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安問:“簡記者,你為什麽會成這個樣子?”


    簡正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了光澤,隻有麻木。


    “我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題安吃驚,“你是說紀錄片一播出,你就被報複了?”


    簡正說:“紀錄片還沒播出的時候,我就被通知要調離之前的崗位。


    有一天我在路上莫名其妙暈倒了。


    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綁在了精神病院的病床上。


    這三個月他們給我打各種精神藥物,我現在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不聽使喚了。


    我在精神病院瘋狂地證明我不是精神病人,可是沒用,沒人相信我的話。”


    題安說:“我聽我姐說,紀錄片播出之後,你都沒跟同事們打個招唿就調走了,據說去了更好的省級電視台。”


    簡正兩眼無神地說:“是嗎?他們是這樣跟外界解釋我的失蹤的嗎?”


    題安說:“你們單位的人給你打過很多電話,你都沒迴。


    但你給他們做了信息迴複,說你到了新單位工作比較忙。


    誰也沒想到,你居然是被關起來了。”


    簡正苦笑:“我家裏還有很多揭露黑暗的片子,我得罪的人數都數不清,誰都有可能害我。


    但我被關,應該是因為我從黑磚窯出來之後暗自調查的事。


    我在被關起來之前,去了那個地方。”


    題安說:“沒關係,你到了這裏安全了,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可以和我說一遍。”


    簡正正要說話,可怕的事發生了,簡正突然手捂著胸口四肢抽搐地倒地不起。


    題安慌了一下,立馬讓梁落打電話叫救護車,自己給簡正做急救。


    簡正沒有救過來。


    他死的太蹊蹺了。


    剛轉移到刑警隊就猝死。


    有人忌憚他說出秘密!


    經解剖,簡正死於奎尼丁中毒引起的房顫死亡。


    題安站在簡正的遺體前,默默地哀悼之後,看著簡正已經冰冷的屍體,緩緩問道:“您想說的是什麽?”


    題安坐在辦公桌前,一張一張地翻看著簡正留在家裏地下室裏的資料。


    這些資料都是簡正自當記者以來暗訪過的新聞材料,一小部分報道出來了,更多的材料則落上了厚厚的灰堆在一起,被放到了昏暗的地下室。


    題安找出了有關於簡正暗訪黑磚窯的材料。


    簡正在空白處用黑色記號筆寫了一句話,並打了一個重重的問號。


    這句話是“這些人去了哪裏?”


    題安琢磨,這些人是指什麽人?


    如果指的是黑磚窯裏的智障人士,五十四名智障人士已經全部被解救。


    難道還有警方沒有掌握的情況?


    他當時從黑磚窯逃出來的時候,為什麽沒有和警方還有同事說這件事?


    他是沒有掌握充分的證據,所以偷偷調查不敢貿然公布,怕有人毀滅證據嗎?


    他為什麽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第一件事會是去砸掉價值連城的藝術品?


    難道隻是為了把事情鬧大,讓背後的人無法平息越來越大的事態,而被警方注意到,讓他有說話伸冤說出真相的機會?


    還有,到底是誰給他的飲食裏放了大量的奎尼丁讓他突然死亡,從而徹底閉嘴再無威脅?


    疑點太多了。


    題安甚至隱隱感覺到,自己在調查簡正死因的時候,有人一直在背後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題安找到題萍,“當時簡正從黑磚窯完成任務後,迴來還跟你們說什麽了?


    姐你仔細迴憶,越詳細越好。”


    題萍將當時的情況事無巨細地複述了一遍。


    題安思忖良久,根據題萍的迴憶,並沒有什麽特別的。


    題安突然想到沒有被拍下的畫麵,就是簡正失聯的那一個小時。


    題安忙問:“那一個小時他為什麽會失聯?”


    題萍迴憶,“他說他和幾個人被蒙著眼帶著去了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可能沒有信號。


    後來不知為什麽又把他拉迴了磚窯。


    他迴來了,那些人不知道去了哪裏?”


    題安立即對題萍說:“幫我放出當時的影像,具體幾點幾分幾秒失去信號,又幾點幾分幾秒恢複信號。”


    題萍說:“好。”


    題安根據時間判斷出了簡正被帶去大概多遠的地方。


    題安怕有人先下手毀滅證據,和梁落開著警車在翰興市周邊繞了幾個大圈,又以極快的速度拐進了通向黑磚窯所在山裏的小路。


    梁落低頭看了看範圍圖,“隊長,就在這附近了。


    哎......那邊好像有個房子。”


    題安和梁落開車來到了一個裝修古樸的小別墅外。


    與其說是一個小別墅,不如說是個充滿了藝術氣息、優美線條的小型藝術館。


    這個不規則的小別墅鬧中取靜,建在斑竹林中間,高雅不落俗氣的氣質和竹林完美契合,像個世外的烏托邦。


    題安和梁落按下了別墅的門鈴。


    沒有人來開門,但門自動滑開了,輕柔而禮貌。


    題安和梁落走了長長的一段曲徑通幽的鵝卵石路。


    路的兩邊是各種奇花異草和叫不上來名字的灌木。


    路的盡頭有個人在等。


    這個人五十多歲模樣,頭發胡子卻都是白的,有股仙風道骨的氣質,他微微頷首:“二位請。”


    題安詫異地問:“你是這座房子的主人嗎?”


    這個人笑了笑,“不是,我是這座房子的管家。


    我家主人在客廳裏恭候二位。”


    題安和梁落狐疑地跟著自稱管家的人,走進了房子。


    梁落的嗓子眼裏發出了一聲讚歎。


    聲音不大,但被題安聽到了。


    整個房子以侘寂風為主,樸實純粹,充滿著藝術的張力,顯示出屋主人獨特而高雅的品味。


    這時從客廳沙發旁邊站起來一個人。


    題安一看他就想起了他是誰。


    他是著名的陶瓷藝術家,杜逾。


    杜逾穿著一身白色亞麻盤扣衣服,他對管家說:“倒茶來。


    用我的那套‘尋隱’茶具,用梅花雪水衝泡。”


    管家應聲,退出了房間。


    題安問:“杜先生好像預先知道我們要來。”


    杜逾笑笑,“搞藝術的人都是很敏感的。”


    題安說:“哦?那杜先生有沒有猜到我們來所謂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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