理了你愛人出軌的事?”


    小果女士的脊背挺直,即使在說這麽痛苦的迴憶的時候,她依然保持良好優雅的坐姿。


    小果女士說:“是。我省略了這個環節。


    情緒有時候是一攤鼻涕蟲,讓別人笑話,也讓自己瞧不起。


    我迴家像往常一樣,溫馨地和愛人孩子吃了保姆精心準備的飯菜。


    我給孩子檢查了作業。


    給了她一個晚安吻。


    等她睡著,我退出房間,迴到了我和我愛人的臥室。


    他完全不知道我一切已經了然於胸。


    他像往常一樣體貼地幫我按摩了肩膀,用心疼的語氣說我一定很累。


    我說還好。


    我沒有將合夥人給我的證據給他看。


    我知道,這些證據一旦擺開,事情就沒有任何挽迴的餘地。


    我跟他說,如果有一天我們的婚姻出了旁枝末節,那一定也有我的問題。


    我說完這個,他臉上一下變得慘白。


    我說,我們都不是小孩子,做事情的時候就要考慮到相對應的後果。


    毀滅和顛覆,一般都由放縱和衝動引發。


    到此為止,好自為之,在一無所有之前。


    我說完這些話之後,就睡了。


    他是個頂聰明的的人,我說這些,已經足夠了。


    第二天,我和他像往常一樣,微笑互道著早安。


    我們心知肚明,卻又心照不宣。


    我要開庭,沒時間家長裏短。


    他要家庭,沒資格招貓逗狗。


    我們的婚姻危機就這樣平穩過渡。


    大概三年後吧,有一次我下樓的時候摔到了小腿,粉碎性骨折,要臥床休養。


    他辭了保姆,親自買菜做飯,在我床前不眠不休任勞任怨地伺候著。


    我笑著謝他。


    他說我們夫妻是一體的,不許我再說這麽見外的話。


    我一直在他買菜的時候,偷偷起床練習走路,我想給他一個出其不意的驚喜。


    但我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他忘拿的手機裏,不僅有他和情人的聊天信息,還有......


    他和情人要密謀趁我臥床殺掉我,然後拿著我所有的財產遠走高飛。”


    趙耀感覺頭頂有螺旋狀的恐怖襲來。


    這恐怖有點猝不及防。


    趙耀看小果女士,她平靜地訴說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謀殺案,像是講述別人的故事。


    小果女士說:“我在抽屜裏發現了注射器和一瓶藥。


    藥瓶上寫著氰化鉀。


    看來他已經決定動手了。


    這時,我聽到了鑰匙轉動的聲音,我立馬收拾好東西,躺迴床上。


    他給我煲好了湯,我謊稱沒胃口。


    從我發現氰化鉀的那一刻開始,我要警惕入口的每件東西。


    中間的過程我就不給你講了。


    結果就是,她的情人躺在了我的床上,在黑燈瞎火中,他給她注射了氰化鉀。


    不到三秒鍾,他的情人就斃命了。


    我從黑暗中走出來,靜靜地看著他。


    他迴頭看到了我,嚇得尿了褲子。”


    不知是嘲笑還是苦笑,小果女士扯了扯嘴角。


    趙耀問:“所以,情人死掉了是嗎?”


    小果女士說:“死了,死的非常迅速和潦草。


    死在了要帶她私奔的男人手裏。”


    小果女士接著說:“他還在裝。


    說殺人是為了我。


    這個女人一直糾纏他。


    我靜靜看著他表演。


    我拍手,說他演技還行。


    他癱坐在地。仿佛世界末日。


    他跪地求饒,求我救他。”


    趙耀說:“你救了他。”


    小果女士說:“是,我救了她。


    無論他怎麽不堪,他是我孩子的爸爸。


    我將他扶起,告訴他這件事的出口。


    出口有點複雜,但終究是個出口。


    從此,他一輩子老實,呆在我身邊。


    再無二心。


    直到五年前癌症去世。”


    趙耀覺得毛骨悚然,他問道:“你這麽聰明,難道想不到他是因為怕了,才安分守己的嗎?”


    小果說:“我知道。他是怕了。


    他見識了我的手段。


    他離開我,他就會成為階下囚,身敗名裂,永無翻身之日。


    但無論怎樣的安分守己,都是安分守己不是嗎?


    我經曆過他一個男人,已經窺一斑而見全豹,知道了所有男人的樣子。


    離婚換一個又能怎麽樣?


    曆史總是相似的。


    況且,我女兒需要一個健全的家庭。


    愛情和婚姻不是生活的全部。


    我在婚姻裏死了心。


    我的事業就是我的愛情。


    沒有了愛情的幹擾,我可以真正像男人一樣思考。


    生活並不隻是空虛物質的堆砌,它有我需要把握的生計和未來。


    我怎麽可能為了一個小醜停下我的腳步。


    我何必要用他的錯誤來懲罰我自己?”


    趙耀沉默,他頓了頓,“恕我直言,你畫地為牢,將自己和他綁在了婚姻裏。


    不是懲罰嗎?


    這恰恰是最重的懲罰,於你於他。”


    小果女士將墨鏡摘下,趙耀突然認出了她。


    她太著名了,著名到跨了行業,趙耀依然一眼就能認出她。


    小果女士看出趙耀表情裏的內容,“對,是我。


    我一直想隱瞞自己的身份。


    直到你剛才直言不諱地說出了那些話。


    我來對地方了。


    你說的,就是我現在生活中過不去的難關。


    我的女兒。


    她的婚姻遭受了一模一樣的背叛。


    她的反應居然和我當初一模一樣。


    她要一輩子讓他掌握在自己手中,讓他每一天都為自己犯的錯懺悔。


    看著她的臉,我毛骨悚然。


    我突然認識到了我錯誤的人生,錯得徹徹底底的人生。


    可是我該怎麽告訴她,我的人生是錯誤的呢?


    她是我一手教出來的,另一個自己。


    理性,冷靜,聰明,沉著,堅毅,果斷。


    甚至,無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自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琉璃欒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琉璃欒華並收藏自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