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京城!


    榮國府。


    賈政急急忙忙地跑迴府上,神色慌張,甚至於連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一路上隻覺得六神無主!


    京營節度使這個位置。


    向來都是賈府人擔任。


    但是自從賈代化去世後,賈敬又選擇入觀修道,賈府上下後繼無人,隻能是將王子騰給推到了這個位置上。


    好歹王子騰也算是半個賈府人。


    王子騰之所以能夠做到如今的位置成為當朝一品大官。。


    甚至於一度掌管京城巡防營。


    那都是賈府鼎力支持。


    如今王子騰倒台!


    相當於就是賈府的一筆重要投資失敗!


    王夫人沒了靠山!


    他們二房的靠山可不就倒了半邊天?


    要不是有王子騰撐腰。


    以王夫人不受賈母喜歡的個性,又如何能夠掌管整個賈府的經濟大權?


    本以為王子騰還能堅持十幾年的時間。


    保佑他們賈府平安。


    結果沒想到。


    王子騰的倒台速度遠比他們預想的還要早!


    一迴到府上。


    來到榮國府正房。


    隻見走廊上站著兩個王夫人身邊的小丫鬟,賈寶玉也靠在走廊上,正鬼頭鬼腦的想要吃兩個丫鬟嘴上的胭脂。


    這些個小丫鬟。


    要是能夠自愛也就罷了。


    偏偏府上丫鬟那個不知道賈寶玉就是整個賈府的心頭肉,不少丫鬟也想搭上賈寶玉的順風車,平日裏便偷偷摸摸順從慣了。


    任由賈寶玉胡鬧,卻也沒有驚動屋裏的主子。


    賈寶玉還沒察覺到身後來人了。


    隻是一個勁地求爹爹告奶奶。


    “好姐姐,要不明兒我向太太討要你,以後就跟我處吧!”


    隻見其中一名丫鬟穿著紅綾襖,青緞掐牙背心,穿金戴玉,乃是府上的一等丫鬟,王夫人身邊的金釧。


    “五七零”


    金釧還沒說話,卻是遠遠地看見了賈政去而複還。


    要知道這時候賈政該是在工部值守的。


    卻是嚇得金釧眼神一怔。


    正要推開在自己麵前耍寶的賈寶玉,奈何賈寶玉臉皮厚,毫無主子少爺的架子。


    金釧向內努嘴,看著賈政腳步匆匆麵色不善。


    該是心情不悅。


    金釧眼珠子一轉,沒有提醒賈寶玉,反而是故意奚落道:


    “我這嘴上今早上才剛剛抹的胭脂唇膏,還有股花香味咧,今兒還吃不吃了?”


    金釧故意昂著脖子。


    擦了胭脂的肉唇更是嬌豔欲滴。


    賈寶玉頓時就像是丟了魂似的,竟鬼使神差地想要試一試。


    卻不曾想。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斥。


    “畜生!!”


    這一嗓子嚇得賈寶玉一個踉蹌,魂飛魄散!


    迴頭一看。


    赫然是賈政怒氣衝衝而來,其麵色不善。


    賈寶玉頓時被嚇得像個小雞崽子一樣,顫顫巍巍站在一旁,甚至於連個聲也不敢吱了。


    “哼!”


    “待會看我出來怎麽收拾你!”


    賈政冷哼一聲。


    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向賈母匯報,一時間也管不了教訓賈寶玉的事情了。


    這才讓賈寶玉如釋重負。


    “好你個姐姐!”


    “明知道老爺來了卻還戲弄我!”


    賈寶玉心有餘悸,立即瞪著金釧埋怨起來。


    金釧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屑之色!


    雖然府上不少丫鬟憑借著姿色都想早賈寶玉麵前賣弄,但是金釧並不想像那些丫鬟一樣沒名沒分的就不清不白。


    金釧凝著粉腮,假意笑道:


    “你著急什麽,是你的自然就是你的,難道還能跑了不成?”


