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白長袍的伊格,心事重重的走在過廊中,貼著過廊牆壁豎立著一尊尊高大威猛的雕像,每一尊雕像的腳下都點燃著一根紅燭,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過廊中安靜無比,因此伊格的腳步聲便突顯的異常清晰,每一根紅燭發出的微弱光芒交相輝映,使得走動中的伊格,腳下的影子來迴搖擺不停。

    這裏是黑白之院的內部,由過廊一直向裏延伸,便是黑白之院的中央地區。

    中央地區的地麵上被侍僧們開鑿出一條條微小的渠道,其內緩緩流淌著水流,從神廟的四麵八方匯聚到中央處的水池。

    伊格走到這裏的時候微微頓步,站在一旁收起思緒,靜靜看著水池邊的一個男人,麵色悲苦的從水池中舀出一瓢池水,然後緩緩飲下。

    飲下池水的男人,腳步虛浮的向著牆壁走去,牆壁上設置有許多空穴,男人便找了個無人的空穴,躺了進去,安靜而沒有痛苦的等待自己慈悲的到來。

    伊格一直注視著男人躺進空穴,才再次邁開腳步,緩步走到水池,綠色的眼睛看不出情緒的低頭凝望著池水,池水看上去黝黑而幽深,沒有一絲波瀾,深沉死寂的令人不寒而粟。

    他輕輕舀出一瓢池水,盛在水瓢中的池水褪去了黝黑,略顯清澈,不過卻給人刺骨冷冽之感。

    伊格看著瓢中冷冽清澈的池水,麵無表情的仰頭喝了下去,然後雙手輕輕拂過身上的黑白長袍,重新邁開腳步,向著黑白之院的最低層走去。

    略顯陰暗的石質走廊中,許久才能碰到一個身穿黑白長袍的侍僧,與伊格相遇的侍僧,都會在見到伊格時停下腳步,低垂眉目,站在原地等待伊格從身旁走過,才會重新邁開腳步。

    穿過第三層的階梯之後,伊格在陰暗角落中一位蒼老牧師的注視下,推開重重的鐵門,然後邁步走了進去,蒼老牧師也隨之閉上眼睛。

    鐵門之後,兩旁點燃著兩根粗大的紅燭,一座座仿若寶塔的祭台從兩側向內排布,圍成一個巨大的環狀,寶塔狀的祭台上有著許多塔節,每一節都被鏤空,鏤空處安放著一張張栩栩如生的人皮麵具。

    環顧看去,仿佛一顆顆緊閉雙目,麵色恬淡的頭顱靜靜立在每一座寶塔上的每一處塔節鏤空處。

    伊格就在無數仿若頭顱般的人皮麵具,緊閉雙目的無聲之中,緩緩走到一座寶塔狀的祭台之前。

    他綠色的眼睛中流露出些許敬重的神色,動作小心的從鏤空處取下一張人皮麵具,口中喃喃的說道:

    “凡人皆有一死。”

    然後,將麵具戴在了自己的臉上,明明那張麵具無論是大小還是形狀都與伊格的臉型相去甚遠,卻在伊格戴在臉上的一瞬間,完美的貼合在了他的臉上。

    戴上麵具之後的伊格,綠色眼睛中代表著生命的微微光澤轉瞬暗淡下去,胸膛不再起伏,口鼻間的唿吸也消失不見,他整個人直直躺倒在地麵上。

    隻有在燭火中,豎立在塔節中的略顯陰沉的無數人臉麵具,靜靜的見證這一幕。

    ……

    這是一場千麵之神的傳承儀式,傳承者飲下會使人無痛死去的池水,來到這裏,戴上同樣飲下池水而尋求慈悲解脫的信徒,死後由侍僧或牧師製作出的麵具,借由麵具為媒介,去經曆麵具主人的悲慘一生,從而獲得麵具主人的一切。

    這個一切,是指傳承者在儀式完成之後,可以自由變幻為麵具生前的模樣,還會獲得麵具生前極小的力量,並且傳承者在受到致命傷害時會轉移到麵具上麵,代價是麵具破碎,獲得的極微的力量加持也會隨之消失。

    理論上,傳承者可以無限進行這個儀式,成為某種意義上的神靈。但事實上,曆數所有傳承者,進行儀式最多的一位,也隻不過是上千次。

    因為,每一次儀式都會對傳承者造成心智上的巨大損耗,傳承者需要經曆麵具主人生前所有負麵的事情,無論是後悔還是怨恨亦或者悲痛,隻要是與幸福不搭邊的經曆都會讓傳承者親身再次經曆。

