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明月臉上的劍傷,是小英離家那一天留下的。


    當日他沒有出手,隻是靜靜的站立在小英麵前,看著小英因為誤傷到自己而渾身顫抖。


    他不顧臉上在流血,彎腰拾起地上的梨花溫柔的遞給小英,對她笑道:“大哥不會責怪你,這是你的選擇,或許對你來說離開這裏也是好事。”


    小英撲在他的懷抱,向他保證自己一定會開心的度過餘生,希望他能照顧好自己。


    獨孤明月答應了,並許下承諾,他會照顧好獨孤家的每一個人。


    而現在,他就在履行自己的諾言,保護好獨孤家的人不受傷害,他必須殺死小英,搶走梨花成為名正言順的獨孤劍聖。


    獨孤明月掩飾的很好,小英看不出他的心在滴血,為了身邊的朋友,她決定認真對待不再留手。


    手中花神劍輕輕揮舞,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牡丹香氣,讓人聞之迷醉,獨孤明月看著小英手中的鞭子,平淡問道:“你確定不用劍?”


    小英沒有答話,將鞭子整齊散開,獨孤明月也不再多話,施展獨孤劍法的第一式,他相信自己的劍法隻需隨意一劍便可將這根鞭子斬斷。


    小英甩動鞭子,如同靈活的赤鏈蛇將華神劍纏繞,一腳朝獨孤明月身上踢去,獨孤明月伸手抵住小英的鞭腿,握劍的手一抖抽出花神劍劃在小英胸前,將小英身體上劃出一道細致的劍傷。


    城九酒見到這一幕,不再跟這個慕容敖僵持,一腳踹在慕容敖胸口將他踹出老遠,揮舞梨花朝獨孤明月狠狠刺去,就在這時,一條紅色的線纏住她的手腕,隨後鑽心的疼痛從手腕處傳來,這根紅線竟是深深的刺進城九酒的手腕肉裏。


    獨孤文若手指夾著紅線,笑眯眯的說道:“這是他們兄妹的事情,如果你還要你這隻手,就不要參與他們的戰鬥。”


    城九酒將手腕抬起,饒有興趣的看著這根紅線,用另一隻手輕輕一彈,笑道:“你這紅線上,是否有金花的毒?”


    “有。”


    “是什麽?”


    “杜鵑血。”


    城九酒搖頭,看著她笑道:“為何你們這些人說假話不臉紅的,若這線上有杜鵑血,最先中毒的就是你。”說罷用手抓住紅線使勁一拽,獨孤文若整個人被拽向她,而獨孤文若同時將手中紅線用力一拉,城九酒的手筋爆出鮮血,獨孤文若用手快速的在城九酒身上的幾處大穴輕點幾下,站穩腳步自信的笑道:“對付你這種沒頭腦的小姑娘,說謊不失為一種招數。”


    城九酒歎息一聲,看向小英,小英此時與獨孤明月交手正酣,鞭子在她手裏得心應手,城九酒歎道:“小英姐姐與我說了一件事。”


    獨孤文若問道:“什麽事?”


    城九酒道:“她告訴我,殺了你不算違背我與她約定的承諾。”


    城九酒突然抬手亮劍,她與獨孤文若相距甚至不過兩步,獨孤文若麵對這一劍幾乎是呆滯,她明明在城九酒身上點了好幾處穴道,按理說城九酒是不能動的,為何她會不受任何影響?笑容仍僵在她的臉上,卻什麽都做不了,因為她是必死的。


    “鏘!”


    梨花並未砍在獨孤文若的身上,魚吞蓮花抵在她的身前,城九酒頗為意外的看著身前的獨孤小蓉,奇道:“之前是那個慕容,現在又是你,你們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找死麽?”


    獨孤小蓉打著酒嗝,瞪著迷醉的眼神瞅著城九酒,獨孤文若後撤兩步,雙眼瞳孔亮出一抹詭異的粉色,城九酒隻對視一眼,意識突然陷入無盡的深淵中,眼前一片虛無的漆黑,整個人都在這黑暗中向下墜落。


    獨孤文若眼見城九酒中了魅術,伸手就要奪過她手中的梨花,獨孤小蓉卻將劍攔在她的身前:“我隻幫你這一次,你就不要出手了,她不會再中你這一招的。”隨即對城九酒大喝一聲:“醒來!”


    城九酒輕輕晃頭,眼神恢複了清明,後撤兩步用迷茫的目光看著獨孤小蓉,獨孤小蓉臉色微醺,笑道:“城姐姐能否等待片刻,他們很快就分出勝負了。”


    城九酒沒有答話,隻見陳白嫻挨了慕驚鴻一掌,突然扭頭衝了出去,慕驚鴻隨後跟著追去,而嚴挺也將天祿府的高手挨個打退,留著幾個倒在地上哀嚎著打滾,目前幾人的局麵已經了然,隻剩下小英與獨孤明月仍在僵持。


    慕容敖癱在地上抽著冷氣,他半個身子都無法用力,看著斷成兩截的鐧臉色鐵青,如果他的父親慕容風起來,勝算本應是他們的,隻恨那個東方神威突然摻上一腳,不然絕不會陷入這樣的處境,碰巧嚴挺理他很近,他昂起頭,對嚴挺喊道:“你就是那個嚴挺是吧,快動手殺我!”


