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隊接到報警。


    遊客在紅杉樹林景區裏,發現一具女屍。


    翰興市原不產紅杉樹,很多年前由環保機構,從南方移植迴來二十幾株紅杉樹苗。


    紅杉樹存活率高,生命力頑強,生長神速。


    經過多年生長,二十幾棵紅杉樹全部鬱鬱蔥蔥,形成了翰興市一個獨特的景觀。


    很多翰興市人,周末會攜家帶口,去杉樹林露營郊遊。


    這個案子的報案人,就是幾個結伴露營的好友。


    女屍被發現的時候,穿著紅色連衣裙,紅色高跟鞋。


    她臉上塗著慘白的粉底,化著誇張的妝容,麵色潮紅,像藝伎裝扮。


    她雙目圓睜,眼睛裏流出血紅色的眼淚,眼淚已經幹涸,隻剩下兩條觸目驚心的血痕掛在臉上。


    她的表情既痛苦又享受。很可怖。


    她葬身開的濃豔如血、妖嬈吐蕊的彼岸花叢中。


    像是躺在一個火紅色絨毯上。


    整個畫麵滿目的紅,紅到灼熱。


    經身份信息比對,死者姓名黃連,女,年齡二十歲。


    中專學曆,外地人,來翰興市打工兩年。


    來翰興市的工作一直是快捷酒店客房保潔。


    直到半年前簽了一家模特公司。


    現在是一個平麵模特。


    法醫鑒定中心。


    林姐對題安說:“找到死者家屬了嗎?”


    題安說:“找到了,死者在老家有一個癱瘓在床的爸爸。


    身體原因來不了解剖現場。”


    林姐說:“嗯,從女孩屍表觀察來看,是中毒死亡。”


    題安問:“中毒?”


    林姐說:“嗯。


    你看,屍體的未受壓區屍斑呈藍褐色,口腔黏膜、指甲發紺。


    屍斑藍褐色是很少見的。


    亞硝酸異丁酯中毒死亡能呈現這種屍斑特征。


    不過具體情況,要解剖之後才能確定。”


    題安說:“那我們開始吧。”


    林姐和助手們,題安和梁落對著黃連的遺體默哀,開始了解剖。


    黃連的血液濃稠,和生抽一個色。


    小血管擴張,肝小麵積壞死。


    血液中的高鐵血紅蛋白含量,高達百分之六十八。


    胃內容物中亞硝酸鹽濃度百分之九十。


    可以確定為黃連因口服超過致死量的亞硝酸異丁酯,從而引起的缺氧死亡。


    至於黃連屬於他殺還是自殺,暫不能確定。


    題安問:“亞硝酸異丁酯中毒死亡,能引起七竅流血嗎?


    準確來說,不是七竅流血,而是眼睛流血。”


    林姐說:“亞硝酸異丁酯中毒多見於器官點狀片狀出血。偶見鼻出血。


    但眼睛出血的我確實沒見過。


    我讓助理去查文獻了,但我覺得眼睛流血和死因關係不大。”


    題安問:“流的是血嗎?”


    林姐說:“是血。有血液細胞,且和黃連的血液一致。


    一般有血淚分泌是因為眼底腫瘤和病變導致的毛細血管破裂,還有結核病人的藥物治療都會引起血淚症。


    但我仔細檢查過了,黃連的身體沒有能引起眼睛流血淚的病症。


    她的血淚是自然而然流出來的。”


    題安拿起案發現場的照片看了看。


    眼淚似乎是一種珍珠般的點睛裝飾。


    在那個滿目猩紅的場景裏,達到一種莫名的和諧。


    題安有種詭異的感覺,這個案發現場渾然天成,竟沒有一絲不和諧的元素出現,像是一場精心安排過的拍攝現場。


    黃連之前做酒店服務員的時候,在酒店附近租了一個地下室居住。


    題安和梁落來到黃連租住的地下室。


    地下室潮濕悶熱,過道堆滿雜物。


    一股子黴味和垃圾餿味直衝腦門。


    聚租在這裏的,都是外地打工收入不高的人。


    房東打開屋子,“這就是那個小姑娘租的房子,這個月就到期啦。


    但我覺得她可能不會再續租了。


    小姑娘在這裏窩了三年,腦袋終於開光了。


    最近我看到有車子送她迴來哦。


    她一定是交了有錢的男朋友了。”


    題安環顧黃連的出租屋,大概連八平米都不到的麵積。


    一個沙發,一個小課桌,一個收納箱,一個衣架,就已經擁擠不堪。


    題安戴上手套,邊尋找有用的線索,邊讓房東盡量迴憶黃連的信息。


    房東是一個有點尖嘴猴腮,猥猥瑣瑣的小男人,邊迴答題安的問題,邊眼睛直溜溜地盯著黃連衣架上的內衣看。


    “黃連那個小姑娘啊,三年前來到翰興,舉目無親,口袋裏隻揣著五百塊錢。


    我這人心善,也沒有讓她押一付三。


    收了她的五百塊錢,就讓她住了下來。


    但她還不錯,從來也沒有拖欠過房租。”


    這時隔壁傳來挺大的動靜,房東用拳頭使勁捶牆,“小點聲,叫魂哪!”


    房東一秒變臉,聲音諂媚地說道:“警察同誌。別見怪,小夫妻不自覺。


    說哪兒啦?


    對。黃連的工作單位,就在街對角的快捷酒店。


    她給人家打掃衛生。


    我見她每個月給家裏匯錢,她家裏好像挺困難。


    爸爸有殘疾還是怎麽的。”


    題安從課桌抽屜裏拿出幾張匯款單,每個月黃連都匯走兩千塊錢。


    收款人都是黃三。


    黃三是黃連的爸爸。


    除了匯款單,抽屜裏滿滿當當都是書。


    都是些關於酒店管理的書。


    看來黃連在準備有關於酒店管理專業的成人自考。


    房東適時地遞上話,“這個課桌是小丫頭在外麵垃圾堆上撿的。


    撿的時候我看到了。


    我問她:‘撿個化妝桌呀?’


    她咯咯笑了,‘叔,我撿來當書桌用的。’”


    題安問:“你說你看到有幾次黃連被車子送迴來?


    是什麽樣的車子,送她迴來的又是什麽人?”


    房東說:“我隻看到黃連從車上下來,沒留意車和人。”


    題安問:“想一想,還有什麽關於黃連的信息?”


    房東想了想,“沒了。


    不過......警察同誌,不是我多嘴啊,那小姑娘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梁落說:“需要了叫你,不該問的別多問。”


    “好的,好的。”房東應著聲退出房間。


    題安一本一本書翻開,每一頁都是黃連做的密密麻麻的網課筆記。


    其中一本書的扉頁上寫著:“加油。


    黃連你可以的。”


    課桌上放著一株小小的綠植,應該是銅錢草。


    收納箱裏是一年四季的衣服。


    衣服很少,每一件都洗得發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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