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絕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唐蘭心更不會。


    慕驚鴻立刻意識到這一點,猜到唐蘭心隻是虛張聲勢,並沒有要殺嚴挺的意思,但他不明白唐蘭心為何要手下留情。


    就算是與嚴挺有些交情,但也不至於違抗血影的命令,難道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嗖!’


    又是數針從另一方向襲來,嚴挺都沒有去看,腦袋一偏便躲了過去,他此時也反應過來,王屠子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再不濟也不會如此輕易被他擊退。


    至於唐蘭心的暗器,嚴挺曾親眼見過她同時發出數百道銀針,百丈之外準確刺中飛撲的馬蜂,與方才發出的那幾針相比根本不像是同一個人所為。


    王屠子站在原地未動,捂著胸口怒發衝冠,嚴挺卻感受不到他的殺意,與此同時,唐心蘭出現在他的身後,正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嚴挺二人。


    嚴挺將金環刀丟給王屠子,王屠子從容接過,嚴挺問道:“你們……”


    “無需多言!”


    王屠子打斷嚴挺的發問,握緊金環刀向嚴挺衝來,唐蘭心也揮手射出幾根蜂尾透骨釘,但並不快,嚴挺能清晰的看出透骨釘滑出的軌跡。


    嚴挺略有遲疑,向前與二人陷入了交戰,而慕驚鴻依然沒有出手,他知道陳白嫻一定隱藏在暗處,那把映雪也在他的手中蓄勢待發,正靜靜的等待主人找到合適的時機出鞘。


    他可不相信陳白嫻會對嚴挺做什麽戲。


    嚴挺陷入了苦戰,王屠子與唐蘭心雖有留手,但這二人都是江湖上的高手,即便裝模作樣的攻擊也讓嚴挺有些吃不消,慕驚鴻知道再這樣下去嚴挺定會受傷,心中焦急忍不住就要參與戰鬥,但又放心不下黑暗中的那個人,而就在這猶豫之際,一道身影突然躍上空中,驚人心弦的出鞘聲隨即炸響,幾乎要撕裂這處空間中的黑暗。


    劍光猶如閃電,伴隨著這道身影向嚴挺方向刺去,而嚴挺此時正與王屠子他們僵持,無法躲開這一劍。


    “來得好!”


    慕驚鴻大喝一聲,施展輕功迎向這道身影,將真氣醞釀在雙手準備給他來個痛擊,待靠近這道身影看清他的麵目後,慕驚鴻頓時大驚失色,因為眼前的人並不是他想的陳白嫻,而是城九酒。


    城九酒朝慕驚鴻微笑,腳踩在慕驚鴻手上借力一蹬,飛快的向嚴挺身前的王屠子刺去,嚴挺也意識到身後有一把劍襲來,剛迴過頭,城九酒的笑顏已近在咫尺,幾乎是貼著臉蹭過。


    王屠子並未躲閃,似乎故意將身體迎向這一劍,城九酒避過要害,將梨花刺穿他的心口之下一寸,整個劍刃捅穿了他的胸膛。


    城九酒沒有停手,同時用掌擊中唐蘭心的肩膀,隻聽‘噗’的一聲,唐蘭心整個人都被擊飛出去,還未落地就從嘴裏吐出一大口鮮血噴在空中,灑出一片血霧。


    王屠子怪叫一聲,朝城九酒一掌打去,城九酒拔出劍向後撤幾步,王屠子趁機退到唐蘭心身邊,伸過手攬住唐蘭心轉身就逃,城九酒也沒有去追,隻是眼看著他們遁去。


    嚴挺靜靜的站在城九酒身後,看著這一抹熟悉的紅裝有些想笑,城九酒也迴過頭來,對嚴挺笑道:“看來那日我的鞭子抽得有些狠了,讓你居然連他們都敵不過。”


    慕驚鴻忍不住想翻白眼,城九酒還是那個刀子嘴,他走近城九酒,貼在城九酒耳旁輕聲道:“你最好小聲一些,那個人就在附近。”


    城九酒搖頭:“他並不傻,看到我出現就應該走了。”


    慕驚鴻眨了眨眼睛,笑道:“也對,他不是個懂得堅持的人,知道現在沒有機會就不會繼續停留在這裏。”


    城九酒笑著點頭,嚴挺這時問道:“他們沒有用全力,是因為你?”


    城九酒道:“當然。”


    嚴挺恍然大悟,又問道:“你為何出現在這裏?又如何得知他們會與我交手的?”


    城九酒拉住嚴挺與慕驚鴻,微笑著說道:“這裏不是說話之地,你們跟我來。”


    客棧內,金掌櫃坐在櫃台打著盹,城九酒推開客棧的門,對著他喊道:“掌櫃的,我的客人來了!”


    “來咯來咯。”


    金掌櫃被城九酒這聲驚醒,晃了晃腦袋急忙從櫃下掏出兩壇酒給城九酒端來,又招唿小二去後廚端來幾個菜,自己就和小二一起走出了客棧,還不忘把門給關得嚴實。


    嚴挺拿起酒貼近鼻尖輕嗅,城九酒看嚴挺的樣子笑道:“你不必擔心酒裏有什麽,我和李消災已喝過好幾壇。”


    “李消災?”


    “就是李亂情。”


    嚴挺與慕驚鴻同時看向城九酒,二人都是驚恐的臉色,慕驚鴻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說誰?李亂情?”


    城九酒灌了一口酒,對二人道:“不錯,我已遇見過他,而且還知道他在追尋我。”


    “他知不知曉你就是城九酒?”


    “他知道。”


    嚴挺倒吸一口涼氣,他完全搞不明白城九酒現在的狀況,追問道:“他本人現在在何處?”


