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

    海潮翻湧著,擊打在青岩刀刻的暗壁上。

    天色昏暗,一個少年侍從小心越過門前的獅頭雕刻,在踏進前一刻,還顯得躊躇不決。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到這裏,但這個埋葬死人的陰森地方,總叫他心裏發毛,哪怕領主大人說每一位長眠於此的都是英雄,他還是忍不住心生俱意。

    誰叫他伺候的是個怪胎呢!

    本身就是個怪胎,還喜歡往這種鬼地方跑,怪不得領主大人那麽厭惡……

    少年侍從被黑暗中,孤零零燃起的一簇火苗,打斷思緒。

    “隆隆~”海潮拍擊聲再度襲來,他打了個哆嗦,那簇火苗映照著一張鬼怪似的人臉。

    蒼白的雜亂頭發,猙獰的嘴臉,那雙眼睛瞳色不一,微微向後揚起的耳朵似乎在動,嘴角勾出一道駭人的細線。

    “你叫什麽名字?”

    這聲音沙啞,迴蕩在陰森之地的上空,侍從好懸自己沒有驚叫出聲。

    提利昂.蘭尼斯特從地上站起來,又彎腰拍了拍有些酸麻的雙腿,他許久沒有來過英雄之殿了,這裏海潮拍擊聲還是那麽讓人身心放鬆。

    他眯了眯自己一黑一碧的雙眼,不遠處那個新來的侍從,臉上的表情讓他默然無語。

    他提起燈籠,走向侍從,嘴上說著,“別害怕,我不是什麽吃人的怪物。”

    待他走近侍從,他的個頭就突顯出來,他伸出手在侍從胸膛比了比,“你瞧,我隻是個可以被你一拳打倒的侏儒。”

    然後他吃吃笑著,“不過,你應該不敢對一個蘭尼斯特動手,對不對,小子?”

    少年侍從看清了眼前的矮子。

    這是個侏儒,他的頭發金黃近白,頭顱與身子的比例懸殊,顯得那顆頭顱又大又怪異,讓人擔心會不會在下一刻,就從脖子上滾落下來。

    除此之外,這位蘭尼斯特家的次子,長相不如他的兄姐俊美,但也不像傳聞中那麽醜陋,也許是那怪異的頭顱和侏儒的身高讓人誇大其詞了。

    少年侍從驚恐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但緊張還伴隨著他。

    “我記得我對恩多還好,”提利昂提起燈籠打量了一下陌生的少年侍從,“那小子不至於找個新人頂替他。”

    他拍了拍侍從垂下的胳膊,他隻夠得到胳膊的小臂,“恩多是你的前任。前段時間好像跟著老爹去打仗了。”

    提利昂的語速很快,像是自語又像是詢問侍從,但他沒有給侍從插嘴的機會。

    自顧自的轉動了兩下眼睛,假惺惺的故作傷心,“難不成,恩多死在戰場上了?”

    他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那可真叫人傷心啊。”

    侍從終於抓住機會,趕忙說出領主大人吩咐他的話,說道:“大人,公爵大人已經得勝歸來,恩多爵士也沒有死。”

    “哦……”提利昂仰頭看了一眼侍從,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他大概知道這副笑容在侍從眼裏跟好看不搭邊,“恩多爵士,好,我要去祝賀一下這位新的爵士老爺。”

    “大人,”侍從接著說道。“恩多爵士您可以等會再去祝賀他。”

    提利昂微微歪頭,斜著瞥了眼侍從,轉身蹣跚著腳步越過侍從。

    “公爵大人在大廳等您,他說要見您一麵。”侍從小步跟在後麵。

    “見我?”提利昂停下腳步,臉上寫滿了驚訝,他轉頭看向侍從,“你確定?”

    侍從點了點頭,“公爵大人親口所說。”

    “這可奇了?”

    ……

    泰溫.蘭尼斯特坐在大廳,手中舉著盛滿美酒的高腳杯,一頭金色頭發被燭光照耀的亮眼無比,身上的戰甲還未卸下,他身旁立著提利昂的哥哥,詹姆.蘭尼斯特。

    在奈德死在紅堡之後,詹姆就被父親強製召迴凱岩城,這場鐵群島叛亂的戰爭也未讓他參與。

    泰溫公爵從詹姆口中得知那晚發生在國王居所的事情,但對於兒子口中那個怪物似的孩子不太相信,他認為那是勞勃國王用來掩人耳目的手段。

    其實,泰溫公爵有些無法理解,勞勃向來是個勇武過人,不屑於搬弄陰謀的武夫,即使他與艾德.史塔克之間對於某些事情有些爭執,可也不至於對自己的朋友一境守護下此毒手。

    他是不相信的,但種種跡象表明,勞勃確實殺了艾德.史塔克。從臨冬城傳來的各種消息,讓他確認這個事實,隨即召迴自己的繼承人。

    勞勃.拜拉席恩欺騙了所有人,坐上鐵王座之後的貪圖享樂,純屬迷惑之舉,誰要是真的小瞧了這個打敗瘋王的人,下場肯定會很難看。

    奈德的死讓泰溫充滿警惕,所有人都不會相信是國王殺了艾德.史塔克,但這正是國王的高明之處,讓他難以捉摸的是國王的目的。

    難道勞勃不僅僅隻是想要做七國國王,安達爾人和先民的共主,還想要更進一步,直接統領整個七國?

    好大的野望!當初馭龍而來的伊耿都不敢這麽想。

    泰溫自以為洞悉了勞勃國王的目的,在之後的鐵群島戰爭中,不惜做出燒毀蘭尼斯港的假象,暗地裏卻將大部分戰艦隱藏,就連其親自統領的陸軍也是能少就少,能躲到後麵就盡量躲到後麵,減少傷亡,同時囑咐詹姆守好西境,如有不對,立刻聯係盟友揭竿而起。

    他並不想響應國王命令,怕成為第二個艾德.史塔克,但明麵上,艾德.史塔克死於疾病,大家都不相信國王殺了自己的密友,所以泰溫也隻能假裝自己不知情,他懷疑國王將各地大領主召集到一起,是想要一網打盡。

    泰溫做足了準備,確保自己可以在國王翻臉的情況下,逃迴西境凱岩城,立刻舉旗反抗勞勃。

    然而,這些準備他一樣沒用上,他見到的勞勃似乎與他想象中的有所出入,貪圖享樂,好大喜功,無腦莽夫的形象深入人心,而且各地貴族聚集一地,理應是動手的好時機,卻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泰溫對此很是不解,思索一番後,將其歸於時機不對,如果他是勞勃的話,他也不會一開始就動手,而是打敗了鐵群島之後,在慶功宴上行事。

    結果,慶功宴上相安無事,其時滴酒未沾的泰溫公爵含著滿滿疑惑,在第二天迴到了凱岩城。

    在歸途中,他左思右想,始終猜不透國王接下來要做什麽,這讓他暗暗將警惕拔到最高,不管國王到底要做什麽,他隻需要做好應對,蘭尼斯特家族會永遠屹立在這片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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