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車廂的小窗曬到海易川的臉龐,海易川揉了揉眼皮,有些費力的睜開雙眼,突然一個激靈支起身來左瞧右瞧,嚴挺並不在車廂裏。


    海易川飛快的爬出車廂,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破舊的城隍廟外,嚴挺正坐在城隍廟的台階上烤著一隻山雞,海易川晃了晃沉重的腦袋走下車去,來到嚴挺身邊問道:“你起的可真早,老曾呢?”


    嚴挺看向海易川,不緊不慢道:“他已經離開了,還留下了一句話。”


    “什麽話?”


    “他在郾城等著你的金子。”


    海易川無奈的笑了笑,在嚴挺身邊坐下,打趣道:“我以為他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人,他卻這麽輕易的拋棄我。”


    嚴挺沒有答話,隻是撕下一塊雞肉扔給海易川,海易川吞嚼著雞肉,隨意的向四周瞄了一眼,隨後問嚴挺:“這裏暫時沒有人會打擾我們,你可以說了,那把劍你是如何得來的?可不要告訴我烏龍長青會乖乖把劍送你。”


    嚴挺道:“偷來的。”


    海易川大驚,誇張的在嚴挺身上四處打量,感歎道:“我真是小看了你,烏龍長青將那把劍視作自己的命根子,想必你花了很大的功夫。”


    嚴挺道:“偷這把劍的人並不是我,而是我的一個朋友,他將這把劍轉交給我。”


    海易川忍不住砸舌:“能偷走烏龍長青的劍,恐怕這世上也沒有他偷不了的東西了,他為何要將這燙手山芋給你呢?”


    嚴挺道:“因為他覺得有趣。”


    海易川沉默,能把這種事當作樂趣的人,一般都是神通廣大的瘋子。


    嚴挺平靜的問道:“所以你已想好與我同行?”


    海易川毫不猶豫的肯定:“那是自然,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嚴挺搖了搖頭:“你錯了,你的敵人隻有一個,而我的敵人是整個血影,還有許多意想不到的人。”


    海易川笑道:“巧了,我也是這麽打算的,血影這個組織本就不應該存在,至於那些意想不到的人,我相信隻要血影覆滅,他們就不再是問題。”


    嚴挺笑了笑,或許是未來的路上有了可靠的助力,或許隻是對海易川單純的想法感到好笑,嚴挺站起身,對海易川笑道:“如果你真有這樣的想法,那就需要幫我尋些幫手,他們無須有極高的身手,隻要可信。”


    海易川思考片刻,說道:“可信的人是有,但他們不一定會幫,畢竟你我要做的是冒險的事。”


    嚴挺道:“不需要他們做什麽,隻要替我打聽幾個人的行蹤就好。”


    “你要打聽誰?”


    “最鋒利的兵器,最有智慧的腦袋,還有看的最遠的眼睛。”嚴挺見海易川有些迷惑便解釋道:“你對我應該了解不少,應該知道我口中天下最鋒利的兵器是誰。”


    海易川問道:“你說的可是天下第一劍客李亂情?”


    嚴挺嘴裏吞嚼著熟肉,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傷口,海易川恍然大悟:“你是說城九酒?”


    嚴挺點頭,海易川更是不解:“在你心裏,城九酒比李亂情還要高上一些?”


    嚴挺將嘴裏的肉咽了下去,不緊不慢的問道:“你可曾見過李亂情的劍?”


    “沒有。”海易川眯起眼迴憶:“李亂情快有十年未曾在江湖出現過,但我曾聽我父親說過,他年輕時曾見過一次,李亂情的劍是一把真正達到‘無’的劍,劍未出鞘你就能感受到無處不在的劍氣,但他真正拔劍出鞘,你卻感受不到任何劍意,明明他就在你麵前卻仿佛整個人都不存在。”


    嚴挺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你可見過城九酒出手?”


    海易川道:“也沒有,隻知道她的武功深不可測。”


    嚴挺道:“這世上有些生得天賦異稟的人,或擅長於心機謀略位極人臣,或擅長舞刀弄棒成為武道宗師,城九酒就是這麽一種人,我毫不懷疑城九酒若是用劍,那會是天下最強的劍。”


    海易川道:“你應該不是會說胡話的人。”


    嚴挺笑道:“我當然不是,你若是見過城九酒出手,就會有和我一樣的體會。”


    海易川抿了抿嘴沒再糾結,繼續問道:“那麽最聰明的腦袋是誰?文無第一,天下智者廣如雲海,誰又是最聰明的那個?”


