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吳子昂及諸將趕到時城北駐軍之處時,已是晚了一步,那位脾氣火暴的褚橫將軍已然點齊本部兵馬萬餘人,開出北城門。至於想要對阻於對方的趙以恆,竟被褚橫著部下兵士綁了起來。燕衡見狀連忙喝退褚橫兵士,並連忙為趙以恆鬆綁。

    “這老褚!”在鬆去繩索之後,趙以恆苦笑一聲道:“除了大將軍,他不會買任何人的賬!”

    “老燕,你快去調你的鐵騎軍,說什麽也要趕在老褚進入趙啟大軍衛戍區之前將他的部隊攔住!我們上馬直接去追!有少將軍在,相信老褚不會太過份!”徐圖之雖然亦很焦急,但仍然能保持冷靜的頭腦,立刻做出決斷道。

    燕衡應了一聲,轉身上馬而去。

    其餘將領各自飛身上馬,吳子昂亦乘上其中一匹,騎馬對於他來說,至今為止隻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現代社會去草原遊玩時,在當地牧民朋友的教習下,騎過那麽幾天,因此騎術實是差勁的很。

    眾將上馬之後,握韁揚鞭,直向北城門行去。吳子昂唯有硬著頭皮揚起馬鞭,策馬緊跟著而去。好在他現在有了一身武功底子,因此雙腿緊挾馬腹,在馬速逐漸增快的情況下,按當日牧民朋友所教,盡量使身體的起伏符合戰馬奔馳的結奏,雖然看起來動作用些僵硬,倒也沒有被戰馬甩下來的危險。

    出了北城門,吳子昂與徐圖之,田光等將領催馬急行,不消片刻便已追上褚衡的萬餘名步兵。

    “停下,都給我停下!”徐圖之與其他將領策馬在褚橫的軍隊中大聲喝斥,但無奈這些兵士充耳不聞,仍然向前行去。上將軍田光見狀不由搖頭暗歎,當真是什麽人帶什麽兵,這些兵士一臉憤激的神情,與褚橫一樣聽不進他人勸言。

    諸將無奈,隻得繼續向前,去找那個‘罪魁禍首’褚橫,看這情形不製住褚橫,休想讓這些頭腦發熱的兵士們停下。

    又策馬行了片刻,終於望到迎風飄揚,刻有‘褚’字的大旗之下的將軍褚橫。

    見到吳子昂及諸將策馬趕來,立於馬上的褚橫虎目圓睜,右手鐵槍一虛劃,口中喝道:“給俺攔住他們!”

    話音剛落,便有一隊兵士立刻上前,將吳子昂,徐圖之等人攔祝

    “老褚休得無禮,少將軍在此!”徐圖之見狀連忙喝道。

    “老子不認得什麽少將軍,俺隻知道,大將軍死了,俺要去給大將軍報仇!你們若要阻攔,就休怪俺老褚不講情麵了!”褚橫虎目中閃動著淚光,左手一指向吳子昂及徐圖之眾將厲聲道:“給俺拿下!”

    “為大將軍報仇!”周圍兵士們手揮著鐵矛,發出驚雷一般的怒喊,圍在吳子昂,徐圖之周圍的兵士已然長矛前指,令眾人動彈不得。

    徐圖之沒料到褚橫的心意這般堅決,竟然誰的情麵也不給,他雖智謀過人,但碰到這有理講不清的對方,卻亦無計可施。

    吳子昂見狀,立刻明白單靠口舌,已無法勸得動對方,唯今之計,怕是要用強行之策。當下向著褚橫一抱拳道:“褚將軍高義,我實是十分佩服,不過眼下之勢卻容不得將軍如此魯莽行事,因此,怒我得罪了!”

    ‘了’字方一出口,吳子昂雙臂一振,身形忽地從馬背上騰起,如大鵬般向褚橫撲去。

    眼見對方淩空撲來,褚橫粗獷的臉上現出一抹驚色,他早聽聞大將軍之子是個混吃等死的角色,故而心中原本十分看輕對方,然而此時眼見對方淩空撲來,震驚之餘右手鐵槍一豎,直向吳子昂迎去。

    “老褚……”徐圖之等將領深知褚橫本事,見狀不由出聲提醒對方手下留情。

    鐵槍破空刺來,吳子昂瞧得分明,右手疾伸已然將槍尖一端握在手中,身形亦斜斜落於地上。

    “撤手!”褚橫低喝一聲,右手猛一施力,欲將鐵槍抽迴,令對方知難而退。

    豈料鐵槍振處,對方竟然紋絲未動,驚訝之餘忽地覺得一股炎熱自鐵槍上傳來。

    吳子昂右手牢牢捏住鐵槍,默運三昧真火之力透過鐵槍緩緩向褚橫迫去。饒是褚橫天生神力,卻依然無法與這種先天至極的炎勁相抗衡,鐵槍已如燒紅了一般炙燙,但褚橫卻仍然咬住牙關,緊緊握住不肯撤手。

