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鳥兒在還殘留這幾片黃葉的樹枝中跳來跳去, 發出愉快的鳴叫, 穆澤打著哈欠掀開被子, 頂著腦袋上的呆毛, 茫然地看著寢室門。

    好像……有敲門聲。

    ‘咚咚咚’聲音再次響起,穆澤恍然, 真的有人敲門。挨著門口的曲振國爬下床,塔拉著拖鞋,氣勢洶洶地把門打開, 怒吼道, “誰!”

    門口的男人長相俊美,一身成熟包容的氣質, 連眼角的細紋都散發著難言的魅力,即便深入淵海的眸子下略帶青黑, 卻絲毫無損男人的優秀。

    “請問, 穆澤在嗎?我是他三叔。”

    “呦, 小果子。”將車停好的秦鬆甩著鑰匙從秦宣身後對曲振國打了聲招唿。

    曲振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迴身叫道, “阿澤, 你家二表哥找!”說完, 便又直接鑽入被窩中, 兩秒鍾後再次睡得不省人事。

    王學海與霍洪文依舊睡得跟死豬似的, 天塌下來也不會有什麽知覺, 秦宣與秦鬆走進寢室, 將房門關嚴,一抬頭,便看到依舊呆萌地坐在床頭的少年。

    秦宣一直提著的心,在見到少年的那一刻才放鬆下來,秦鬆踢掉鞋子爬上梯子,伸手戳了戳少年的臉頰,嘿嘿一笑,“快點起床,小懶豬。”

    穆澤不滿地扒開男人的大手,重新鑽進被窩中,含糊地說道,“好冷,不要出去。”

    秦宣無奈地搖搖頭,拍了拍秦鬆的大腿,“別煩他,出去把早餐買迴來。八點阿澤有課,一會兒他就醒了。”

    秦鬆嘖了一聲,跳下梯子,穿好鞋,走出寢室,輕輕地關上房門。

    秦宣靠坐在穆澤的椅子上,少年的書桌上擺滿了各種大部頭,一般人看著都眼暈。隨意翻了翻,發現上麵都有筆記與注解,筆鋒大氣的字跡,完全想不到寫出它的人是這般乖巧軟糯的少年,但想著穆澤心中的堅韌,又覺得是理所當然。

    秦鬆的速度很快,大學外麵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早餐,秦鬆買了六人份,特意給少年帶了一小碗蛋羹,記得穆澤在別墅的時候最喜歡吃這個。

    稍稍坐了一會兒,到了七點,穆澤手機的鬧鈴便大聲響起,然後每隔一分鍾其餘三人的鬧鈴也依次響起,四人幾乎是同時狠狠摁下手機,掙紮著坐起身。

    穆澤茫然地低頭看著床下的兩個人,迷惑地歪歪頭,呆毛也跟著抖了抖,秦鬆瞬間爆笑出聲,踩著梯子捏了捏少年的下巴,“快起來穿衣服,早餐都給你買好了。”

    “鬆哥?宣叔?”穆澤迴過神來,掀開被子,爬下床,看著桌子上熱騰騰的早餐,不禁開心一笑,“有蛋羹!”

    “是,是,”秦鬆拍了拍少年的屁股,“快去洗漱,小心一會兒上課遲到。”

    穆澤不滿地踹了男人小腿一腳,走入洗漱間。

    床上的王學海鼻子抽動幾下,“我靠,三道街的包子。”

    已經爬下床的霍洪文翻翻白眼,“就你那狗鼻子好使,快下來吧,早餐是阿澤的表哥和三叔買的。”

    三個室友同秦宣兩人禮貌地打了聲招唿,快速地洗漱完畢,圍在桌旁,虎視眈眈地看著豐富美味的早餐。

    秦鬆把蛋羹往穆澤身前一放,大手一揮,“隨便吃。”

    一聲歡唿,三人迅速地向著早餐進攻,幾個小夥子食量也大,幸好秦鬆買的多,秦宣吃著盒子裏的小籠包,根本沒人敢伸手搶食,總覺得這個男人雖然笑得一臉溫和,卻有種無形的壓力讓人不敢放肆。

    反倒是秦鬆,上次已經混熟了,沒有什麽陌生感,笑鬧起來也很自然。

    穆澤舔舔嘴邊的醬油,把最後一個小籠包吞下,滿足地拍拍肚子。看看時間,幾人吃的也快,才七點半,去教學樓隻要十分鍾就夠了。穆澤悠閑地開始收拾書包,一邊裝書一邊開口問道,“不是說下午過來嗎?怎麽來的這麽早?”

