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們的婚姻開始於三年前的一樁商業交易。


    既然是交易,當然就談不上什麽情呀愛的,對於在商場上總是對敵人趕盡殺絕,被懷疑少了心肝沒了肺的關紹而言,情愛永遠都是排在利益之後。


    「這份調查報告來源準確嗎?」關紹翻著手中的卷夾,線條剛硬的臉龐上並沒有特殊的表情。


    對於這位頂頭上司,吳經理一直都無法輕鬆麵對,他覺得自己就像老鼠,每次進這間總裁室,都必須抱著可能會被毒蛇吃掉的心理準備。


    「是的,總裁,您手上這份資料是來自銀行團的報告,他們準備在下個月五號向遠景集團發出催討信,要他們在十五日之前,把積欠銀行的利息款項補足,否則就要查封飯店,進行拍賣。」


    「遠景欠了銀行多少錢?」


    「八億。」


    「這數目並不大,他們沒道理還不起。」對於一家已經有十多年曆史的集團而言,這確實不算是一筆大數目。


    「實際上,他們確實是資產大於負債的狀態,但因為紀遠先生驟逝,紀家的繼承人是一個才二十歲的女孩,銀行非常不放心這種狀態,希望能夠盡快把借給紀家的錢拿迴來。」


    「應該不隻如此吧?」關紹挑起眉稍,眸光變得銳利,他從這份卷夾裏的資料看出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吳經理被盯得頭皮發麻,連忙點頭,「是的,總裁,八億隻不過是台麵上的數字,實際上,這幾年紀家的投資接連失利,現在實際的數字還沒迴報出來,情況應該比預估中更嚴重才對。」


    「派人進行估價,我要把紀家名下的幾家飯店買下來。」


    「是,我這就去辦。」說完,吳經理接迴了卷夾,片刻也不敢多耽擱地走出總裁辦公室。


    關紹並非不知道手下的人怕他,但他已經習慣了!


    從小,他就不是一個太天真活潑的孩子,仿佛任何事情都在他的算計之中,這一點,就連他的母親都怕他,她疼愛親戚的小孩,勝過於疼愛他。


    他做事不在乎過程,結果對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隻要他想做到的事情,想要得到的東西,從來沒有失手過。


    這一次,當然也不會有差錯……


    夏天的腳步漸漸接近尾聲,蟬的嗚叫聲卻未見稍歇,一聲聲的唧聲襯著濃濃的綠蔭,依舊帶著濃濃的夏日風情。


    紀優曇卻無心享受這份優閑風情,她年僅二十歲的人生,就在一個月前麵臨了巨大的變故。


    她的父母在美國內地的一起飛機事故中身亡,昨天才完成了葬禮,整個儀式並不鋪張,因為她的父母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與另一半葬在一起,這一點,她幫他們辦到了!


    令人訝異的是,這個家隻剩下她一名孤女,紀家名下還有幾間飯店,竟然沒有親戚來爭遺產。


    事實上,並不是這些親戚們悲天憫人,抱著上天有好生之德的慈悲心,而是整個遠景集團說不定沒有油水可撈。相反地,可能還會背上一大筆債務,為了怕紀優曇向他們這些親戚開口借錢,告別式一結束,這些人逃之唯恐不及。


    唯一敢上門的,就隻有關紹派來的談判代表。


    他想要收購遠景集團,包括三家在台北、紐約,以及巴黎的連鎖飯店,還有一家在東南亞蓋到一半,現在因為付不出銀行利息,可能必須被迫停工的新據點,就是因為這家新飯店,才會讓他們背負了債務。


    「小曇,你千萬不可以答應他,他這是乘人之危,關紹是看準了我們現在的處境艱難,才會想要趁這個時候把我們的飯店買過去。」


    從一大早,紀優曇就開始在聽她舅舅的嘮叨,說的話大概堆起來有一座山那麽高吧!但主題隻有一個,那就是要她千萬不能把集團賣給關紹。


    鄒百川心裏可急了,他絕對不能夠讓財力雄厚的「關氏」把飯店的經營權給奪走,關紹可不像他這個小外孫女,被他的妹夫和妹妹兩個人疼在手心上,是個生活單純的小白癡。


    他聽過太多在商界的名聲,有人稱他為「掠奪者」,有人直接稱唿他是冷血的撒旦。


    如果真的讓他接手飯店,鄒百川可不以為自己還能夠在飯店裏保有地位,而且,他曾經花下的努力就全部付諸流水了!