    嚴挺沒有理他,而是靜靜的看著小英,他知道小英不會讓他插手,這是獨孤的家事,但如果小英真有什麽危險他也絕不會坐視不理,慕容敖見嚴挺不理自己,左手拾起斷鐧朝嚴挺丟了過去,怒道:“你聽到了沒有!”


    嚴挺沒有迴頭看他,而是說道:“這裏沒有人有理由殺你,你不會死在這裏。”


    沒有理由?慕容敖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嚴挺道:“你父親與我是同一類人,但你不是,我勸你也不要再迴慕容家。”


    慕容敖聞言一怔,用異樣的目光打量嚴挺,隨後問道:“我不知道我父親是什麽人,但我必須聽從他的命令,你今日不殺我,我日後還是要殺你。”


    嚴挺沒跟他廢話,隻是對城九酒喊道:“慕驚鴻去追白嫻了,你過去看一看別有什麽不測,這裏有我足夠。”


    城九酒朝獨孤小蓉眨了眨眼,戲謔道:“你們不會再出手的,對麽?”


    獨孤小蓉笑道:“當然,隻要你不出手,大哥與十六姐的較量是公平的。”


    城九酒朝獨孤文若嗤笑一聲,翻身一步步朝門外跑去,獨孤小蓉看著城九酒跑動的身影有些出神,對嚴挺道:“江湖傳言城九酒不會輕功,我本以為是空話,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嚴挺應了一聲,對她問道:“你希望今日是什麽結果?”


    獨孤小蓉想了想,迴答道:“如果大哥死在城九酒手裏,那麽就是皆大歡喜,可要是死在十六姐姐手裏那就是最壞的結果。”


    話音剛落,小英被獨孤明月一掌拍在胸口,昂頭吐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獨孤明月此刻也不好受,渾身被鞭子抽的滿是血淋淋的傷口,獨孤明月沒有乘勝追擊,而是伏著身子大口喘氣,用胳膊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對小英大聲嘶吼道:“為什麽不用劍!為什麽不用父親留給你的梨花!難道你認為麵對我不必用劍?你在輕視我?”


    小英努力撐著身子,朝地上吐出一小口血沫,說道:“梨花是用來麵對獨孤家的敵人,而不是獨孤家的親人。”


    “笑話!”


    獨孤明月昂頭發出癲狂的長笑,抬起手用花神劍指著小英:“別以為這麽說我就不會殺你,隻要你活著,獨孤家就不得安寧,隻有你死了,我才能……”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急忙補救:“隻有你將梨花交出來,我才能名正言順的繼任獨孤家主之位。”


    小英平靜的看著獨孤明月,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是有人在逼迫你?”


    獨孤明月啞然,握劍的手左右搖擺,顯然他的心已經亂了,小英掙紮著起身,對他追問道:“方才你至少有三次將我殺死的機會,可你沒有,你不願殺我,卻不得不對我動手,到底是為什麽?”


    此話一出,不僅獨孤明月呆住,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著獨孤明月,都在期待著他的反應。


    獨孤明月深唿吸一口氣,突然露出淡然的笑容:“你應該知道,是城九酒殺死了父親。”


    “我知道,她之前是血影的人。”


    “那麽你就該知道,城九酒隻是血影中的一個殺手,她這樣的人血影還有很多。”


    小英默不作聲,獨孤明月收起花神劍,淡然道:“如今的江湖已不是你我想象的那個樣子,你的朋友在做的事我也知道,但在我看來都是以卵擊石之舉。”


    小英看向嚴挺,對他報以溫柔的笑,隨後對獨孤明月道:“我不知道大哥見到了什麽,你若是認為我死了就能保住獨孤家,那我心甘情願被你殺死。”


    獨孤明月突然冷笑,重新將花神劍指著小英:“你不要以為這麽說我就會停手,與獨孤一百餘口的性命相比你一人的命死不足惜。”


    獨孤小蓉這時插話:“如果你殺了十六姐姐,即便得到了梨花我也不會承認你。”


    獨孤明月道:“我不需要你現在的承認,等你麵對我所麵對的東西,那時你會理解我的。”


    獨孤小蓉坐在地上,歎道:“即使我能理解你,但你日後也會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用犧牲家人的做法保全家人,這不是真正的獨孤劍聖所為。”


    獨孤明月挑起眉頭,用異樣的目光看著獨孤小蓉,小英也詫異萬分,他們實在想不到平日嘻嘻哈哈的十九妹能說出這麽有大智慧的話語。


    獨孤小蓉不顧二人的目光,對身邊的獨孤文若笑道:“你也不該跟著踏進這趟渾水,我知道你有很多底牌,但城九酒也有,等她迴來一定會殺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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