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安表示不讚成:“不能吧?我看程蕙很愛程淨,傷心是真傷心,著急也是真著急。”


    趙耀給題安分析:“陳淨死亡,程蕙給收養的孩子起名程淨。不覺得有點太巧了嗎?


    還有陳淨的忌日是多會兒?”


    題安想了想,“收養資料中,程蕙的丈夫女兒,車禍死亡時間是......二月份!”


    趙耀說:“你昨天給程蕙打電話,她最後一句說的什麽?過了二月份!”


    題安領悟:“按你這麽說,二月份對於程蕙來說,是一個特殊的月份。”


    “對啊,孩子病了,母親還要挑時間才能讓她看病?


    程蕙一定有隱瞞的地方。


    記得曾經你實習的時候,辦過的那件“女鬼附身案”嗎?”


    題安說記得。


    那是還在題安實習時候遇到的案子。


    有個男子每年夏末,就會被女鬼附身。


    聲音、語調、走路姿態全變了,尖叫著說自己是女鬼來索命的。


    村裏的人傳言四起,家裏人實在沒辦法報了警。


    那時候趙耀,還沒有行醫資格,是趙耀老師通過催眠發現。


    這個男子是個肇事逃逸的貨車司機,曾經在夏末秋初的時候,撞死過一個女人。


    每到夏末秋初的時候,男子就會想起自己撞死的女人。


    連日做噩夢,思慮成疾,驚懼過度,精神分裂。


    這就是所謂的女鬼附身。


    “多會兒去患者家?我用趙耀牌掃描儀,掃一遍就清楚了。”趙耀已經迫不及待了。


    題安笑他:“你不收上門服務費了?”


    趙耀歪嘴笑,“當然收啊,我都記你頭上。”


    三月初,題安提前聯係了程蕙,和趙耀如約到達程蕙家小區。


    這小區應該是單位分的福利房,屬於老舊小區,沒有電梯,樓道裏堆著鄰居的各種雜物。


    程蕙家在六樓,趙耀氣喘籲籲,題安笑話他,“才六樓你就喘,身體不行啊。健身卡過期好久了吧?”


    趙耀向題安拋了一個白眼,並表示不想與他說話。


    趙耀和題安爬到六樓,發現六樓樓道異常的整潔,和一路上來的樓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題安按響了門鈴,程蕙打開門,嘴上說著,麻煩二位跑一趟,然後請他們進去。


    程蕙的家不大,但是收拾得很幹淨整潔。


    題安和趙耀坐在沙發上,程蕙熱情地給他們倒了茶。


    “程女士,程淨不在家嗎?”題安問。


    程蕙說:“我想第一次諮詢,心理師肯定要問一點問題。


    我怕程淨在家,問話內容對她有影響。”


    趙耀笑,“阿姨,您做的非常對。


    看的出來,您很愛您的女兒,很細致地為她考慮。”


    題安看了看趙耀,趙耀能做心理師,源於他樂觀有親和力的性格,和人畜無害的外表。


    程蕙起身,給題安和趙耀洗水果。


    趙耀示意題安環顧四周,家裏幾乎所有的相框裏,都有陳淨的相片。


    這些相片不是黑白的,是彩色的,好像這個人還生動鮮活地生活在這個家裏麵。


    趙耀讓題安看程蕙家餐桌,上麵有一罐剩了半瓶的花生醬。


    題安和趙耀低語,“我之前看過程淨的體檢報告,她對花生醬嚴重過敏。


    甚至有花生醬過敏休克急診記錄。”


    趙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零食櫃裏有成長牛奶和青梅,巧克力。


    程蕙給程淨吃陳淨愛吃的東西,甚至讓她吃可能會讓她死掉的花生醬!


    題安和趙耀從客廳能直接看到程淨的臥室。


    白色的壁紙,白色的床單,白色的書桌,白色的衣櫃。


    肅淨得像是一張平麵的而非立體的白紙。


    像是一個紙紮的房間。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題安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隻有床上的一個洋娃娃是彩色的,已經很破舊。


    程蕙走過來,看到題安和趙耀的目光停留在娃娃身上,解釋道:“這是程淨從孤兒院,拿來的唯一的東西。


    這麽大了,還得抱著這個洋娃娃睡。


    沒有她,程淨是睡不著的。”


    趙耀問了程蕙一些常規問題之後,對程蕙說:“阿姨,建議問您幾個敏感問題嗎?


    比如陳淨當年的離去。”


    程蕙眼眶有點紅,但還是點頭說:“可以。”


    “陳淨是幾月份出的車禍?”


    “二月份。”


    “您一定很想她。”


    “陳淨和她爸爸出事之後,我有好幾次都想一死了之,隨他們去了。”


    趙耀突然問:“陳淨迴來過嗎?”


    題安愕然地一愣,因為他聽到趙耀說的是“陳淨”不是“程淨”。


    程蕙也一愣,低頭沉吟了幾分鍾,迴答道:“迴來過。”


    趙耀一點都沒有驚訝,好像程蕙的迴答,是他預料中的結果。


    “陳淨最近一次迴來是什麽時候?”


    “上個月。”


    “二月份?介意給我講一講,陳淨是什麽情況下迴來的嗎?”


    “有天很晚了我看到程淨在打遊戲,這孩子平常根本不會打遊戲。


    我就走過去笑著問她:‘程淨,什麽時候學會的打遊戲。’


    誰知她轉頭對我笑,笑的我毛骨悚然。


    一會兒,她說:‘程淨不在。


    媽媽,我是陳淨。’”


    趙耀繼續問道:“陳淨在出事後,第一次迴來是多會?”


    程蕙迴憶道:“剛領養程淨的時候,正逢陳淨的周年忌日。


    程淨看著陳淨的遺照對我說‘媽媽,我是陳淨。’”


    題安敏銳地捕捉到了程蕙悲傷的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那時一種失而複得的欣喜。


    趙耀也看到了程蕙的笑,他問:“第一次迴來的陳淨對你說什麽?”


    “我抱著她哭了一場。我不斷地對她說:‘媽媽好想你。’


    她就一下一下輕輕撫摸著我的背說:‘媽媽,我也想你。’”


    “每年二月份陳淨都會在某一天,你不經意的時候,迴到程淨的身上,對嗎?”


    程蕙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對。”


    “你覺得她是程淨還是陳淨?”


    “是......陳淨。”


    “為什麽是陳淨?”


    “所有的神情、動作、語氣,包括習慣都是陳淨。”


    “習慣......陳淨像所有青春期的少女一樣,愛吃甜食,青梅以及巧克力。甚至花生醬?”


    “是......是的。”


    “快到二月份的時候,你會期待陳淨迴來吧?”


    “......我期待。這是我們母女特殊的見麵方式。


    我是人民教師,我的信仰是無神論,我知道世界上沒有鬼神,但......”


    趙耀補充:“你期待這個世界上有鬼,有魂魄。


    而你也親眼見證了,陳淨的鬼魂,每年二月份如約迴到了程淨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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