    「舅舅,那個關紹真的有那麽差勁嗎?」


    「如果不差勁的話,為什麽要趁我們最困難的時候,要來收購我們的飯店,那當然是因為我們等著用錢,沒有籌碼跟他談判!」打鐵要趁熱,鄒百川加緊馬力,替小外孫女洗腦。


    但,從小到大,紀優曇對這個舅舅感情並不深厚,反而與集團中一名老臣阮耀比較熟稔,對於耀叔叔所說的話,她比較信服,這大概也是因為她的父親也比較信任耀叔吧!


    這時,她望向在一旁,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的阮耀,「耀叔叔,那你的意思呢?關紹真的是壞人嗎?」


    「他確實不是好人,依我們現在的處境,真的隻能任由他宰割。」阮耀淡淡一笑,年近五十的歲數,兩鬢已經微微泛白。


    一聽到耀叔說得那麽無奈,紀優曇心裏就覺得有氣,「關紹那個黑心鬼,竟然乘人之危,我不要,與其把飯店交給他這種黑心的家夥,我寧可把所有權交給銀行團,讓他們去處置。」


    聽到她如此一說,鄒百川真想鼓掌叫好,但阮耀接下來所說的話,卻像一盆冷水般,朝他兜頭潑下。


    「小姐,你忘了老董事長生平最大的堅持嗎?他對所有的員工有過承諾,隻要飯店一天還在,所有人就都會有飯吃,飯店一定會給他們工作,直到他們退休為止,這也就是為什麽我們飯店的服務是有名的好,這當然是因為員工的向心力非常足夠,小姐,請你再考慮一不要把飯店交給銀行的決定。」


    「我……」紀優曇一時啞口無言。


    就算她對經營飯店再沒有概念,心裏也知道隻要飯店一旦交給銀行團,就免不了被拍賣的命運,新的經營者並不會比那個關紹好到哪裏去。


    說不定,飯店會很倒楣地遇上一個更黑心的家夥,把一直忠心耿耿跟在她父親身邊工作的職員,統統趕迴去吃自己。


    這時,似乎發現了主人心情不好,一隻毛色灰藍的小貓從它的專屬坐椅跳下,走到紀優曇的腳邊,跳上她的大腿,喵嗚了聲。


    她伸手撫著貓咪的下頷,不知所措地歎了口氣,「阿喵,如果你能說話,就能夠出個主意,幫我作決定了!」


    雖然她並不想說喪氣話,但實際上,她確實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才好……


    第一次看到關紹,紀優曇心裏隻有一個感覺,那就是這個男人很冷,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仿佛深潭般會將人拉進地獄裏去。


    她努力地穩住氣息,坐在長桌的另一端,與他對峙而坐。


    這時候,她有點佩服起自己的勇氣,因為她實在不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有任何人敢與這個男人作對,成為他的敵人。


    但她必須鼓起勇氣,必須與他好好談一場生意。


    鄒百川心裏覺得他這個小外孫女簡直蠢到極點,她以為經過這次談判,他們還能留下屍骨以茲紀念嗎?


    不,關紹會把他們統統給生吞人腹,一點都不留下!


    或許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吧!無論如何,關紹都非常激賞紀優曇竟然敢開口要親自跟他談。


    「請所有人都出去,我想跟紀小姐單獨談談。」他直視著她粉嫩的小臉蛋,沉聲地對眾人說道。


    此話一出,不隻鄒百川反對,就連阮耀都有話要說,但紀優曇立刻出聲製止他們。


    「舅舅,耀叔,你們都出去吧!他想單獨跟我談,那我就奉陪,難不成我還怕他不成?」


    她說這些話,有一半是要為自己壯膽的,她怎麽可能不怕呢?老實說,她快要被這種充滿肅殺之氣的場麵給嚇壞了。


    鄒百川與阮耀聽她這麽一說,也不好意思再發難,隻好摸摸鼻子,帶著其他人走出去,而關紹也同時命令他的手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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