    這話卻是讓賈寶玉點頭。


    金釧身為王夫人身邊的丫鬟,將來除了嫁給他還能嫁給誰?


    賈寶玉聽了後訕訕一笑。


    瞥了眼裏屋。


    隻知道賈政在裏麵也不敢繼續胡鬧了。


    心裏麵卻是愈發想念府上的姊妹們。


    隻是近來。


    探春等人都常常住在隔壁府上,讓賈寶玉沒人胡鬧,隻能是纏著府上的丫鬟們。


    但是丫鬟和主子還是有差別的。


    賈寶玉一時間興致闌珊。


    索性扭頭就跑了。


    生怕待會賈政出來後將他逮到一頓揍。


    裏屋。


    賈母瞧著賈政神色慌張,不由得好奇道:


    “存周,這般急急忙忙趕迴來,可是有什麽大事?”


    王夫人也是一臉好奇。


    賈政很少露出失態之色。


    支支吾吾了半晌。


    賈政終於是深吸了口氣,沉聲道:


    “老太太!出大事了!”


    “方才宮裏的早朝傳來消息,禦史大夫辛大人、忠順王聯名彈劾王子騰。”


    “王子騰私下放印子錢,又在年前故意拖延克扣北軍糧草!據說錦衣衛還查到了薛蟠在金陵傷人的案子,全都和王子騰有關係。”


    “如今數罪並罰!”


    “陛下當朝革了王子騰的職,而且還笞打了三十大板!”


    王子騰被革職了?


    “不可能!”王夫人激動得當場站起來,隻覺頭暈目眩。


    “我兄長乃是當朝一品官員!”


    “怎麽可能突然就被革職了?”


    王夫人隻覺得出大禍了。


    自己能夠在賈府受人尊重,唿風喚雨,力壓邢夫人,哪怕是婆婆不喜歡她也從不正麵發生衝突。


    憑的就是王子騰這座靠山啊!


    王子騰垮台了。


    那她的靠山不就是倒了半邊天!


    賈母心裏也是一個咯噔。


    在外人看來


    賈府有名義上的“四世三公”、“貴妃娘家”等等稱號。


    但是實際上自己人最清楚自己人。


    賈瑛和兩府關係惡劣。


    隨時都有可能老死不相往來。


    要不是有王子騰撐腰。


    賈府甚至於連京城裏的二流、三流人家都算不上。


    如今王子騰罷官革職。


    整個賈府。


    所能夠依靠的也就隻有宮裏的老太妃還有賈元春了。


    但是。


    老太妃時日無多。


    賈元春則是一介女流,後宮貴妃所能影響的事情終究有限。


    不僅僅是王夫人失去了依靠。


    他們賈府的勢力也將會受到嚴重的損失,至於其他四王八公的老親們,其實情況也都大差不差,外強中幹罷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賈母急得連連跺腳。


    再次看向自己的小兒子。


    雖然賈政很孝順,也能夠正兒八經當官,但是畢竟能力有限,為官多年卻升遷無望,到如今也就是個從五品的官員。


    剩下的賈府爺們?


    無一例外。


    除了賈瑛之外能爭口氣的是一個都沒有,隻能憑借著女人勉強維持賈府的風光和榮耀。


    實在是令人唏噓!


    賈母早早地就意識到了這一點,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如此之快!


    沉默了半晌。


    王夫人似乎還不願相信這個事實,隻是一個勁地搖頭。


    目光也呆滯起來。


    賈母望向王夫人的眼神,頓時變得不善。


    本來賈母就不喜歡這個兒媳婦。


    要不是有王家人的原因,早就不待見她了。


    如今。


    在失去了王子騰這個靠山後。


    賈母再也不想掩飾自己對王夫人的厭惡,隻是揮了揮手不耐煩道:


    “你趕緊出去!”


