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安問:“什麽證據?”


    田尚說:“在我手機裏,有一張照片,是我爸用枕頭捂死我媽的照片。”


    題安和梁落從田尚手機裏,真的發現了田秀丈夫用枕頭狠狠捂著田秀的照片。


    梁落驚唿,“難道是父子倆合夥兒殺了田秀?


    兒子聯係買家,爸爸動手殺人埋屍?


    如果真的是這樣,太可怕了。”


    題安將照片放大,仔細觀察了一會兒說:“這張照片有問題。”


    梁落說:“問題?照片經過處理?”


    題安說:“照片應該是原照片。


    但田秀的屍體狀態我覺得很奇怪。


    我不能完全確定,明天一早問問林姐。


    這個照片裏的田秀似乎已經死了。”


    梁落說:“可是田尚完全可以說,他拍的正是他媽媽死亡時候的照片啊。”


    題安說:“你看。這張照片裏的田秀腿部已經出現了屍僵。


    屍僵是在死後一小時出現的。


    肯定不會在死亡當時出現,最早也在生命體征消失的十幾分鍾以後。”


    梁落說:“仔細看是有一點屍僵的狀態。


    田尚在說謊!


    田秀死亡之後,他讓自己的爸爸,重新‘演’了一遍殺人過程,自己拍下照片好讓他爸爸的罪名坐實!


    這個畜生!”


    題安卻笑了,“他在山窮水盡,黔驢技窮的時刻,本以為拿出這張照片能保命。


    但,這張照片恰恰是最完美的證據。”


    梁落不解:“什麽證據?”


    題安說:“這張照片是誰拍的?”


    梁落說:“田尚剛剛說是他拍的啊。我知道了!”


    題安說:“對。就是這個證據。


    他在殺人現場的證據。


    這是個非常重要的證據。


    而且和他之前說的沒有迴過家互相矛盾。


    行吧,天也快亮了。


    一會兒林姐有了反饋,咱們接著審。”


    上午林姐很快給了迴複。


    照片上的田秀,百分之百已經出現了屍僵,至少死亡了一個小時之後的屍僵。


    根本不可能是死亡當時的狀態。


    題安拿著照片走進審訊室。


    田尚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眼睛裏滿是血絲。


    眼袋黑黑地掛在眼底。


    看來他昨天淩晨根本沒閉眼。


    看到題安進來,田尚急於求證:“怎麽樣,我沒說謊吧?


    那個照片能證明人是我爸殺的了吧?”


    題安氣定神閑喝了一口茶,“按你所說,你媽媽是你爸爸捂死的。


    那這張照片是誰拍的?”


    田尚急切地說:“是我拍的,是我拍的,我親眼所見。”


    題安問:“那你當時就在家,並且在殺人現場嘍?”


    田尚說:“是,我在。”


    說完這句話,田尚有一瞬間的後悔,他小聲說:“不......我......不在。”


    題安一拍桌子,“到底在不在?!”


    題安突然的發怒,嚇得田尚一哆嗦。


    他隻能承認,“在。”


    沒有睡覺真的能降低人的認知。


    何況已經撕開一道口子。


    在後麵的審問中,田尚的迴答漏洞百出,很輕易地就能讓題安問出真實情況。


    田尚漸漸地絕望。


    他像一頭困獸一樣,不斷地否定自己的謊言,然後又慌不擇路地說出另一個謊言。


    真相已經顯現。


    田尚沒有申請上公派留學,自費留學的學費加生活費至少一百萬。


    他動了歪點子,就上暗網看有沒有違法的買賣,幹一票籌措夠學費就遠走高飛。


    鬼使神差,他看到了企業家發的懸賞。


    他想到了一個人,他的媽媽。


    媽媽已經為自己付出夠多了,再最後付出一次,媽媽應該也願意吧?


    他迴到家,和田秀說了這個事。


    沒想到,田秀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大罵他是個不孝的逆子。


    田秀躺在床上默默哭泣。


    田尚看著越來越逼近的時間,留給自己改變命運的時間不多了。


    他走進臥室,拿起枕頭,捂向了自己媽媽。


    田秀丈夫迴到家,看到了已經死亡的田秀。


    他明白發生了什麽。


    拿著刀要和田尚拚命。


    老實木訥的田秀丈夫,最後敵不過田尚的苦苦跪地哀求。


    同意了替自己兒子頂罪。


    用自己和田秀的命,給兒子換一個錦繡前程。


    田尚自知再掙紮也沒用,幹脆破罐子破摔。


    題安問:“留學很重要嗎?”


    田尚說:“重要。”


    題安問:“能重要過至親的命?”


    田尚冷笑,“我也是那天才知道,我媽一直掛在嘴邊說的,能為我付出生命的話,都是假的。”


    題安按捺著怒火,“你的父母已經付出了一輩子,你要讓他們付出生命來成全你?”


    田尚說:“他們這輩子就這樣了。


    彎腰駝背,小心翼翼,賠禮賠笑。


    我不一樣。


    我能改變命運。


    你知道嗎?


    命運有多重要。”


    題安說:“我隻知道,窮人的孩子也能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


    田尚睜著血紅的眼睛對題安說:“聽過一個作家的一句話嗎?


    世界上最無恥,最陰險,最歹毒的讚美,就是用窮人的艱辛和苦難,當做勵誌故事來愚弄底層人。”


    題安說:“據我所知,人家這位作家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請你不要斷章取義。為你的無恥鑲金。”


    田尚說:“我以前也相信,隻要我足夠努力,就能改變自己的貧窮階級。


    可是現實告訴我,我拚盡全力能爬上的,是別人的腳趾。


    貧窮和自卑,永遠如影隨形。


    就連我談了三年的女朋友說分手就分手。


    戀愛的時候她誇我聰明,後來我才知道,什麽叫聰明,學習好算什麽聰明?


    男人會賺錢叫聰明!


    她說喜歡看我打球的樣子。


    後來我才知道,一身臭汗拿個破球滿場子奔跑,永遠贏不了一身名牌在草地上打高爾夫的。


    階級的跨越?天大的笑話,階級之間是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我改變不了階級,但我能改寫我的命運。


    留學就是改寫命運的機會。


    我的父母本應該無條件支持我,他們已經毀了我的前二十年,竟然連卑微如螻蟻的生命都不願意放棄。”


    題安起身,不願意再聽他說一句。


    題安說:“德不配位,必有災禍。


    萬幸你沒有爬上高位。


    故意殺人,手段殘忍,主觀明顯,性質惡劣。


    下輩子重新投胎吧。


    記住,不要投到好人家。


    因為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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