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耀說:“按你給我講的死者情況。


    我分析,死者的抑鬱症和暴食症,都是她表現出來的症狀。


    二者不是病因,二者存在關聯。


    但並無明確因果關係。”


    題安問:“你的意思是,辛悅患的,抑鬱症就是抑鬱症,暴食症就是暴食症?


    不是抑鬱症引起的暴食症。


    也不是暴食症引起的抑鬱症?”


    趙耀喝了一口啤酒,氣一下給頂住了,“你在說rap還是快板?


    你該去參加最近爆火的那個綜藝,中國新說唱。”


    題安沒有心思和他開玩笑,“我都快把自己頭發薅禿了,你正經點,幫我分析分析。”


    趙耀打了個飽嗝,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如果我倆不認識,隻是偶然在火鍋店碰到。


    你看到一個已經打了飽嗝的人,還在往嘴裏塞東西,你會有什麽想法?”


    題安猶豫著說:“我不知道說的對不對。”


    趙耀白他一眼,“說的不對,又不扣你錢。


    你就說,你的直觀感受。”


    題安想了想,“如果我看到一個人在吃飽之後,還拚命往嘴裏塞東西。


    我會感覺,他的心裏破了一個洞。


    類似於無底洞。


    巨大的痛苦,巨大的空虛。


    他會吃很多、巨多、超級多的食物,去填這個洞。”


    趙耀笑,“你的費爾蒙嗅器,看來挺好使,沒怎麽退化。”


    題安被趙耀無厘頭的話,說蒙了,“什麽什麽飛蛾們休妻?什麽亂七八糟的。”


    趙耀哈哈大笑,“不是飛蛾們休妻。


    是費爾蒙嗅器。


    英文名是vomeronasalorganvno。


    位於大部分哺乳動物,包括人的鼻腔前和口腔頂,是一種化學感受器。


    也就是人的第六感。


    不是靈異,是科學。


    是所有動物在野外生存的探測器。


    費爾蒙嗅器可以讓動物提前預知天敵的出現,地震火山泥石流等自然災害。


    但人類的這一器官,已經高度退化,沒什麽用了。


    動物和嬰兒身上還保留著一部分。”


    題安唿了一口氣,“你給我科普掃盲這些科學,跟辛悅的案子沒有關係啊。


    趙耀同學,沒有關係啊。


    你能說點有用的嗎?


    終於知道,你們心理師為什麽是按時收費了。”


    趙耀不緊不慢地把麵條又煮了進去,用筷子攪了攪,“有用啊。


    怎麽沒用?


    你的第六感,不是都告訴你了嗎?


    她狂吃,是因為她心裏破了洞。”


    題安還是不明白,“現在的問題是,她心裏為什麽破了個洞?


    什麽東西從天而降,給她心裏砸了個破洞?


    讓她那麽想活下去的人,活不下去?”


    趙耀表情嚴肅,他要開始說正題了,“如你所說,愛情不是她的生活全部,友情更不是。


    那什麽是她的所有動力來源?


    親情。


    是她的父親,是她的母親。


    她發現了一個秘密,那個秘密將她的心,砸出了一個無底洞。


    她隻有不斷地吃,來掩埋那個秘密。”


    題安詫然,“秘密?你是說她發現了,關於父母的秘密?


    她用她全部的意誌,都抵抗不了,那個秘密帶來的巨大衝擊?”


    趙耀說:“是,秘密。久遠的秘密。


    你要把陳年舊事翻出來,用你的費爾蒙嗅器,嗅出那個秘密。”


    題安伸手,“老板,結賬。”


    趙耀忙說:“哎哎哎,怎麽今天這麽晚了,你還要加班?


    你這年紀輕輕的,別英年早逝,因公猝死。


    到時候我還得去給你出份子錢。”


    題安笑著說:“放心,不要你的份子錢。


    我就每天半夜,按按你家門鈴什麽的。


    你喝酒了,車就扔這吧,我送你迴去。”


    趙耀說:“這麽好心,我好感動。”


    題安白他一眼,“少這麽惡心兮兮。


    我去單位,順便扔下你。”


    趙耀嘴裏嘖了一下,“很難相信,你37度的體溫,說出這麽冰冷的話。


    你的心是速凍餃子嗎?


    況且,去你們單位能找到辛悅的秘密?”


    題安說:“你以為,我隻有辛悅的一個案子?


    我今天加班,把幾個手頭的案子捋一捋,明天上午去翻辛悅家的陳年往事。”


    趙耀擺手,“好吧,好吧。憑實力單身的工作狂,祝你健康。


    祝你成為刑警隊一哥。


    祝你成為神探狄仁傑,神探夏洛克,神探李昌鈺。


    還有,少年包青天。”


    題安後半夜是在椅子上湊合睡的。


    第二天,題安在局裏宿舍洗漱之後,在巷口吃了碗餛飩。


    開著車,趕到了距離翰興市,八十公裏的江州市。


    唯一可能知道一點當年真相的,就是辛悅的姨姥姥。


    辛悅的姨姥姥看到題安,“你就是昨天,給我打電話的那個小夥子吧?”


    題安說:“不是我,是我的同事。今天我想跟您聊一聊當年的事情。”


    辛悅的姨姥姥,看起來也是一個知識分子,十分的通情達理。


    她給題安倒了茶。


    “問吧小夥子,悅悅死亡的事情,我知道了。


    隻要是我能說的。一定知無不言。”


    題安拿出筆記本,“據我的同事說,您的家族並沒有精神分裂基因攜帶,對吧?


    那辛悅的媽媽,為什麽會得精神分裂症呢?”


    老人扶了扶眼鏡,“小夥子,你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我不想迴答的。


    這是我姐姐姐夫家的恥辱,也是我們家族的恥辱。


    不過,事情過了這麽多年,瞞著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之音,哦,之音就是辛悅的媽媽。


    之音已經收到了外國大學的錄取通知,馬上就要出國深造。


    就在離出國還有幾時候。她.....出事了。”


    題安問:“辛悅媽媽出了什麽事?”


    老人歎息,“之音在迴家路上,經過一片麥田的時候,被人強暴了。


    之音那孩子心氣高,心眼太死。


    麥田旁邊有個池塘,就跳了下去。


    幸好被路過的人救下。


    出院之後,之音精神恍恍惚惚,經常自言自語。


    還有兩次走丟了。


    去醫院檢查之後,被醫生診斷為精神分裂症。


    後來.....她懷孕了......”


    題安驚愕地問:“懷孕?”


    老人說:“是的,我姐姐姐夫,知道她懷孕的時候,孩子已經打不掉了。


    在那個年代,這是奇恥大辱。


    之音文化水平再高,家庭條件再好,長得再漂亮,這個人也毀了。


    沒有人會娶一個懷著孩子的瘋子。


    那個年代刑偵技術不行,強奸犯找不到。


    我姐姐姐夫任教的大學裏傳得風言風語。


    他們一下都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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