    “我和政兒還有話要說!”


    王夫人眼神一怔。


    立即感受到了賈母語氣中的態度變化,隻能是尷尬著臉悻悻退出。


    等到王夫人走後。


    賈母立即正色道:


    “你夫人私下可沒少仗著王家的勢力幹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隻是以往有王子騰在,我老太太隻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現在情況大不相同了!”


    “繼續抱著宮裏的太上皇,王家還有往日裏老親們肯定是不行了!趁著現在改換門庭還來得及,以後便不要繼續和王子騰來往了!”


    這些話卻是讓賈政有些失神。


    “母親的意思是,想讓賈府放棄太上皇一派,然後支持當今陛下?”


    “這能行嗎?”


    賈政隻覺得這個主意不太好。


    牆頭草不一定就有好下場。


    賈母則是無奈道:


    “現在陛下應該是占據了上風,老親們的情況也不比我們府上要好到哪去。”


    “既然現在局勢還不明朗,那就都不要得罪!”


    “盡量兩頭都不站隊!”


    按照賈母的想法。


    何必要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


    想要兩頭好處都占。


    賈政卻是沒那麽多的心思,隻能是聽自己母親的話,賈母說什麽就是什麽。


    賈母好像是想到了什麽。


    “沒事多去找賈瑛走動走動!”


    “王子騰靠不住了!”


    “繼續這樣下去,咱們賈府隻怕是連三流人家都算不上了!”


    賈政默然。


    一想到自己剛才在外麵所看到的便氣不打一處來。


    都是一個輩分的人。


    賈寶玉卻還在天天想著吃丫鬟嘴上的胭脂粉膏,實在是有辱斯文!


    王子騰被罷官一事影響甚大。


    太上皇對於此事更是一聲不吭,暗地裏趁機站隊的官員不計其數,大都想要轉而支持慶隆帝。


    尤其是之前保持中立的官員,更是紛紛投誠。


    甚至於連昔日四王八公的老臣子集團勢力也都紛紛倒戈相向。


    以至於。


    北靜王水溶連續稱病不上朝。


    年前。


    慶隆帝一道詔令傳於北靜王府,加封水溶為南方欽差大臣奉旨巡邊,明升暗降。


    直接將水溶調離了京城,就此徹底遠離權利中心。


    甚至於連年都沒過成。


    水溶被迫直接奉旨南下,連夜出城。


    至此。


    王子騰、北靜王水溶相繼離開京城的朝堂,樹倒猢猻散,剩下的蝦兵蟹將最多也就是一盤散沙不成氣候。


    太上皇就像是徹底認輸了一樣,直接待在坤元宮裏開始養老……


    對於外麵的事情更是不管不問。


    朝堂之變。


    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可謂是翻天覆地。


    而類似於賈母想法的達官貴族。


    不在少數。


    眼看著太上皇一派已經是潰不成軍,旋即紛紛向慶隆帝—派主動示好投誠。


    並且效果明顯。


    正月十五。


    元宵節、花燈會!


    貴妃省親!


    要知道為了迎接貴妃省親,賈府上下可是提前一年就開始修建省親別院,早早前往姑蘇采辦女孩戲子,又置辦了大量的奇花異草。


    風燈花燭更是一車一車運往省親別院。


    聲勢浩大。


    早午。


    賈瑛閑來無事在府上教香菱還有晴雯兩人讀書習字。


    袁老派人去大汝州果然是找到了香菱的生母封氏,隨後便直接接迴了京城居住。


    而賈瑛在軍中發明的快速識字法。


    很快就讓兩女進步神速。


    兩人都是天生聰穎,遠比軍中的大老爺們好教多了。


    不多時。


    隻見王熙鳳早早地就換了一品誥命夫人的寬大禮服,催促道:


    “今日貴妃娘娘難得出宮省親!”


    “爺不換上朝服迎接?”


