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靚麗的紅裝在竹林中奔走,不時停下腳步觀察周圍的痕跡。


    城九酒邊跑邊扯下自己衣服的一角,將流血的手腕包紮止血,傷勢比她料想的還要重些,右手手筋幾乎要被扯斷,城九酒忍不住破口大罵:“這個該死的女人,下次絕不給她任何機會先砍了她的手再說!”


    跑的越來越遠,竹林利劍砍伐的痕跡也越來越多,城九酒憋著一肚子氣幾乎是連推帶撞的跑,不知跑了多久,她才隱約在竹林深處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


    似乎是一個男人,城九酒心頭一喜,她自然不會擔心慕驚鴻能出什麽意外,陳白嫻的本事她是知道的,不會拿慕驚鴻怎麽樣,等她趕到這個男人眼前,卻不由得心中一驚。


    王屠子?他怎麽會在這裏?還渾身都是傷?


    王屠子此時拄著他的金環大刀,半膝跪地,嘴裏流淌著血,見是城九酒來了同樣露出驚訝的神色,隨後便是驚喜,急忙對她唿喚:“快追!他們剛剛離開!”


    “他們?”


    “那個該死的陳白嫻,還有唐蘭心這個瘋婆子。”


    城九酒有些發蒙,站在原地,臉上露出十分古怪的表情。問道:“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你又是被誰傷的?”


    王屠子忍不住想要開罵,但又想到城九酒的脾氣,隻能耐著性子跟她解釋:“我與唐蘭心這個婊子收到首領的命令配合陳白嫻行事,我們本不打算出手,未曾料到這個臭婊子臨時反水,與那陳白嫻穿了一條褲子。”


    城九酒朝他的身上四處打量,王屠子見她還有心情打量自己,急的大喊:“你還在這兒看老子做什麽?還不快去追他們?”


    “你覺得老娘能追的上?”


    王屠子一怔,無奈的扶住額頭,他是真忘了城九酒的腿是追不上這幾人的,隻能長歎一聲,突然又倒吸一口涼氣,雙腳一軟坐在地上。


    城九酒將他扶穩,看著他身上的傷口,說道:“你胸口中了十二根毒針,他們認為你必死才沒有立刻殺你。”說罷朝他背後猛擊一掌,王屠子“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黑血,血噴灑在地上竟冒出青煙。


    城九酒撕開王屠子的上衣,將手緊貼在他的胸口,隨後一聲嬌喝猛的將手向外一拽,十餘根飛針從血肉中被牽引出來,城九酒沒有猶豫伏在傷口處,用嘴將他體內的毒血吸出來,再用撕碎的衣服簡單的做了下包紮,隨後說道:“我隻能簡單給你處理一下,你隨時都可能會死。”


    王屠子點了點頭,朝四周看了看,問道:“怎麽隻有你一個人過來了?嚴挺呢?”


    “他在百花樓,跟獨孤小英在一起。”


    “青樓?獨孤小英?”


    城九酒緊盯他的臉,確定他沒有說謊後才說道:“看來你對這裏發生的事還一無所知,總之你還想要活命就先和我一塊迴去。”


    王屠子嘿嘿一笑,但又有些不解:“你確定不去追他們?慕驚鴻不是你的朋友嗎?”


    城九酒道:“慕驚鴻不會有事的,他逃命的功夫我是認的。”


    “可他受了很重的傷,堅持不了多久。”


    “多重的傷?”


    王屠子道:“他被映雪割傷了手,那把映雪本身是有毒的。”


    映雪還有毒?城九酒撇了撇嘴,沒好氣的問道:“我現在有些懷疑你的話到底有沒有譜,白嫻那把映雪不是武當天寶老道的麽?怎麽會是有毒的?”


    王屠子怪笑:“這可是他自己說的,慕驚鴻中了毒也是我親眼所見,他整個右臂都抬不起來。”


    城九酒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把王屠子帶迴去:“慕驚鴻不是那麽容易死的,眼下還是先保住你的狗命,你還能站起來麽?”


    王屠子頗為費力的站起來,用金環大刀支撐著身體,努力堆出從容的微笑:“你可不要太小看老子,這點傷對老子根本不算什麽。”


    “得得得,那你就自個走吧。”城九酒沒好氣的擺了擺手,指著身後方向道:“你就朝這裏走上些時間,就會看到百花樓,嚴挺跟獨孤家的人就在那裏,我試著去追一下,追不到就算了。”


    王屠子咧開嘴大笑,一邊笑一邊說道道:“真沒想到老子有一天還能讓你給救了,這下我跟慕驚鴻兩不相欠。”


    城九酒沒心思跟他多話,問道:“他們朝哪個方向去了?”


    “西邊。”


    “西邊是哪邊?”


    王屠子破口大罵:“你這腦袋是怎麽迴事?連個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你這一身武功是怎麽練的?”


    城九酒也罵道:“少說屁話,你指給我看!”


    王屠子朝西邊方向一指,城九酒邁開雙腿就朝那裏跑,隻留下王屠子在這裏一臉茫然的看著她的背影。


    對普通人來說,城九酒的腳步不能算慢的,但對任何一個習過武的人來講又實在不夠看,城九酒心中清楚如果慕驚鴻真有什麽危險,等自己趕到恐怕屍體都涼的不能再涼,她隻能暗自祈禱慕驚鴻中的毒不容易致命。


    映雪劍上的毒不屬於天下任何一宗,而是天然的瘴氣,會逐漸麻痹人的感官。


    慕驚鴻隻能用半個身子在竹林間穿梭,左腳踏在薄薄的竹葉上,整個人如同燕子淩空而行,他在流著血,是唐門的蜂尾透骨釘紮穿的他的左腹。


    該死的婆娘!


