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安看到窗台上的昆蟲不動了,繼而他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


    題安猛然看向周乙。


    周乙用放大鏡,並不是觀察!


    他利用放大鏡的聚光作用,將陽光的溫度聚在一個點,烤焦了昆蟲。


    他喜歡烤焦之後的味道。


    題安恍然大悟,周乙喜歡的,不是火焰的跳動,火苗的味道。


    他喜歡的是動物著火後的跳動,和被烤焦的味道。


    精神病院沒有縱火的條件,於是他拿著放大鏡,在角落裏,尋找著更小的生物。


    瘋狂地聞著它們燒焦之後的味道。


    誰也沒有發現,他在幹什麽,包括醫生。


    昆蟲太小了,沒有人會在意。


    周乙在剛入院的時候,從後院挖出貓的屍體。


    他的確不是在吃貓肉,他在聞貓燒焦的味道!


    題安從精神病院迴到辦公室,翻出周乙的卷宗。


    果然!周乙的每起縱火案,都與流浪動物有關。


    之前同事的調查方向錯了,周乙不是縱火犯,他是獸性大於人性的施虐者。


    動物一直是動物,人有時候卻不是人。


    周乙對無法發聲,毫無還手之力的動物和弱者出手。


    他對弱小的生命,沒有一絲敬畏。


    他的內心住著魔鬼。


    他享受高高在上,主宰生殺的快感,宣泄變態的情緒,他將令人作嘔的焦臭味,當做興奮劑。


    但他是生活中的懦夫。


    題安翻看周乙的檔案,他從小身材矮小,麵黃肌瘦,臉上有雀斑,學習成績不好,性格自卑敏感。


    在小學的時候,受到過一段時間的校園暴力。


    題安突然想趙耀說過的,周乙在初一升國旗的時候,當著全校師生的麵,像魔怔了一樣,和程淨道歉。


    題安兩天後,在精神病院後院,又見到了拿著放大鏡,蹲在地上的周乙。


    這次,在他放大鏡下,被燒焦的,是一隻青蛙。


    這隻隻有拇指指甲大的青蛙,被周乙放在一個無法逃脫的盒子裏。


    周乙貪婪地唿吸著燒焦的味道。


    “想要燒焦一隻青蛙,費了點事吧?”題安問周乙。


    周乙嘿嘿笑笑,沒迴頭,“是啊,這小東西不聽話,弄了半死才燒的。”


    題安坐在樹下的椅子上,問周乙,“你認識蘇小妓嗎?”


    周乙聽到蘇小妓的名字,猛然抬頭,他驚恐地看著題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蹬著雙腿往後退。


    放大鏡摔了很遠。


    周乙沒有去撿。


    “你欺負過蘇小妓對嗎?


    你怕自己再次變成受害者,於是加入了施暴者,對嗎?”題安直直地盯著周乙。


    周乙突然就唇色發白,渾身痙攣,嘴裏發出喵喵的淒厲的聲音。


    是貓的聲音。是貓淒厲的尖叫聲!


    題安想到了火中慘叫的貓。


    慘烈的貓叫聲,引起了活動的病人的騷動,進而驚動了醫生。


    今天竇醫生不在,值班的劉醫生慌張的趕來,埋怨著對題安說:“周乙可是我們這兒最乖的病人,你跟他說什麽了呀?”