    留神到褚橫怒目圓睜,汗如雨下,徐圖之等將不禁吃了一驚,他們已看出一向以神力著稱的褚橫此時竟漸逞不支之象。

    褚橫部下兵士也看出主將態勢不妙,驚訝之餘竟有一些人湧上前來,欲動手解褚橫之圍。

    吳子昂餘光一掃,眉頭不由輕皺,口中低嘯一聲,‘雄渾’一式已然施出。

    瞬時間,紫衫激蕩,長發飄揚,一股強橫至極的氣勁以吳子昂中心猛地向四麵八方衝去。

    一陣驚唿聲響起,這些能力普通的兵士根本無法與這股強大的真氣流相抗,一個個腳步踉蹌,身軀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幾乎就在同時,吳子昂右手一振,手中已然多加了三分力道,另一端的褚橫終於支持不住,悶哼一聲,龐大的身軀立時被吳子昂從馬上挑下。

    褚橫臨亂不驚,兩手緊握鐵槍,並竭力使自己的身軀趨於平衡,待雙腳一落地麵,立刻再次施力欲拿迴鐵槍。

    對於這個一心忠於父親的莽漢將軍,吳子昂並未使對方難堪,手中力道施的恰到好處,堪堪將褚橫壓製於下風,隨即開口道:“褚將軍且聽在下一言!將軍一心為家父報仇雪恨,我身為人子,自是十分感動,不過一來朝廷兵勢遠超於我,將軍以區區一萬兵馬北上無異羊入虎口,二來家父寧願戰死於洛城,亦不想看到自相殘殺的局麵,將軍對家父忠心耿耿,卻為何卻做這等違逆家父意願的糊塗事來?”

    在吳子昂內力的壓製下,褚橫震驚之餘發熱的頭腦已逐漸趨於冷靜,再聽對方之言似乎不無道理,不由緩緩低下頭,手中一鬆,鐵槍已然落入吳子昂手中。

    而此時,一陣如風雷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逐漸向這邊靠來,燕字大旗飄揚,正是燕衡的五萬鐵騎軍到了。

    平陽守軍的如此動作,立時引起城外趙啟軍隊的反應,戰鼓聲響,數隊趙軍緩緩開出,作出應敵之勢。

    “老褚,你怎地如此糊塗?這般魯莽行事,怎對得起在洛城殉難的大將軍?”燕衡與趙以恆兩將策馬來到褚橫身側,向著對方輕聲喝道。

    吳子昂暗歎一聲,邁步上前,雙手將鐵槍奉上道:“褚將軍,適才冒犯了!”

    褚橫麵無表情地伸手接過那杆鐵槍,轉過身疾走兩步忽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抬起頭向著南方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悲嘯。

    嘯聲過後,褚橫扔去手中鐵槍,將頭伏於地麵開始放聲痛哭!

    燕衡與趙以恆下馬走上前去,欲扶對方起來,卻被褚橫雙臂一振,迫了開去。

    “由得他罷!”深知褚橫秉性的徐圖之見狀不由長歎一聲,搖頭說道。

    吳子昂望著雙手捶地,痛哭不止的褚衡,心中感動之餘不禁暗自想到,若想成就大業,這等死忠之將確是必不可缺的,想父親戎馬一生,擁有這多忠心耿耿之部下,完全俱備另起為王的條件,可惜……

    待褚橫的哭聲逐漸變弱,徐圖之方下馬走上前去,一手搭著對方的肩頭輕聲勸道:“老褚,與我們一起迴去罷!”

    褚橫伸手抹去麵上淚痕,緩緩自地上站起,鐵槍也不拾,轉身連走幾步後飛身上馬,一抖韁繩,口中喝了一聲‘駕’,便自顧策馬向城門處行去。

    燕衡,趙以恆,徐圖之等將相互看了看,各自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雖然現在褚衡看起來情緒還不十分穩定,但至少眼下的麻煩已經解決。

    “若大將軍在……唉!”徐圖之臉上現出一縷傷感,緩緩上馬,向著吳子昂及諸將道:“我們迴去罷!”說著,雙腿一挾馬腹,當先扭轉馬頭向平陽城門行去。

    位於數裏之外的趙啟軍隊被平陽守軍的行動弄的如墜雲霧之中,在原處停留了許久,直到平陽守軍退的一幹二淨之後方徐徐退迴兵營。

    當晚,在徐圖之的寢房之中,徐圖之,燕衡,趙以恆,褚橫幾位吳係主要的將領圍桌而坐,氣氛顯得很是緊張。

    “啥事這麽神秘兮兮的?搞的像有陰謀一樣!”褚橫仍然顯得十分暴躁,今晚的集會他本不想參加,卻是被燕衡與趙以恆雙雙硬架來的。

    “老褚你先閉嘴!”徐圖之一反平日沉穩冷靜的神態,向褚橫怒聲喝斥道。

    呃!?褚橫愕然望向神色俱厲的對方,嘴唇蠕動了幾下,竟然破天荒的住了口。

    除了大將軍吳天耀,這徐圖之是他平日唯一肯買賬之人,這也是當日吳天耀為何肯將褚橫拔於徐圖之麾下留守平陽的根本原因。

    見褚橫依言閉口,徐圖之的臉色稍稍一緩,向著在座的燕衡等人沉聲道:“無論我們再怎樣不想麵對,都不能改變大將軍已然不在的現實。傷感歸傷感,今後何去何從,我們必須要有所打算!”

