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一批人,一起去了我的家鄉。”李純鈞坐在漫天黃沙中,愈發年輕的軀殼下,是一顆曆經世事蒼老的靈魂。


    王俊朗微微一愣,李純鈞此時就像是他族中那些慈祥的族老,慈眉善目,眸光中是久遠的過往。


    “他這個正人君子啊,設計加速了我家鄉所在王朝的崩塌,讓無數黎民百姓流離失所,最後葬身滔天洪水之中。


    他還奪了我一位故友的骨,違背了帶走一批無辜黎民的承諾。


    你告訴我,這樣的人,是君子嗎?”


    王俊朗唿吸急促,怒不可遏:


    “你放屁!我姐夫不可能是那樣的人!”


    李純鈞歎了口氣,幽幽道:


    “那麽我又為何要騙你?”


    王俊朗張了張嘴,嘴唇顫抖,眸光生出朦朧水霧。


    “我若要離間要挑撥,在你我動手之前,我就已經可以騙你了。”李純鈞一把抓住王俊朗的手腕:


    “而不是現在,你氣若遊絲,命不久矣的時候,我離間,挑撥,又有什麽意義呢?


    僅僅隻是為了徒增你心中的怒氣與怨氣,讓你死不瞑目?


    唉,你我可沒深仇大恨。”


    “但是我們與嶽不凡,血海深仇都不足以形容!”趙無疆踩踏黃沙,一步步走來,雙手攏在袖袍中,氣息平淡又有一抹掩不盡的殺意:


    “我不是很信奉什麽冤有頭債有主,我覺得吧,他做的事情,也許他身邊的人都默認了。


    他手上沾的那些無辜之人的血,他身邊的人也許都知道。


    比如你,你是他未婚妻的弟弟,看起來,你們關係不錯,那他有沒有把他做過的那些醃臢事,都告訴你呢?”


    王俊朗身軀顫抖,他本能地想要反駁,可他未曾開口,就被趙無疆一把捏著脖子提起。


    李純鈞歎了口氣,他知道,不僅是他,趙無疆也有寬厚仁慈之心,但在這件事情上,若是趙無疆想殺王俊朗,他不會勸趙無疆手下留情,反而會覺得趙無疆做得對。


    他不會勸任何人向善,因為他經曆過與趙無疆一樣的苦難,可他的苦難沒有趙無疆來得深來得刻骨銘心。


    “呐,你沒話說了吧?”趙無疆哼然一笑,眸中紫光幽幽,他笑容邪氣淩然,緊緊攥著王俊朗的喉嚨,讓其根本說不了話。


    王俊朗麵色漲紅,怒目而視,口鼻不斷噴出滋滋聲的血水。


    “在道蓮秘境之外,諸葛小白介紹你和你姐的時候,提到了一個詞,嶽不凡的未婚妻。”


    趙無疆手中有些控製不住用力,攥得王俊朗喉中發出骨骼破碎的聲音。


    他笑了起來,笑聲有些沙啞,愈發邪氣,衣衫外漆黑粘稠的液體悄然出現,覆蓋他的身軀,似乎要化作一副鎧甲,又似乎要化作一張又哭又笑瘋癲的臉。


    “老趙!”李純鈞驚聲提醒,趙無疆如今滿身妖邪,更有魔氣在翻湧。


    “王曦當時不高興了。”趙無疆緩緩吐了口氣,漆黑粘稠的液體滴答滴滴滴落在黃沙上,這些都是他心魔蟄伏後幻化出的。


    “我且問你,你覺得你姐姐是一時不高興,還是一直不高興,她會不會知道些什麽,沒有告訴你呢?”趙無疆凝視著少年澄澈滿怒的眸子,如神祇俯視蒼生,盡是憐憫與嗤笑。


    王俊朗眸子中的怒光在緩緩湮滅,他的眼眶漸漸紅潤,湧上水霧。


    他一瞬想明白了,為何姐姐一直不待見姐夫,為何姐姐一直不喜歡嶽不凡未婚妻這個稱唿,又為何每次提及姐夫時,姐姐總是無故對他生氣。


    他不敢置信,不願相信,他不信。


    他的悲憤衝破胸腔,放聲嘶吼。


    “啊!!!”


    “啊!”


    他想要咬死趙無恙,他不想再聽趙無恙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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