    慕驚鴻忍不住想要罵出聲,但突然覺得一灘水滴在自己胸前,用餘光掃了一樣,驚異的發現這居然是自己留下的口水。


    他右邊的臉都沒有知覺,嘴角流淌細長的口水,此刻他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運功療傷,可他現在跑到哪裏了?


    慕驚鴻這才發現自己有些慌不擇路,已在這竹林中迷失了方向,耳邊依稀聽到身後有人發出的動靜,這讓他有些心急,不小心身體失去平緩,從數米高的空中跌落在地上。


    “砰!”


    慕驚鴻重重的砸在地上,張開嘴噴出一口血,剛用盡全身力氣支起身子,一陣香風吹來,唐蘭心腳踏竹葉飛來,落在他的眼前,而他的身後閃過一抹明亮的劍光,是映雪的劍光。


    慕驚鴻努力眯著眼睛,他甚至看不清眼前的唐蘭心手裏拿著什麽,隻能依稀看到她手裏在閃著冷峻的光。


    他這樣子實在是有些慘,唐蘭心手裏把握著一塊機關盒,是唐門獨有的暗器“袖裏藏針”,隻要將這塊巴掌大的木盒丟出去,盒裏三百六十根毛發一樣的銀針便會朝四周發射出去,這是極為歹毒的暗器,唐門中人隻有到了玉石俱焚的處境才會用。


    隻要唐蘭心丟在慕驚鴻身上,即使慕驚鴻輕功再高也隻能被射成篩子。


    陳白嫻當然見到了唐蘭心手裏的這玩意,所以他才沒有立刻出劍斬斷慕驚鴻的頭顱,他想讓慕驚鴻死前經受萬針穿心之痛。


    “現在,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慕驚鴻閉著眼睛,聽到唐蘭心問話,露出平淡的微笑:“沒有。”


    唐蘭心問道:“你當真什麽都不說?據我所知你有幾個要好的朋友,還有很多要做的事,你一定不甘心就這麽死在這裏。”


    慕驚鴻略微遲疑,問道:“你會放過金琦兒的,對麽?”


    唐蘭心道:“我當然不會拿那個小姑娘怎麽樣,她隻是被牽扯進來的可憐人。”


    慕驚鴻點頭,唐蘭心見他不再說話,看了陳白嫻一眼,陳白嫻笑著問道:“你沒有對嚴挺說的話?”


    慕驚鴻突然笑了,這笑容比世間所有的鮮花還要讓人沉醉,他笑道:“我跟他不用說什麽話。”


    “為什麽?”


    “因為他就在這裏。”


    陳白嫻與唐蘭心同時一怔,都不明白慕驚鴻這句話的意思,慕驚鴻幹脆躺在地上,左臂墊在腦後,一臉壞笑的大喊:“你要再不過來,老子可就真的死了!”


    寂靜無聲,沒有人迴答。


    慕驚鴻長歎息一聲,笑道:“行吧,那你就幫我轉告嚴挺,我在棺材裏躺著舒服,要他千萬別那麽快來找我。”


    陳白嫻笑道:“我一定會幫你轉告的。”隨後朝唐蘭心使了個眼色,唐蘭心將手中的木盒端著眼前,剛要丟出去,身後傳來毫無感情的一聲:


    “你若敢將那玩意兒丟過去,我保證整個唐門都會被殺個幹淨。”


    唐蘭心身體一僵,隨即打個冷顫,這是嚴挺的聲音,陳白嫻也瞪著僅剩的獨眼看著她的身後,手中的映雪立刻指向她身後的人影。


    嚴挺手裏拿著慕容敖的鐧,雖是隻有半截,但足夠趁手,慕驚鴻並不意外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仍舊閉著眼睛笑道:“咱們必須得有個兵器才行,我看這把映雪就很適合。”


    嚴挺也笑道:“是啊,這把劍由你來用的確是再適合不過的。”


    唐蘭心扭頭,看著嚴挺剛想說話,嚴挺卻製止了她:“你不用再說,現在就走,這本就是我和白嫻兩人的事。”


    唐蘭心冷笑:“從來都不隻是你們二人的事,自從你來到洛陽的那一刻,我們都已經牽扯進來。”


    嚴挺看著唐蘭心,他的目光似乎能透過臉上蒙的紗看到她自己刻下的傷疤,唐蘭心被看的有些不適,她突然很想把手裏的機關盒就這麽捏爆,讓這裏的所有人都死在這裏。


    嚴挺盯了她片刻,才緩緩說道:“我能理解你現在做的選擇,我也不期望你能信我,但我可以保證,你今日做的事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唐蘭心搖頭:“我不需要你的仁慈,我並不怕死。”


    倒在地上的慕驚鴻突然開口:“你若連死都不怕,又怎麽會受製一個虛無縹緲的人?你應該也沒見過首領。”


    唐蘭心平靜的笑道:“我雖不怕死,但也有牽掛。”


    慕驚鴻止住嘴沒再說話,他當然知道唐蘭心說的牽掛是誰,以血影的能量覆滅唐門並不是難事。


    嚴挺也沒有再說,而是看向陳白嫻,陳白嫻臉上恢複了笑容,是自信的笑,慕驚鴻已經站不起來,隻憑嚴挺一人麵對他與唐蘭心,勝算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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