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樂!!”


    “讓他們奏樂!!!”


    聞言,人群中的秦可卿眉頭一皺。


    她扭頭跟華蘭說到:“妹妹,這樂工可是你準備的?”


    華蘭同樣疑惑的說:“沒有!”


    “我還以為是姐姐你準備的呢!”


    秦可卿皺著的眉頭越發的緊了。


    “那就應該是老太太自己請的了……”


    華蘭也抿緊了唇,人多嘴雜,她可不好再接話了。


    而賈瑛果然沒來,府裏也沒人敢過問他的事。


    所以這奢靡的場麵也沒人來阻止。


    要問場麵有多奢華,那真叫一個烈火烹油鮮花著錦!


    黑漆漆的夜晚,硬是叫人將整個省親別院裝點的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處處張燈結彩,眼下更是鑼鼓喧天!


    場麵之氣派,即便是與天子出遊相比,也不遑多讓!


    隻見賈元春的鑾駕由遠及近,由八個太監抬著的豪華版的八抬大轎走在最中間。


    前頭兩個女史開路,女史旁邊還有小宮女提著燈籠,提燈籠的也是一共八個。


    個個生的俊俏可人,身量也都差不多。


    鑾駕在距離眾人十幾步開外停了下來。


    轎子右邊的女史去扶了賈元春出來。


    隻見一個妝容雍容華貴,身著賢德妃命服的女子緩緩出現在眾人眼前。


    眼前這人就是賈元春了。


    她果然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膚如凝脂,眉目如畫!


    渾身上下纖穠合度,那張臉更是端莊大氣,僅僅是站在那裏就讓人覺得舒服。


    即便是這麽重的大妝都沒能遮得住她的清麗!


    隻是她眉目含著一抹幽怨的鬱氣,生生破壞了這幅美感。


    在賈元春下轎的那一瞬間,賈府眾人紛紛跪下,嘴裏高唿:“恭迎賢德妃娘娘!!!”


    賈元春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仰著頭打量著這眾人精心為迎接她而準備的排場。


    也是想借此機會將眼淚逼迴去。


    先前扶著她的女史不輕不重的捏了捏賈元春的手臂,她於是忍著自己想要撲過去跟家人狠狠哭一頓的心情。


    端莊矜持的端起了賢德妃的架子。


    “免禮。”


    等賈母等人直起了身站好,賈元春再也忍不住眼淚了。


    她一把撲進了賈母的懷中。


    “祖母!”


    賈母也老淚縱橫的,抱住了賈元春。


    “祖母!兒好不容易出來一趟!”


    “本該歡笑團聚,怎麽反倒是都哭了起來!”


    賈元春邊說邊笑。


    賈母心疼的不得了,抬起蒼老枯瘦的手指給賈元春仔細的擦著眼淚。


    祖孫倆又是好一頓寒暄,賈母這才攥著賈元春的手說:“走!咱們進去說!”


    “外頭風大,別凍著了!”


    賈元春哪有不答應的?


    眾人陸陸續續的進了省親別院裏。


    按品大妝雖然氣派,可也壓的人抬不起頭,直不起腰來。


    眾人默契的進屋各自換了衣裳才再次出來團聚。


    這一見麵,賈母就抱著賈元春心肝寶貝兒的喊個不停。


    賈元春坐在上首。


    寬敞的座椅前頭,垂掛著華貴的珠簾。


    秦可卿和華蘭,抱著賈艾和賈蘋上前給他見禮。


    見了這兩個玉雪可愛的小團子,賈元春也是十分的高興。


    他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接過賈雯抱在膝頭上,愛不釋手。


    “哎呀呀!”


    “秦王妃,你可真會生!”


    “瞧瞧這小團子,多麽的可愛,多麽的俊俏!”


    “這長大了呀,鐵定比他娘還要更加風華絕代呢!”


    秦可卿趕緊做羞澀狀,低下了頭。


    “娘娘謬讚了。”


    “他小孩子家家的,哪裏當得起娘娘如此誇獎?”