    “老太太還有二老爺已經派人來請了十幾次了。”


    王熙鳳顯然深受封建思想的影響。


    隻覺得長輩們親自邀請。


    盛情難卻。


    而且貴妃省親畢竟是宮裏的人出行,代表了皇室的恩威,賈瑛授封於皇帝,又不能漠視。


    賈瑛卻是搖頭道:


    “依我看,這貴妃娘娘,不到戌時是不能從宮中動身的!”


    “賈府人在外麵辛辛苦苦等著大半天,應該是連個人影都見不著,等天色暗了下來,我們再出去迎接走個過場也不遲!”


    戌時。


    大致就是在晚上七點鍾過後了。


    眾人不解。


    賈瑛則是笑著解釋道:


    “如今朝中官員紛紛站隊表態,偏偏賈府的態度不清不楚,想要兩頭都占好處,哪有那麽便宜的好事?”


    “陛下故意推遲了娘娘出宮的時間,就是想要故意晾一晾賈府的人罷了!”


    “如此一來賈府的人才能看清局勢!”


    賈元春被封為貴妃,還有省親一事。


    全都是太上皇決定的。


    如今。


    慶隆帝占據上風,當然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故意推遲貴妃出宮的時間,就是在敲打賈府罷了。


    想要腳踏兩隻船,哪有這樣的好處?


    府上的女眷將信將疑。


    結果。


    一語成讖。


    賈母帶著兩府之人在寧榮街白白等了一整天的功夫,從早上候到日落西山,卻還是遲遲不見宮裏的人。


    賈府等人隻能是咬著牙硬著頭皮繼續候著。


    府上下人則是忙著各處點燈。


    數千支花燭將整個賈府照得亮如白晝,但是賈府人敢怒不敢言。


    戌時末。


    宮裏的車輦才堪堪抵達賈府。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


    賈瑛才帶著府上的女眷姍姍來遲,隻見正殿外,賈政、賈赦、賈蓉、薛姨媽等人隻能是在外等候,唯有賈母、王夫人等內家女眷能夠入正殿。


    正殿上書“省親別墅”。


    庭院桂殿巍峨、金窗玉檻、花樹琪花。


    兩側的石欄、遊廊上。


    全都懸掛著各色水晶玻璃風燈,好似櫻花雪浪,通草綾羅好似花葉綴於柳樹枝幹,各色花燈爛灼,上下爭輝。


    當真是琉璃相映、好似珠寶乾坤世界。


    香煙繚繞、花彩繽紛。


    說不盡的奢侈富貴。


    看到一行女眷簇擁著賈瑛而來,候在殿外的人都是欲言又止,但是又不敢出聲。


    本以為宮裏的太監會說三道四。


    畢竟迎接貴妃車輦這種大事都能來遲。


    然而。


    沒想到宮裏的大太監戴權見了賈瑛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本來還高高在上站在東邊的台階上,旋即貓腰上前笑臉相迎。


    “國公爺來了!”


    “娘娘正在內殿降座,國公爺要不要入殿?”


    “雜家這就上前通報!”


    戴權樂嗬嗬諂媚的笑容。


    頓時讓候在外麵不敢出聲的賈府人大跌眼鏡。


    尤其是站在隊伍後麵的薛家人。


    薛姨媽、薛寶釵都不得見。


    哪怕她們是女性也不能入內殿,外眷無職,不得擅入。


    偏偏賈瑛卻好像是暢通無阻一般。


    多少人想進去一睹貴妃芳容。


    卻不得見。


    賈瑛沒有理會戴權。


    有什麽好見的。


    反而是徑直走向薛寶釵的麵前,頓時讓薛家兄妹二人如臨大敵。


    尤其是薛寶釵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賈瑛低頭笑道:


    “你不是叫香菱嗎?”


    “那為什麽在本公府上還有一位香菱?”


    薛寶釵臉色通紅。


    支支吾吾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沒臉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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