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房間內,羅柏坐在窗前,左手舉著學習高等瓦雷利亞語的書本,右手捏著茶杯,柔和舒適的陽光打在身上,倚在椅背上的身體略顯懶散,藍色的眼睛中也有著一股慵懶的意味。

    他啜飲了一口茶水,放下手中的書本,將目光挪向窗外,街道上的來來往往的人們依舊,半個月來從這扇窗口看去的景象似乎一成未變。

    羅柏有些出神的想著,克拉茲易什麽時候會來找他,在剛開始的時候,他還不覺得,現在倒是猛然發現身邊沒了經常調笑他的塔塔娜,沒了總是笑眯眯的哈達叔,沒了沉默寡言卻事事爭先的羅夏,以及什麽事都淡然如常的哥哥。他有點不太適應。

    正出神時,一股隱約的吼聲不知從哪傳到他的耳中,當他凝神去聽的時候,卻再沒有任何聲響,錯以為是自己錯覺的羅柏重新將書拿起,把茶杯放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看了兩眼那些略顯晦澀的高等瓦雷利亞語,他將目光轉向桌麵上的荼杯,杯中清澈的茶水突然泛出一圈漣漪,然後沒有休止的一圈圈漣漪接連出現,藍色的眼睛中也隨著茶水而出現一圈圈漣漪。

    在茶水漣漪的中心突然躍出一滴茶水,羅柏將目光看向了窗外,藍色的眼睛中漣漪消失不見,目光所及反而開始抖動起來,不知是整個世界在抖動,還僅僅隻是羅柏的眼睛在抖動。

    “發生什麽事了?”羅柏平靜的想著,等到那股震動逐漸消失,或者說震動的強度已經無法傳遞到相距很遠的這裏時,他若無其事的繼續拿起書本,開始琢磨上麵的每一個字眼。

    他有點費解,塔塔娜是怎麽在幾個月的時間就把高等瓦雷利亞語全部學會的,要知道他和塔塔娜在同一時間開始學習,結果塔塔娜完成學習的時候,他羅柏還隻是剛剛開了個頭。

    難道真的像是哈達叔說的那樣,我太懶了嗎?羅柏盯著書頁上的文字,腦海卻在想著其他事情,然後他搖了搖頭,在腦海中再次否定了哈達叔的判斷。

    是塔塔娜有學習語言的天賦吧?應該是這樣,不,就是這樣。

    羅柏篤定的點了點頭,然後他注意到窗外的聲音突然變得更為喧囂起來,夾雜著驚慌或驚恐的尖叫,奔跑的腳步聲。

    雖然此前窗外的聲音也很是噪雜,但那種來自生活的聲音,從屋內聽去,並不讓羅柏感到煩躁,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安靜,能夠使他更容易的沉浸在學習之中,可此時窗外的聲音突然變得亂糟糟的,這讓他皺著眉頭再次向著窗外看去。

    陽光從藍色眼睛的一角穿透向另一角,羅柏的眼睛看起來就像是晶瑩剔透的寶石,不過這雙“寶石”入目所見的景象卻不怎麽美好。

    許多不知從哪湧出的人,突然出現在街道上,一邊驚恐的叫喊著什麽怪物,一邊向著不遠處的碼頭跑去,此前街道上的人們被這股仿佛在逃難的人潮衝擊下,身不由己的淹沒在洶湧的人潮中,被帶動著向早已人滿為患的碼頭走去。

    羅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再次感受到了一股震動,雖然很是微弱,但是卻連綿不絕的從不知名的地方傳來,他看向窗外的目光,注意到幾個想要逆著人潮向著酒館來的信徒,但卻被人潮衝擊著,帶動著,始終無法向著酒館前進一步,反而順著人潮逐漸遠離。

    “吼~”一道仿佛響在耳邊的吼聲,炸雷一般的從天際傳來,這讓喧鬧的逃難人潮似乎安靜了一瞬間,隨後爆發出更為噪雜的恐慌聲音,人潮仿佛沸騰了一般,速度更快的向著碼頭而去,期間不知有多少倒黴鬼倒在了踩踏中。

    羅柏收迴看向窗外的目光,轉身打開房門,向著酒館大廳走去,但打開房門之後,他發現酒館內同樣亂糟糟的,大抵都是恐慌驚疑的質問,也不知是在向誰質問。

    他想了想,收迴腳步,重新迴到了房間中,照眼下這種情況,不等到躁動的人們平靜下來,是沒有辦法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的,與其出去被那些幾乎失去理智的人們感染,不如先在房間中等待一下。