    “想你了唄,”秦鬆把腦袋伸過來,臉也不紅地開口道。

    穆澤白了他一眼,秦鬆背對著秦宣對穆澤飛了個媚眼,少年嘴角一抽,立刻轉過身去,不再看他。秦鬆便如同被拋棄的大狗一般,耳朵和尾巴都聳拉下來,隨即腆著臉,圍在穆澤身邊,轉來轉去。

    “要走了,宣叔你們是留在寢室等我,還是跟我去聽課?反正是大課,階梯教室,人多,坐在後麵老師也不會發現。”穆澤背起的書包被秦宣一手接過,溫柔一笑,男人撫了撫少年的發絲,久違的柔軟感覺,讓他眼中多了幾分思念與寵溺,“當然是跟你去上課,在寢室裏可沒什麽意思。”

    穆澤與霍洪文兩人在2號教學樓,離寢室還算近,到達教室的時候,秦宣與秦鬆兩人無論是長相還是年齡都太引人矚目。霍洪文已經湊到他好不容易勾搭到的軟妹旁邊,穆澤無奈地搖搖頭,帶著兩人坐在最後一排。可能是迴頭的姿勢太累了,過了一會兒,同學們也就不再過多地注意教室裏的外人。

    上課的教授有些近視,秋冬季節的時候因為進屋的時候,鏡片上總有霧氣,所以不喜歡戴眼鏡,隻喜歡叫前排的同學迴答問題。穆澤因為隨堂考的成績很好,所以被教授記住了名字,偶爾也會被提問。

    今天便是如此,少年的聲音輕柔悅耳,迴答問題時條理清晰,幹脆利落,教授滿意地表揚一番,迴頭繼續上課。秦鬆在一旁驕傲地仰起頭,耳朵高高地豎起,尾巴歡快地搖來搖去,就好像被表揚的不是穆澤而是他自己一般。秦宣雖然知道自家小孩的成績不錯,卻沒有親身體驗過,如今當真是有了吾家有男初長成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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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兩節大課下來,穆澤伸了伸懶腰,活動一下坐了好久的雙腿,帶著兩人走出教室。

    “帶你去個地方,咱們先不用迴寢室了。”秦鬆神秘地在少年耳邊說道。

    穆澤眨眨眼,迴頭看了看秦宣,見到男人臉上寵溺的笑意,也就沒有多問,坐進車內。

    秦鬆開車一向很安穩,不到十分鍾的路程,車子駛進一座大院內,白色的建築映入眼簾。少年昨日猛漲的修為使得他的五感更加敏銳,鼻頭微動,穆澤嗅到了令人厭惡的消毒水的味道,秦鬆打開車門的時候,穆澤坐在後座,抿著唇,不想下來。

    他雖然答應了會去醫院檢查身體,但也不要這麽突然好不好,昨天剛剛經曆了一次靈力的飛躍,他都沒有好好探查自己身體的變化,萬一有什麽異樣怎麽辦。

    秦宣兩人卻誤解了穆澤的遲疑,秦鬆一見到少年似乎有些生氣的模樣,就急忙湊到他身旁哄著,秦宣輕歎一聲,手背貼了貼穆澤的臉頰,“別怕,我們都陪著你的,這家私人醫院是宣啟文家開的,就是上次見過的那個戴眼鏡的男人,他也是秦鬆拜把子的兄弟,排行老四,都是自己人,感覺有什麽不對,我立刻帶你出來好不好?”

    穆澤看著男人堅持擔憂的目光,輕閉雙眸,大致查看一下體內除了更有活力的丹田外,沒有什麽特別的變化,這才睜開雙眼,在兩個男人的注視下,跳下車。

    秦宣微微一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好了,我們進去吧。”

    穆澤深吸一口氣,邁入這棟白色建築的大門。秦鬆跟門衛打了個招唿,保安連問都沒有多問,直接讓三人進去了,進入大廳後左拐,乘著電梯到五樓,三人停在一扇貼著‘院長’牌子的門前。

    敲門而入,一名五十多歲的儒雅男子,穿著白大褂坐在辦公桌後,一抬頭見到來人,便笑著站起身,“秦宣,鬆子,來的好早。”旋即視線落在後麵的穆澤身上,略略打量一番,宣敏山笑著伸出手,“這位就是穆澤了吧,我是宣啟文的叔叔,你叫我敏山叔就好。”