    在每一次儀式成功之後,傳承者都會花費短則數月長則數年的時間消磨掉這種經曆對於自身的影響。

    這種儀式是伴隨著千麵之神的信仰而延伸而出的。

    起初隻是單純的,在古自由堡壘龍王們統治著厄斯索斯大陸時,一處礦井中聆聽了眾多淒慘奴隸的祈禱,而明悟千麵之神的信仰,並將慈悲帶給那些渴求解脫的奴隸的行為。

    這也是第一個無麵者的由來,但比較有意思的是,第一個無麵者帶給奴隸們慈悲的行為,是一種無意中的反抗瓦雷利亞人統治的舉動。

    恰巧貼合了拉赫洛抽走瓦雷利亞帝國萬世不朽可能的舉動,在當時威懾於拉赫洛而還處在蟄伏中的眾神,對於有人響應那些為數不多的信徒們的祈禱,樂見其成。

    但不知第一個無麵者到底是怎樣的腦迴路,明明奴隸們是在向著數百個不同的神靈,用不同的語言祈求解脫,而且這個解脫一般都是逃離被奴役的悲慘生活,向往幸福生活的美好祈願。

    但在第一個無麵者看來,奴隸們雖然用著不同的語言向著不同的神靈祈禱,其實質卻是在向同一個神靈祈禱,這個神靈有著成千上百張不同的麵孔,是一個給世人帶來慈悲解脫的神靈,即千麵之神,也是死亡之神。

    而隨後在拉赫洛無意的推波助瀾和蟄伏中的眾神們樂見其成中,第一個無麵者成立了一個事實上沒有神靈,卻可以指向所有神靈的教派。

    在當時神靈還會顯露神跡的時代——也就是一號信息比較活躍的時候,千麵之神真的在無麵者活躍的刺殺行為中誕生了,不同於拉赫洛等眾神從骸骨中誕生,千麵之神沒有自我意誌,而是借助可以指向眾神的信仰,匯聚了眾神死亡麵的部分力量顯化在了一個無麵者身上。

    這個無麵者因此獲得了強大的能力,但無麵者終究是個凡人,有著生老病死,於是千麵之神的力量就在時代的轉變中變成了一種傳承儀式。

    借由儀式獲得千麵之神的力量,也即是當代的千麵之神,並不是每一位無麵者都有資格舉行傳承儀式的,事實上幾千上萬年來,能夠舉行傳承儀式的無麵者不過寥寥數人。

    千麵之神在最初其實就是凡人竊取眾神的力量,而誕生的擁有神力的凡人而已,但隨著千麵之神的力量源頭——眾神的沉睡或消亡,千麵之神卻並沒有因此而有所衰敗。

    無麵者們建立的信奉千麵之神的教派,不同於其他教派,他們信奉死亡,每一位信徒的死亡都是恩賜,與恩賜相對應的,信徒們也付出了代價——也就是自身會被千麵之神傳承者作為麵具使用。

    換而言之,千麵之神的力量在眾神的力量衰退之後,源頭已經變成了信奉死亡的信徒。

    而伊格就是上千年來都沒有出現過的,能夠接受千麵之神傳承儀式的無麵者。

    幾年來舉行的儀式,積累的麵具幾乎都在此前阻攔化為失去理智巨人的戰鬥中,損耗殆盡,現在的他除了自身苦練的暗殺技巧和偽裝之術外,再無和常人有所區別之處,可以說是最弱的一代千麵之神了。

    事實上,就算是最強大的那一代千麵之神,與從骸骨上誕生的最弱的神靈比較,也是弱到一塌糊塗,甚至都無法進行比較。

    嚴格意義上來講,所謂的千麵之神隻是一個擁有變幻成他人的能力,並且在麵具全部損耗之前不會死去的凡人而已。

    ……

    紅燭靜靜燃燒著,當燭淚在燭台上凝結出厚厚一層紅色堆積時,那躺在地麵上,毫無聲息的身軀,胸膛突兀的抖動了一下,隨後一聲悠長的唿吸聲響起。

    顫巍巍的眼皮輕輕打開,綠色的眼睛暴露在空氣中,在最初的輕微茫然之後,綠色眼睛中流露出沉鬱之色。

    伊格從地上起來之後,微微平和了一下因傳承儀式而顯得抑鬱沮喪的心情,這次的傳承儀式中,麵具主人生前的經曆雖然沒有多少悲痛事件,卻有著許多令人壓抑低落的事情。

    這些事情導致麵具主人失去活下去的欲望,最終選擇了解脫,飲下了黑白之院的池水,獲得了千麵之神的慈悲。

    心情稍有好轉之後,伊格便緊接著開始下一場傳承儀式,某人的失控問題迫在眉睫,伊格就連繼續追查牽連甚廣的村莊慘劇真相都先放到了一邊,著手於尋找解決方法前的必要準備,從大叔口中諱莫如深的少量描述中,那個孩子顯然擁有著極其強大的力量。