    至於那些信徒,隻能希望他們沒有出事了。

    然而剛剛返迴到房間,還沒來得及將房門關上的羅柏,突然感覺自己似乎憑空浮在了半空。

    一股強烈到了極點的震動猛然襲來,即使這股震動發生的地方距離酒館還很是遙遠,卻已經讓房間搖搖欲墜中撒下一大片塵土,房間內的物件都被震得微微飄起,在半空中凝滯了那麽一瞬間,然後才在各種聲音中重新落到地板上。

    羅柏腳步不穩的坐倒在地,被天花板上落下的塵土淹沒,一時有些灰頭土臉。

    在那股震動消失後,羅柏起身拍了拍身上遍布灰塵的衣服,倒是沒有什麽生氣的情緒,就是比較好奇這股震動從何而來,震動發生的地方會是怎麽樣可怕的場景,怕不是房屋都直接掀飛。

    ……

    無論是已經成為了廢墟的房屋,還是勉強保持著完整狀態的房屋,都在伊格震驚的目光中飄在了半空,他本人也同樣漂浮在半空。

    在長發巨人高高躍起,然後猛然重重砸進地麵時,從那被長發巨人砸出的巨坑為中心,地麵扭動著,像是水麵被投進石子一般,翻滾著咆哮著,向著四周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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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麵上所有依附的東西都被這股絕強的衝擊波掀起,暫時浮在了半空中,這其中當然包括相較而言體重不過百來斤的伊格,甚至伊格在衝擊及身時,浮在半空的身體從腰部位置以一種恐怖的姿態反向對折在了一起,細碎的死皮在空中飄灑了兩次,意味著伊格再次不知不覺中死亡了兩次。

    還不等他浮在半空沒有絲毫受力點的身體重新落在地麵,一道遮蔽了所有視線,連帶著世界都仿佛昏暗下來,泛著紫光的巨大身體就出現在了伊格麵前。

    強烈的風壓在將伊格浮在半空的身體向後吹拂的同時,他的眼球和體內脆弱的內髒就爆裂開來,被頭骨保護但依舊脆弱無比的腦漿甚至還要比內髒更先一步的化為一灘粘稠液體從頭部的各個竅孔中流出。

    但巨人的攻擊卻剛剛開始,各種意義上將空氣擠壓的猶如鋼鐵般堅硬的風壓,不過是巨人攻擊的前奏,在那已經讓伊格再次失去一張麵具的風壓之後,是巨人的巨手。

    密布著紫色紋路的巨手,狠狠的將伊格攥在手中,雖然在攥緊之前,巨手攥緊的動作,擠壓的空氣就讓身處其中的伊格像是泥捏的人偶一般,爆出血霧的同時,全身各處都塌陷下來,隨後巨手的攥緊更是讓脆弱的肉體變成一灘……等等,攥緊的巨手在最後一瞬間將大部分力量收迴,讓伊格還勉強保持著人形。

    長發巨人攤開手掌,大拇指按在已經恢複如初的伊格身上,具體的位置是在胸腹部,這讓臉上血淚不止的伊格無法做出任何動作,充盈著紫色光芒的巨大雙目盯著掌中無法動彈的渺小活物,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雖然長發巨人是在某人意識消失後,由侵蝕某人肉體的變異殖裝誕生而出,但它保留著某人生前的,在肉體方麵的能力,詳細說來的話,就是某人生前苦苦錘煉的各種格鬥暗殺技巧,還有最基本的判斷。

    雖然並沒有任何意識主導長發巨人,但長發巨人的本能,以及強大的觀察力還是讓它注意到手中的這個渺小活物,會在每一次失去活物反應之後,重新複活,給它帶來了兩次傷害,雖然那種傷害程度還不如常人被蚊子叮咬來的大,但確確實實的給長發巨人帶來了隱約的危險感。

    繼而將伊格判定為具有威脅的存在,展開了一係列的攻擊,但每一次伊格都會重新活過來,這讓長發巨人改變了攻擊模式,不再以伊格的活物反應為判定依據。

    所以巨人在將伊格按在手掌之中,靜默了一瞬間後,那漂浮在頭顱之後的長發驟然迸射出六根,一根刺穿伊格的脖頸,一根刺穿伊格的心髒,其餘四根分別刺穿伊格的四肢,刺穿伊格的頭發相互糾纏,就那樣將伊格牢牢的綁縛起來,就像是被絲線貫穿又纏在一起的人偶。