    賈元春咯咯直笑。


    又將目光投向窩在華蘭懷中,好奇的東張西望的賈蘋身上。


    伸出她的纖纖細手,去抓賈蘋軟糯糯的小手……


    賈蘋倒是很給麵子,見他將手伸過來。


    力道不輕不重的就握了上去。


    好奇的盯著賈元春,左看看右瞧瞧。


    好半晌,他突然就咧開嘴。


    朝著賈元春露出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


    小孩子家還沒有牙。


    這一笑起來,口水開始往外溢。


    粉嫩嫩的牙床露在外頭,看上去可愛極了。


    賈元春被賈平這一笑,徹底治愈了。


    他簡直心都化了。


    接下來,他一會兒抱抱賈艾,一會兒抱抱賈蘋,心肝寶貝兒的叫著,幾乎什麽都忘了!


    等到兩個孩子神情都有些厭厭的。


    賈元春才放他們倆下去吃奶。


    孩子們剛離開。


    賈元春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於是他朝著賈母的方向詢問道。


    “祖母,今日怎麽不見黛玉和迎春他們幾個丫頭?”


    賈母笑道。


    “無品無級,無召不得覲見。”


    賈元春的神色閃了閃。說道:“快請他們進來!”


    於是很快的。


    林黛玉迎春、惜春、探春,他們幾個水靈靈的小丫頭就魚貫而入。


    眼前的嬌花似的女孩們。


    賈元春再次露出了發自心底的笑容。


    他趕緊上前,一手拉了一個。


    卻又轉頭趕緊去瞧另外兩個,生怕冷落了美人。


    自我打趣道。


    “瞧瞧我的這幾個妹妹,生的多麽的美貌!”


    “我都不忍心冷落任何一個!”


    “嗬嗬嗬!”


    一屋子人再次跟著賈元春笑了起來。


    與林黛玉他們幾人敘完了話,他又再次問道。


    “祖母,怎麽不見寶玉他們幾個?”


    提起這個很久沒有人再提起的名字,眾人都是一陣恍惚


    關於賈寶玉嘛,賈元春其實也是知道的。


    隻是,那到底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弟。


    隻要他還活著,她就還是想見一見的。


    不論他是否身有殘疾,不都是自己的親弟弟嗎?


    如今,王夫人已經故去,這世界上與自己血脈相連的人,又少了一個。


    賈母的臉色不太好看,她是個真正義上的。


    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了。


    對她而言,賈寶玉在某種程度上,也就是個養在身邊十分合她心意的名貴小狗。


    可是,當這隻名貴的小狗不再名貴後。


    自然也就失去了被捧在手心裏的資格。


    把他放在院子裏麵,好吃好喝的養他到死,就已經是自己莫大的仁慈了。


    畢竟,成為了太監的賈寶玉,對於賈家來說。


    幾乎是個不可磨滅的汙點。


    賈元春也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小女孩了。


    她看著賈母的神色:


    自然明白,今日她是見不到自己的弟弟了。


    她神色間有些落寞,可很快她又重新抬起了頭,打起精神來問道:“那父親呢?”


    “父親何在?”


    聽到賈元春問到自己的父親,一邊的小太監趕緊高聲唱和道:“宣!賈政覲見——!!”


    賈政早就已經等在幔帳之後,隻等著聽賈元春的召見了。


    眼下,他身著一身嶄新的華服,步履匆匆而來。


    卻在那華美精致的珠簾前,停住了腳步。


    賈元春站起身來,又被女史牽著手,重新請迴了座位上。


    賈元春心中憋屈,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抽噎著說:“父親!!!”


    “請恕女兒無禮!不能跪拜父親!!”


    賈政也被賈元春喊的心中動容,眼眶頓時也時通紅的一片。


    但他一個大男人,還是多多少少能忍住一些。


    “賢德妃娘娘不可!!”


    “君臣有別,禮數尊卑不可廢!”


    聞言,賈元春更是忍不住抽噎起來。


    再也不顧忌身邊還有元康帝的眼線看著自己了。


    竟然是無所畏懼的說出了大實話!


    “父親!!”


    “去他的什麽尊卑!”


    “如今我一入宮門深似海!”


    “也是封了位分,成了個勞什子賢德妃!”


    “雖然看著是風光無限!榮華富貴!”


    “可是骨肉親人分離!”


    “不得天倫之樂!”


    “今日我們一見,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了!”


    “這樣的榮華富貴!”


    “要來又有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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