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之下,馬背上的吳子昂一身亮銀甲閃著耀眼的光芒,這套從祖父傳下來的銀甲,並沒有因為歲月的流逝而黯淡,反而在經過百戰磨練之後變得奪目。

    祖父,父親,都是身穿這套被命名為威武之鎧的銀甲馳騁於戰場之上,而從今以後,他將成為這套盔甲的主人。

    望著前方千軍交戈,耳聽著萬馬嘶鳴,吳子昂隻覺熱血上湧,雙腿一夾馬腹,疾馳入敵陣。

    鏗!縱是在千萬萬馬混亂之中,仍難掩蓋住那聲清脆的劍鳴,一柄烏黑如墨的神兵出現在吳子昂手中,聲聲震顫仿佛是神兵迫切飲血的渴望。

    “天河倒瀉!”

    火紅的劍芒仿佛天上附落的流星,夾著刺耳的唿嘯砸向阻路的宮嚴反軍。

    血雨之中,帶著斷臂殘肢,無堅不摧的神兵裁紙一般奪去了十數兵士的性命。

    血紅的劍芒紛飛,如同死神的鉤鐮,輕易的收割著宮嚴反軍士兵的性命。

    吳子昂單騎所到之處,伏屍遍地,血流成河。

    而其身後的八名金衛,各施兵刃,齊齊護著吳子昂的兩翼。

    步軍混戰之中,這九騎顯得如此的醒目。

    “威武,威武!威武……”望著那身熟悉的亮銀甲,秦軍之中爆發出一陣震天的呐喊。盡管所有的秦軍都知道如今衝殺在前的將領,並不是那個百戰百勝的第一名將,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心中沸騰如火的戰意。

    殺!

    吳子昂的表率行為,使秦軍的士氣提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看著自己的統帥以摧枯拉朽之勢衝進敵陣,所有秦軍士兵立時紅了眼睛,狂喊著緊跟了進去。

    鬥誌的高昂,士氣的激亢,是軍隊取勝的重要因素,雖然宮嚴軍隊數量占有優勢,但麵對著氣勢如虹的秦軍,一時之間竟處於被動之勢。

    嘶殺聲依舊,然而吳子昂心中的熱情在慢慢的冷卻,他的心神似乎遠離了這沸騰的戰場,飄在九霄之中。

    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他正高坐雲端,俯瞰著地麵上千軍萬馬的搏殺。

    手中的神兵天焰仍在不停的揮出,麵前的敵人仍是不停的倒下,然而他卻感覺,這天地之中,似乎隻剩下他一人。

    不再有憐憫,不再有激動,生命的消逝仿佛是如秋葉凋零一般自然。

    驀地,一聲戰馬的悲嘶,將吳子昂從這種奇怪而矛盾的意境中拉了迴來。

    他的戰馬被幾柄長槍所刺透,倒了下來。

    低嘯一聲,吳子昂飛身而起,手中天焰迅速劃出一圈紅芒,立刻便有數顆頭顱帶著血光衝天而起。

    落地,神兵斜指地麵,吳子昂的目光望向遠處的許放城頭。

    雖然相隔甚遠,站在城頭上的副將陸無奉卻仿佛感覺到那目光中包含的淩厲。

    心中不由一驚,連忙轉過去頭,向一心腹士兵低聲道:“傳令下去,做好準備!”

    縱然是失了坐騎,吳子昂亦沒有退縮的打算,仗劍前行,每進一步,必有數人伏屍就地。

    “殺了他……呃!”一名將官氣急敗壞的下著命令。然而話還未說完,便被一隻長矛貫穿了胸口。

    在吳子昂的身側,八名金衛俱都下了戰馬,以星拱之勢護住左右兩側,八衛之一的韋寒手中拿著幾根搶來的長矛,冷冷地觀察著周圍,那些將官打扮的敵軍,便是他的首選目標。

    “虎父無犬子,真是好膽色啊!”王修之口中似在稱讚,然而白眉卻在慢慢皺緊。

    蘇綺夢不想知道吳子昂想做什麽,她關心的是,在這亂軍撕殺之中,對方會不會有性命危險!

    子昂,你瘋了嗎!蘇綺夢的心懸的高高的,她很清楚,就算是絕代高手,在亂軍撕殺之中亦有殞命的可能,麵對著不知從何處伸來的刀劍長槍,那種不可預知的兇險是任何人都無法防備的。

    吳子昂的銀甲已沾滿了血跡,他的麵容仍然平靜,他握劍的手仍然沉穩,他的步伐均勻而穩劍

    以無堅不摧的利劍,在八衛的護衛下,吳子昂帶著大秦步軍的一個萬人隊,如一把尖刀,撕開了宮嚴軍隊的防線。

    不過這一舉措,並不足以撼動宮嚴軍隊的根本,宮嚴身為大秦三大將軍之一,統率的軍隊也是精銳,在數量占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縱使不勝,也不會被對方的這番攻勢衝垮。