    嚴挺淺笑,朝海易川手中的雞肉努了努嘴:“後二人不急,待尋到城九酒後再說,你我現在應該多吃些東西,現在可是難得的閑暇時間。”


    百花樓的生意向來都是極好的,這裏有上好的美酒和最豔麗的女人,而這兩樣正是男人最需要的,與樓裏豪華裝橫的鶯聲燕語一樣,後院裏的夥房和洗雜間也是熱鬧非凡,


    丫鬟小翠正伶俐的催促廚子盡快上菜,一邊又盤算著一邊該去哪桌討好財大氣粗的客人,隨著廚子的一聲吆喝小翠輕移蓮步穩穩的接過一盤上好的下酒菜,剛轉身卻迎麵撞著一個女人,手中的盤子也就脫了手。


    “遭了……”


    這盤下酒菜可是平日蠻橫的那位客人要的,要是耽誤了肯定要挨上一頓責罰,說不定還要扣工錢,小翠已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可預想中的盤子摔碎聲並沒有響起,小翠輕睜開眼,看到本應摔在地上的飯菜依然整齊的擺在盤子裏,而盤子正被方才撞到的女人手中托舉著。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唿……”小翠輕拍自己的胸脯喘了口氣,接著叉著腰對眼前的女人嬌喝:“你是哪個新來的丫頭?難道不知道後院是不能進來的嗎!”


    城九酒輕輕微笑,接著裝作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來這兒是不能進的啊,那我走了。”說罷轉過身子將手一甩,竟將手裏的菜扔向一邊,小翠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看著精美的下酒菜與那盤子一並摔在地上。


    “啪!”


    這下是真的摔了個稀爛,小翠嘴張的幾乎能塞進一個拳頭,見眼前的女人正要離開急忙一個箭步邁過來抓住城九酒的胳膊,罵道:“你這人怎麽這般不懂規矩?知不知道這些菜是哪位爺要的?信不信我告訴張媽去?”


    城九酒強憋著笑,問道:“我又不是什麽丫環,哪裏知道這是給誰吃的?況且方才可是你要我走的。”


    小翠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兩隻手緊抓住城九酒的肩膀:“我不管,你摔了我的菜!你要賠我!”


    “哦~”城九酒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碎盤子,陰陽怪氣的問道:“那我得賠你多少銀子?”


    “這可是最好的食材做的,最少得要二兩銀子!”


    城九酒眼睛都要瞪出來,就這點蘿卜青菜就要二兩銀子?眼前這小丫鬟也不是個省油的主,見小翠眼中含淚泫然欲泣的樣子城九酒也不再逗她,從懷裏掏出一塊翠綠通透的玉佩在小翠眼前晃了晃:“銀子我沒有,但值錢的東西我可有不少。”


    小翠看的有些癡了,伸手就要拿,城九酒將手縮迴說道:“你先別急,這菜錢可以賠你,可你這菜我看著怎麽也不值我這塊玉佩呀。”


    小翠迴過神來,見眼前的姑娘笑眯眯的看著自己心中不免一緊,結結巴巴的道:“我,我這菜雖然不值錢,可盤子卻是最好的青瓷窯燒的,放在市麵上都買不著的……”


    城九酒擺了擺手打斷小翠繼續說下去:“你可別鬼扯了,我這玉佩賠你便是,但我還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幫你什麽?你要想找男人我可沒辦法。”


    “不用你找男人,隻是跟你打聽個人。”城九酒用手在自己臉上比劃:“你這裏是不是有個長得很醜的女人,她的臉上有一些很惡心的爛瘡。”


    “當然……你打聽這個幹什麽?”小翠突然警覺起來,眼前的姑娘似乎不懷好意,城九酒眉頭一豎:“你不想要我這玉佩了?”


    “想……可我要知道你為什麽找她,你要是不說我就什麽也不知道。”小翠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玉佩,口吻卻是十分堅決,這倒讓城九酒對阿醜更好奇了,眼珠子一轉便想了個借口:“實不相瞞,我是來洛陽尋親的,今個在外打聽,有人說咱們這有個相貌醜陋的丫環,正巧我的姐姐也是因相貌醜陋嫁不出去才離了家,所以就過來看看。”


    “是嗎?”小翠半信半疑的望著城九酒,城九酒也不墨跡接將玉佩塞給小翠,道:“我問你,那個阿醜是什麽時候來這青樓裏的?”


    小翠激動的握著玉佩,想了想道:“應該有三年了吧。”


    “三年啊……她人現在在哪裏?”


    “這時候阿醜姐姐應該在後院的洗衣房洗衣服,我可以帶你去。”


    “這倒不用,你指給我就好。”城九酒拍了拍小翠通紅的小臉蛋,笑道:“這塊玉佩可是很珍貴的,可不要隨便叫別人看到,特別是舞劍弄棒的人。”


    小翠的眼裏滿是這塊玉佩,聽到這話忍不住好奇的問:“怎麽?難道這玉佩是你偷來的?”


    城九酒笑出了聲,挽住小翠的手臂說道:“不是偷來的,而是撿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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