    如果不補充一下臉上的麵具,伊格懷疑自己不僅無法從那個孩子口中得到解決大叔問題的答案,甚至會丟掉性命。至於連續多次進行傳承儀式的副作用,現在的他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

    雖然對於那個孩子現在所在的具體位置,伊格無法確認,但根據各方麵的絕密情報,從情報中的蛛絲馬跡中推斷,也就是根據維斯特洛大陸上巨人出現的時間先後和地點來看,造成巨人出現的源頭,那個孩子似乎在往厄斯索斯大陸而來。

    其實對於安常的位置判斷,對於那些被安常植入殖裝的適配體而言,隻要有心,去收集各方情報,看有沒有新生巨人的傳聞,大致就能判斷安常的位置了。畢竟安常從來就沒有選擇隱藏自己的蹤跡,而且由於巨人計劃的原因,安常除非放任適配體從他眼前溜走,不然巨人的傳聞是不可避免的。

    但知道巨人內幕的,又處心積慮的想要確定安常所在位置的,除了急於解決大叔失控問題的伊格之外,就再無他人了。

    況且因為時代的原因,信息的傳遞麵臨著巨大的局限,就算是身為最頂尖的刺殺組織,無麵者的情報網也無法做到各方情報的準確性和及時性。往往有著巨大的延遲和不確定性。

    伊格對於安常位置的判斷大體來講是正確的,但因為厄斯索斯大陸上的居民和維斯特洛大陸上的居民,對於殖裝適配體的標準並不相同,又因為安常到達裏斯之後一直沉浸在解析一號信息的事情中,還沒有在厄斯索斯大陸上尋找新的適配體,也就沒有新的巨人誕生,自然也就沒有相關的傳聞。

    所以,以巨人傳聞為依據判斷安常位置的伊格,對於安常的位置判斷早就出現了偏差。

    “儀式之後,還要去情報據點再次確認一下消息。”

    如此想著,伊格重新戴上了一個麵具,然後直挺挺的再次失去聲息的躺倒在地。

    ……

    ……

    沒有選擇從那處船來船往,還有衛兵看守的天然峽口通過,羅柏在到達泰坦巨人附近之後,運用強大的目力找到了一處無法通行大型商船的無人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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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來到淺灘之後,為了避免巨大的腳印出現在沙灘之上,羅柏對著背上的信徒說道:

    “你們先自行遊到岸上。”

    雷鳴般的聲音對於這些被羅柏救下的救贖會信徒而言,就是真正的神諭,即使身體早就達到了極限,也還是在聲音過後,毫不遲疑的紮入海水之中,奮力向著岸上遊去。

    好在這裏已經是海水比較淺的灘口,信徒們遊了一段之後,就雙腳踩著海水相互攙扶著來到了岸上。

    而羅柏則等到信徒們都從他的背上離開之後,就解除了殖裝激活狀態。

    浸在海水中的龐大軀體,其上密布的紫色紋路微微發出光芒,然後驟然緊縮,深深陷入肉色近灰的粗糙皮膚之中,隨後粗糙皮膚猛然塌陷,在海水一陣劇烈的波動中,恢複成少年模樣的羅柏已經浸在了海水之中。

    遊到岸上的羅柏,氣喘籲籲的一屁股坐在沙灘之上,從長時間的殖裝激活狀態中出來之後,舉手投足間擁有莫大偉力的狀態和此時虛弱不堪的肉體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讓羅柏由心生出一陣強烈的弱小感。

    在羅柏喘氣的時候,渾身濕漉漉的信徒們已經圍了過來,奧托微微垂首,開口問道:“羅柏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稍微適應了弱小肉體的羅柏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饑餓,看了看疲憊萎靡的信徒們,站起來後先是絲毫沒有顧及自己在信徒麵前形象的拍了拍屁股,然後指了指不遠處的城鎮,說道:“先把肚子填飽,然後好好睡一覺,再說其他。”

    眾信徒都是點頭應是,隨後以羅柏為首,眾信徒緊隨其後,沐浴著陽光,向著不遠處的城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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