    這時,那些被衝擊波震蕩,暫時浮在了半空的建築才轟然砸在已經不再平整的地麵上,巨大的轟鳴以及音爆聲才在巨人身周迴蕩。

    而被泛著紫光的長發刺穿,綁縛起來的伊格,隨著長發巨人的動作,與它頭顱之後漂浮的長發融為一體,懸掛在長發巨人的腦後。

    無法動彈分毫,並且很快死去的伊格,臉上浮現出一層碎裂的死皮,他的身體在一瞬間恢複如初,又在恢複如初的一瞬間變成瀕死的狀態。

    貫穿在他身體各處位置的發絲——說是發絲,其實直徑也有四五厘米,在將他牢牢鎖死的同時,還讓他一直處在瀕死的狀態。

    因為處在瀕死的狀態,刺穿脖頸和心髒的發絲,阻止了空氣的交換和血液的流通,他的意識僅僅在麵具碎裂的前幾秒中保持著清醒,之後就一直處在恍惚模糊中,直到再次死去,麵具碎裂後,他的意識再次清醒幾秒,隨後再次陷入恍惚中,這個過程已經在長發巨人身周迴蕩著各種聲音時,重複了兩遍。

    當長發巨人在煙塵彌漫中,重新邁開腳步向著活物聚集的地方走去時,伊格臉上的麵具已經碎裂了六張。

    但他眼中流出的血淚卻一直沒有停止,流淌著滑過不斷有死皮碎裂的臉龐,從十幾米的高空落向地麵。

    在最開始的幾次瀕死中,伊格的大腦還一片空白,但模糊的意識在幾次之後,似乎適應了這種狀態,伊格的腦海恢複了思考。

    然後絕望就將他淹沒,那張布滿血淚,不斷有死皮崩裂的臉龐上,已經看不出有什麽表情,隻有一片深沉的死寂,那雙綠色的眼睛因為不斷流出的血淚,雖然還有著猩紅的光澤,可卻沒有了一絲生氣。

    他的腦海無意識的浮現著許許多多的往事,或是溫馨幸福,或是悲傷痛苦,大叔的叮囑似乎還在耳邊。

    說來可笑,他拚了命的,甚至現在一直處於瀕死複活,不斷消耗麵具,被懸掛在頭發上的阻止長發巨人的腳步,可到頭來,仔細計算一下時間,他不過將巨人走向民眾的腳步,稍稍拖延了幾分鍾。

    甚至還沒有大叔生前打造的牢籠,阻礙巨人腳步的時間長。

    就算是這短短的幾分鍾,伊格其實已經死亡了十幾次,最後被長發巨人的長發貫穿身體懸掛在半空,隻能靜靜等待麵具消耗殆盡,淒慘死去而什麽都做不到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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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臉上的麵具消耗殆盡,徹底死去之前,他還會懸掛在巨人的頭發上,看著巨人踩死所見的一切活物。

    感受著隨著巨人走動,而微微晃動的頭發,伊格在意識清醒的幾秒中,如此想著。

    幾次之後,伊格想起無麵者信奉的千麵之神,他這時才深切認識到為什麽無麵者們總是將凡人皆有一死放在口頭上,為什麽那些信徒會篤信千麵之神。

    因為無論人的一生是怎樣得波瀾壯闊,怎樣的跌宕起伏,最終都逃脫不了死亡,最後迎來的終點都是死亡。

    而伊格即將迎來自己的終點,雖然村莊慘劇背後的真相還未完全調查清楚,還沒有讓那些人得到他們應得的下場,不過伊格並沒有絲毫悔意。

    可能有那麽一點遺憾,但他將事情看得很清楚透徹,既然決心背負大叔的一切,那麽以這種方式落場也是一種贖罪。

    當他決定攔在巨人身前,決心背負大叔的一切,那時候就已經注定了伊格此時的絕望。

    伊格在發現此時的自己什麽都做不了之後,絕望之後就是自我的釋然,他平靜的等待著終點的到來,計算了一下麵具的數量,發現自己似乎還需要等待一段不短的時間。

    這段時間既是折磨也是恩賜,懸掛在頭發上隨著巨人移動的伊格看著長發巨人,追上了那些逃跑中的人們,無一例外的在尖叫聲中迎來自己的終點。

    他不知道自己距離被掛在頭發上時,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多久或者說他沒有那個心思去計算這些,他隻知道巨人從貧民窟走出,一路走來,破壞了沿途所有的建築,踩死了不計其數來不及逃跑的民眾,到現在周圍已經略顯空曠,更遠處一眼看去是隱約的海麵。

    海麵上有著許多正在遠離的船隻,那些船隻幾乎將海麵完全覆蓋,而巨人充盈著紫色光芒的雙目先是注視了一會那些船隻,卻沒有立刻追上去,而是在伊格看來有些奇怪的停在原地,低頭看向地麵。

    伊格順著巨人的視線向著地麵看去,卻隻看到了一間在這個高度看上去顯得小小的酒館。

    這間酒館,伊格有點眼熟,但不等他想起這間酒館眼熟的原因,他的意識再次陷入恍惚模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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