    宮嚴令旗一揮,兩個萬人隊立時向中路壓了過去,他的目的很明顯,擒賊先擒王,集中兵力收拾吳子昂所在的敵軍,餘下軍隊自然不攻而破。

    然而幾乎就在同時,吳子昂仰天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長嘯。

    貫滿了內力的長嘯從千軍萬馬的撕殺聲中透出,清晰地傳進每個人的耳中。

    而足以扭轉整個戰局的驚人變化也驟然發生。

    宮嚴軍隊後方的一個萬人隊忽然倒戈相向,一頭殺進了布陣圍困鐵騎的同盟梁軍之中。

    宮嚴怔住了,蘇綺夢怔住了,王修之也怔住了。

    然而就在這一怔的時間裏,整個戰局便完全不同了。

    “混帳王八蛋!”宮嚴滿目血絲,咬牙切齒地望著倒戈的萬人隊,他看出那正是心腹黃夕的軍隊。

    “速去增援!”急切之中,宮嚴顧不得再打吳子昂的主意,立刻下令手下兩個萬人隊分出其一,全力增援梁軍。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腹被受敵的梁軍經不住鐵騎士與倒戈軍隊的夾擊,再也無法保持陣型,瞬間被衝的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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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軍所布的乾坤陣對內幾乎是毫無破綻,然而對外卻有著致命的弱點。

    誰會想到自己的盟軍會忽然從背後襲擊,苦命的梁軍士兵雖然咬牙硬撐,卻終是苦擋不祝

    失去了陣勢的依靠,這近六萬梁軍隻是束手待屠的份。

    數萬鐵騎如出了柵欄的猛虎,以狂風掃落葉之勢衝出,殺進,複又衝進,殺出。

    與起義軍隊聯手破了梁軍的陣列,大秦鐵騎迅速一分為二,一部分全力剿殺殘餘梁軍,另一部則重整陣型,蓄勢對宮嚴的步軍發動第二拔衝鋒。

    宮嚴的臉色慘白,此時他整個軍隊的屁股完全暴露給了大秦鐵騎,如果讓對方完成這一次衝鋒,並與吳子昂的軍隊會合,那麽,他這數萬部隊將會被吃得連渣都不剩。

    “撤罷!”王修之輕歎了一口氣,轉頭策馬而去。

    “撤!”宮嚴用心全身力氣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撤字軍令一下,整個軍隊立刻失去了鬥誌,兵敗如山倒,數萬步軍調頭爭先恐後的向城門湧去。

    宮嚴帶著殘餘軍隊疾向城門撤去,隻要進了城,依城而守,至少自保絕無問題。

    然而,一麵從城頭高高挑起的‘吳’字大旗,徹底的將宮嚴殘部送入絕望之中。

    望著城頭上的副將陸無奉,宮嚴怒不可遏,大唿道:“陸元奉,你竟敢負我!”

    “大將軍,投降罷,我可代你向吳大將軍求情,免你一死!”陸元奉麵有愧色,卻仍直麵曾經的上司,大聲說道。

    “陸元奉,你好,你好!”宮嚴慘笑三聲,轉頭向王修之道:“王前輩,今日我宮嚴怕是兇多吉少,前輩與蘇才女犯不著為我陪葬,你我在此散了罷!”

    “天意如此,非將軍之過!”王修之長歎一聲道:“將軍領兵突圍,定能逃此一劫!”

    宮嚴搖搖頭,苦笑道:“罷了,縱是逃得一命,也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我宮嚴戎馬一生,今生死在戰場上,也是死得其所!”

    說罷,縱馬轉身,高喝道:“眾將士聽命,如願追隨宮某者,今日當以死拒敵,如有不從者,宮某亦不勉強,放下武器或許能何平安,何去何從,諸位自行決斷!”

    “願與將軍共生死!”一幹將士聚在宮嚴身周,齊聲響應道。

    當然,也有一部分將官眼見情勢不妙,便帶領部下遠離宮嚴,隻等宮嚴潰敗後投降。

    衝!

    宮嚴長槍一指,率著萬餘忠心耿耿的部下,迎上了吳子昂率領的鐵騎。

    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大秦鐵騎借著方才殲滅梁軍之威,再次迎上了宮嚴殘部。

    唿!唿!唿!與方才的進攻方式不同,數萬鐵騎齊齊投出了手中的長槍。

    密密麻麻的長槍如烏去蓋頂,射進了宮嚴殘部的步軍陣中。

    成片的反軍士兵被長槍貫穿,倒下,而大秦鐵騎揮舞馬刀毫不猶豫地殺進了敵陣。

    戰爭在繼續,而不同的是,這是一麵倒的屠戮之戰。

    萬餘步軍對上近六萬鐵騎,後果是顯而易見的。

    沒用多久,萬餘叛軍便被鐵騎剿殺的幹幹淨淨。

    “降罷!”換了戰馬的吳子昂來到被鐵騎包圍的宮嚴麵前,輕聲說道。

    “降?”宮嚴輕蔑地望了對方一眼,手中長劍倒轉,刺進了自己的心口。

    吳子昂沒有阻攔,隻是靜靜的望著倒在血泊之中,雙目圓睜的宮嚴,兒子死了,妻子死了,女兒死了,對於對方來說,活在這個世上已沒有任何意義,死亡反而是最好的解脫。

    天意弄人罷,宮嚴一家或是直接,或是間接,都是死在了他與父親的手裏!

    至於是非對錯呢?他沒錯,父親也沒錯,宮嚴或許也沒錯!錯就錯在,他們是敵人,而敵人終是要有一方倒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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