    劉醫生將周乙安撫著扶迴病房,給他打了一針安定。周乙睡著了。


    題安打電話給趙耀,趙耀沉吟半晌,周乙的父母,一定知道更多的情況。


    否則他們不會,將夠出院標準的兒子,扔在精神病院這麽多年。


    題安讓梁落調查周乙之前的案子,那些沒有觸及到的部分。


    梁落反饋的結果,周乙曾經試圖燒死周乙姨媽家,隻有周歲的孩子。


    孩子手臂被燒傷。其他無大礙。


    雖然痛心疾首,但畢竟是自己姐姐的孩子犯的罪,周乙姨媽最後沒有報案。


    隻是和周乙家斷了聯係。


    題安推斷,周乙父母知道自己孩子的犯罪心理,想著將他關在精神病院,總比有一天犯了事,被槍斃掉要好。


    周乙有強烈的縱火衝動,一旦從精神病院出來,將是一個定時炸彈。


    精神病院答應題安可以再和周乙會麵,但需要精神病院醫生在場的情況下。


    周乙打了安定,按時辰算,他現在處於意識恍惚時間,也就是半睡半醒之間。


    題安緊急將趙耀喊來,趙耀利用這個時間,對周乙進行了催眠問話。


    “周乙,今天天氣很好,快上學去吧,記得戴上紅領巾。”


    “嗯嗯......”周乙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迴答。


    “周乙,喜歡上學嗎?”


    “不喜歡。”


    “為什麽不喜歡?”


    “疼。”


    趙耀看一眼題安,繼續輕聲問:“哪裏疼?”


    周乙閉著眼睛,皺皺眉頭,“哪兒都疼。”


    “為什麽疼?”


    “他們把我關在廁所裏,打我,朝我......尿尿。”


    題安聽著被催眠的周乙的自述。


    他在小學的時候,也是校園暴力的受害者,隻不過這個受害者在初中的時候,又變成了一個加害者。


    “你現在不是小學生了,你已經是初一學生了,你是不是不再疼了?”


    “不疼了,別人疼。”


    “誰疼?”


    “一個小女孩。她躲在角落,被我扯著頭發。


    哭著......哭著......


    突然,她站起來,幾腳把我踢到了牆上。


    後來......”


    “後來這麽了?”


    “老大知道後嘲笑著說,‘這可不行。’


    他說要給我練一練膽子。”


    “怎麽練?”


    “抓一隻貓,在他麵前燒死。”


    “你怕嗎?”


    “我怕......貓被鐵鏈拴著,我點燃它。


    貓發出尖叫,露出獠牙,變成了一個跳動的火球,我在吐......貓漸漸不再動彈。


    老大說我不行,就是天生被人欺負的慫貨。


    他抓著我的頭,按在了貓的身上......讓我聞......啊......


    女孩變成了貓妖,朝我撲過來了......救我救我。”


    趙耀給題安做了個手勢,不能再問下去了,周乙的心理到極限了。


    趙耀給周乙在夢中做了心理疏導。


    發生在周乙身上的事情再明白不過了。


    燒貓的時候,他的精神受了刺激,發生了錯亂。


    他的潛意識裏將貓和程淨聯係在了一起。


    他想證明自己的存在,證明自己是所謂的“強者”,隻有用虐殺弱小的生命,來滿足自己的畸形願望。


    校園暴力,將一個受害者,變成了加害者。


    又將一個加害者,變成了一個變態殺手。


    可是,程淨突然變了性情,是怎麽迴事?


    題安現在沒有時間去找程淨,縱火案還沒破。


    題安懷著心事迴到警局,仔細觀看最近市裏的縱火案的監控視頻。


    縱火案一共三起。


    有兩起有視頻監控。


    其餘一起因為在鄉下,監控無從找起。


    屍體血液中的碳氧血紅蛋白,處於一個尷尬的數值,無法判斷死者是一氧化碳中毒,深度昏迷時候,被燒死。


    還是直接被燒死。


    但可以肯定的是,是生前被燒,而非死後焚屍。


    兇手是經過精心謀劃實施的縱火,在現場幾乎找不到有兇手指向的線索。


    縱火的經過,沒有一個目擊者。


    毫無頭緒。無從查起。


    題安隻得一遍一遍翻看監控視頻,試圖從中找出蛛絲馬跡。


    突然他看到其中一個視頻。


    圍觀的人群中,有一個戴著鴨舌帽的人。


    似乎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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