    城九酒道:“不知道,他帶著沈瑩離開了,沈瑩就是沈玉山的兒子,恰好也讓我遇到。”


    瀟湘劍客沈玉山,嚴挺如果沒記錯,那人正是城九酒親手殺的。


    “沈瑩並不知道他爹是我殺的,他誤以為是你。”城九酒夾著一塊肉遞給嚴挺,臉上浮出戲謔的神色:“我答應了一個人此生不會再殺人,但我並不打算遵守,就給自己定下一年的時間,李亂情也會等我一年。”


    嚴挺看向城九酒腰間懸掛的梨花,劍柄上的梨花瓣還殘留一些血漬。


    慕驚鴻十分的激動,按住城九酒肩膀不停的搖晃:“李亂情人長得如何?他那把劍是什麽樣子?你可見到他出劍?是不是如同傳聞中的那麽驚天動地?”


    城九酒推開慕驚鴻,腦海裏想起李消災邋遢的樣子,對慕驚鴻笑道:“你若是見了他,會很失望的,他打扮得和外頭的乞丐沒什麽區別,他的劍也算不上是劍,而是比王屠子的刀還寬的黑鐵疙瘩。”


    慕驚鴻聽的瞠目結舌,城九酒撇著嚴挺,問道:“我聽聞你們要去狗山,而且與尋烏龍長青有關,你是怎麽惹到他的?”


    嚴挺道:“他將海易川帶去狗山,我們此行是去救海易川迴來。”


    城九酒聳了聳肩,問道:“我不知道那個海易川是什麽人,也不想問你為什麽去救他,我隻想知道你救罷他以後要做什麽。”


    嚴挺道:“覆滅整個血影,讓江湖不再出現我這樣的人。”


    城九酒並不感到驚訝,嗯了一聲,問道:“這種事一個人是做不了的,加上一個慕驚鴻也遠遠不夠,你打算如何做?”


    嚴挺道:“我本來的計劃需要三個人的幫助,你就是其中一個。”


    城九酒笑問道:“且不說我會不會答應,剩下二人是誰?”


    嚴挺抿了抿嘴,頗為神秘的說道:“隨我去趟狗山,我會將計劃原原本本的告訴你。”


    “可我現在不會幫你殺人,至少一年不會。”


    “我無需要你殺人,但需要你出手。”


    城九酒眯起眼睛,手指按在太陽穴輕輕的揉著,她在思考著什麽,嚴挺沒有急著說話,他知道城九酒一定會幫他。


    她與慕驚鴻一樣,都是自己最交心的朋友,這種關係在刺客這一行當是很難擁有的。


    嚴挺很幸運,這種朋友他有不少,而且又多了個海易川。


    城九酒看著嚴挺,輕輕搖晃著脖子,隨後笑著拿起桌上的酒,突然問道:“那日麵對我的鞭子,你不閃躲,是因為相信我不會真正對你出手?”


    嚴挺點頭。


    城九酒笑意更甚,將酒遞給嚴挺,道:“現在和我詳細說說,那個狗山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狗山並不是一座山,而是由坐落在岐州最邊際的五座山頭聯合而成,這五座山頭分別為犬足山,犬尾山,犬腰山,犬頸山和犬首山,嚴挺青年時被人帶上山去生活數年,他對此地再了解不過。


    因為地勢偏僻很少有人接近,江湖聽說過狗山的人並不多,也更不知道幾座小小的山頭上會有什麽樣的人物。


    “山上都是一些什麽人呢?”


    “退隱江湖的武林泰鬥,窮兇極惡的亡命狂徒,還有些不能向外透露名諱的奇能異士,什麽人都有,但就是沒一個好人。”


    城九酒輕吐香舌,烏龍長青這個怪物會去的地方果然不是什麽善地,慕驚鴻這時插話:“其實還是有幾個好人的,隻要他們沒看到你手中的那把劍。”


    “哦?”


    城九酒好奇起來:“為何不能叫他們看到我的劍?”


    慕驚鴻笑道:“看來你還不知道這把梨花劍意味著什麽,這可是曆代獨孤劍聖所用的佩劍,執此劍在手,就代表你就是獨孤家未來的家主,江湖唯一的獨孤劍聖。”


    城九酒聽得一怔,她沒想到獨孤小英會將這把如此重要的劍贈送於她,要知道獨孤小英與她隻是萍水相逢,她問慕驚鴻:“你是說,梨花是每一任獨孤家主的佩劍,而獨孤小英是早已欽定好的下一任獨孤家主?”


    慕驚鴻點頭:“的確是這樣。”


    慕驚鴻沒有說的是,現在江湖上一定很熱鬧,因為這把梨花不在獨孤家,而新任獨孤劍聖即將繼位,獨孤家的人一定尋這把劍尋瘋了。


    獨孤小英並不想做什麽劍聖,但這個位置不是她想不做就能不做的。


    城九酒不再想這個問題,對慕驚鴻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座狗山上有獨孤家的人?”


    “滄海一刀淩滄浪,五毒神教前任掌門吳風月,還有人稱琨天玉龍的龍瀟天,這幾位擱二十年前可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如今他們都躲藏在這小小的狗山。”慕輕鴻指著城九酒掛在腰間的梨花,笑道:“他們若見到這把劍,恐怕咱們的皮都要被剮個幹淨。”


    嚴挺道:“他們並非躲藏在這裏,而是當年與獨孤劍聖約定,一日想不出能破獨孤劍法的招式決不出山。”


    “那還不是一樣?這些年他們都未能想得出來,現在就是想出也遲了。”慕輕鴻笑道,又對城九酒調侃:“你若想大開殺戒,他們當然不是你的對手,但此行我們隻有烏龍長青一個敵人,為免節外生枝你還是把劍藏起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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