    穆澤禮貌地伸出手與男人握了握,似乎是感覺到少年的不安,宣敏山微笑道,“別擔心,我保證全程隻會有我一名醫生,秦宣會給我當助手,不會有外人在。”

    穆澤聞言,心略略放下,宣敏山身上一種睿智通達的氣質,很容易讓人產生信任感,總歸是要檢查一番的,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還蠻高的,從方婉容搞到的各種奇奇怪怪的藥劑就能看出來。或許他們調理身體的速度,比他修煉到第三層的速度要快一些,嚐試一下也無妨。

    換上白色的醫療服,聽著機器運轉時的嗡嗡聲,穆澤從局部器官到全身都拍了片子,做胃鏡的時候,宣敏山看著顯屏上的畫麵眉頭就一直緊緊地皺起,卻又在少年看過來的時候,露出溫和的笑容。

    直到最後一道檢查做完,穆澤拿著棉簽摁著胳膊上的針孔,那些不知道是何功用的機器讓他不敢隨意運轉靈力,隻能安靜地等待針孔自己愈合,可是這具身體的血小板不太好,將棉簽稍稍拿開一些,血珠瞬間湧出,穆澤大力地將棉簽摁迴去。

    宣敏山看著少年的動作,將已經被鮮血浸潤的舊棉簽扔到一旁,看著針孔旁的皮膚果然已經略微發青,重新拿出一個新棉簽摁在傷口上,對秦鬆吩咐道,“好好摁著,別那麽大力。”隨即輕輕地敲了敲少年的腦袋,“自己的身體可不能這麽不珍惜。”

    穆澤臉色一紅,感覺宣敏山就好像師傅一般,帶著關心與責怪的訓斥讓他乖巧地點點頭,秦鬆輕手輕腳地幫他摁住針孔,心疼地問道,“疼不疼,用不用再輕一點?”

    穆澤搖搖頭,小聲問道“都做完了,我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這棟醫院的空氣其實已經很好了,因為怕有病人花粉過敏,所以窗台上種植著各種綠色植物淨化空氣。隻是穆澤的靈力大幅度增長,暫時無法控製敏銳的嗅覺,所以微不可查的消毒水的味道,也讓他有些無法忍受。

    “一會兒就好,怎麽也要等你的胳膊不再流血了才走。”秦鬆輕聲開口道。

    宣敏山皺著眉頭,還有幾個片子和檢查結果沒有出來,但就是他手上拿到的這些,已經顯示出這個少年身體的殘破狀況。穆家的事情他已經有所耳聞,秦宣打算將穆澤帶過來的時候,也已經詳細交代過,情況似乎比宣敏山預料中的還要差一些。

    秦宣在一旁看著宣敏山緊蹙的眉頭,心猛地一沉,用旁人難以聽到的音量輕聲開口道,“情況不太好?”

    宣敏山摘下眼鏡,“再看看。你先帶孩子離開,他似乎很討厭醫院,明天我會把結果傳給你,到時候再探討治療方法。”

    秦宣深吸一口氣,拍了拍宣敏山的肩膀,“交給你了。”

    “好。”

    秦宣直起身,重新露出微笑,走到少年身邊,俯下身查看一下被棉簽摁住的針孔,“怎麽樣了?”

    “沒事。”穆澤將秦鬆的手推開,果然,針孔已經不再溢出血珠,抬起頭,少年期待地看著秦宣,“可以走了嗎?”

    “恩,明天敏山會把結果傳給我,現在,先帶你去吃東西吧。”

    穆澤立刻眉開眼笑地站起身,走出醫院,迅速地爬上車的後座,秦宣與秦鬆交換了一個眼色,秦宣微不可查地輕歎一聲,秦鬆眉頭也不禁皺起,為了不讓少年察覺,又快速地恢複正常。

    “齊坷在雲城也有分店,雖然本人不在,但廚子的手藝也不錯,咱們就去那兒吧。”秦鬆壓下心中的擔憂,愉悅地開口道。

    “糖醋小排做的好吃嗎?”穆澤歪歪頭問道。

    秦鬆大力點頭,“絕對一流。”

    “好,就去哪兒。”穆澤敏銳的耳目當然察覺到秦宣兩人的異樣,但他總不能告訴他們自己是個修士,功法到第三層的時候就不會重塑身體。所以,男人們的擔憂,他也無可奈何,隻能讓自己表現的歡快些,不喊疼不叫痛,讓他們少些擔心。

    穆澤卻不知道,就是這種似乎是強忍著疼痛又微笑著說沒事的模樣,更讓人憐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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