    “老實說,對於今後去從我尚拿不定主意!”趙以恆雙目掃了一眼其他人,悶悶地說道:“有心為大將軍複仇,卻又不敢違逆大將軍的遺願;若棄官迴老家務農,不但對不起手下將士,我自己亦心有不甘。”

    “大將軍去了,卻是將我們置於進退兩難的境地!”燕衡苦苦一笑,歎道:“縱然大將軍不希望看到自相殘殺的局麵,但依武威的為人,會放過我等麽?若不想束手待斃,我們起兵反秦是遲早的事情!”

    “好了!大家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徐圖之目光一掃三人緩聲道:“武威不會放過我們,那幾乎已成定局,而我們亦不想繼續侍候那昏君,因此為保得性命起兵反秦將是我們唯一的出路!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是要被動的防守,求得割據一方,還是主動出擊,以取秦而代之為最終目標!?”

    “老徐,你……?”聞聽徐圖之之言,趙,燕兩將赫然色變,他們雖是有反秦之念,卻是從未有取秦而代之的想法。

    “反他娘的!攻進都城把武威那狗東西宰了,換誰當皇帝俺老褚都沒意見!”相比之下,褚橫倒並無任何吃驚的神色,他的心中隻是單純的想殺入京城為吳天耀報仇,至於其它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老徐,你的意思呢?”頓了半晌,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的燕,趙兩人方相視一眼,向徐圖之問道。其實,他們從對方的話中早已隱約猜到幾分意思,但此事非同兒戲,為了謹慎起見,他們定要問個清楚。

    “我的意思是,若是前者,你我當須在退去趙啟十七萬大軍之後,將平陽周圍的薊,定,青幾州劃入我們的勢力範圍之內。日後武威若不找我們麻煩,我們便與朝廷相安無事,從此過一天算一天,直到了卻殘生?老趙,老燕,你們覺得這樣如何?”徐圖之望著二人淡淡地問道。

    趙,燕兩人相視一眼,不由齊露沉思之色,竟是沒有迴答對方的話。事實上,若隻求偏安一隅,以度餘生,那倒不如卸甲歸田來得輕鬆自在。兩人之所以選擇起兵反秦,一是放不下部下將士,二則亦不甘心就此結束戎馬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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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可知,大將軍生前之時,我有多希望他能丟卻忠君的包袱,一如當年周朝開國太祖那般黃袍加身,以吳代秦,另立新朝。”徐圖之雙目放射出憧憬的光芒,以極其有力的語氣繼續道:“我徐圖之自認有輔君之賢能,若是隻求維係偏安一隅,豈不辜負了平生所學,我寧願卸甲歸田,亦不想這般混混噩噩地虛度餘生!”

    “可是,大將軍已經不在了!”受徐圖之語氣的感染,趙以恆雙目光芒一閃,但隨即又黯淡下來,長歎一聲開口提醒對方道。

    “沒錯,大將軍是不在了,可他並非無後!”徐圖之雙拳緊握,神情顯得略有激動的道。

    “你,你是說……”趙,燕兩將終於明白對方的意思了,不禁瞠目結舌,呆在那裏。

    過了半晌,趙,燕兩將神色方迴複如初,低頭沉思了片刻,趙以恆以凝重的語氣問道:“少將軍?他行麽?”

    “虎父焉有犬子?”對於趙以恆的疑問,徐圖之簡短卻有力的作出了迴答。事實上,除了對吳子昂的一番留心觀察之外,徐圖之有如此把握的根本原因卻是對吳天耀那種近乎於盲目的信服。

    “老徐說的沒錯,就憑白天少將軍露的一手,俺老褚就認定他絕不是廢材!”一向以武力為衡量標準的褚衡不假思索地表達自己的看法。

    對於吳子昂白天的表現,趙,燕兩將在震驚之餘亦十分歎服,此時又見一向冷靜沉穩,智謀過人的徐圖之這般十足把握,一時間不由心思活動,兩雙眼晴亦開始露出興奮之意。

    “就,這麽定下了?!”燕衡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輕顫,因為他很清楚,由於他們的決定,一個新君,一個新的朝代就有可能從此誕生。

    “是否太過於輕率了?”趙以恆似是在問別人,又似在問自己,神色亦得有些迷惘,卻又掩飾不住一種興奮。

    怎麽都是造反,何不成就大將軍之後?這是趙,燕兩將輕易同意徐圖之意見的根本原因。

    就在吳係最俱有實權的三位將領做出這等重大決定之時,手持秦帝武威賜封詔書的上將軍鳳常已然在前往平陽的途中了。

    此時,吳子昂尚不知曉,在短短幾天,他的命運將再次發生重大轉折——或是皇命冊封,又或是受擁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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