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一個油腔滑調的商人騎著灰色的母馬經過。他在尤倫麵前停下,表示願意用四分之一的價錢購買馬車上的貨物。“我親愛的朋友,外邊打仗,他們搶東西時不會給錢的。要是你賣給我,這個價錢已經十分的公允。”,尤倫扭扭肩膀,別過頭去啐了一口。

    商人嘴角下灣,領著兩個隨從向隊伍的尾部走去。

    西格拍馬追上他們。

    “怎麽,想通了?雖然我想說自己願意維持先前的報價,不過考慮到你們領頭家夥的無禮,必須加上兩匹駝馬才能成交。”,商人一臉的油滑,讓人心生反感。

    西格摘下帽兜,露出漆黑的長發,他厭煩的撥了撥前額的發絲,“如果我們把貨賣給你,你又怎麽能保證這些東西不被人搶去?”

    商人做出祈禱狀,“當然是依靠神明的護佑,還有就是我多年行商的直覺。”,他虔誠道。

    西格瞥了兩名護衛一眼,都是身穿鎖甲,表情嚴肅之輩。“這兩位兄弟,看你們的神色真是眼熟,想必在軍裏待得日子可不短,是什麽風把你們吹到這裏來的?亦或者實際上你們是在任務中?”

    商人臉上厲色一閃而逝,兩名侍衛已經動手了。其中一人催馬向前,另一人從鬥篷中掏出上好弦的弩箭。

    哢吧聲響,弩機發動。

    西格眼前光芒一閃,手中多出一支發弩矢。其尾部的平衡羽不停的顫動著。“真是把好弩,軍品質就是不一樣,是蘭尼斯特軍?”

    “找死!”,另一人手中長劍劈砍過來。西格催馬向前,同此人錯身而過,自然的讓他劈了個空。

    “找死的是你啊!”,他歎著氣,搖著頭,伸手捧住護衛帶著頭盔的腦袋。為了避免被人扭斷脖子,重甲騎士的副喉裝有限位鎖,就聽鎖閉的插銷哢吧中繃斷,屍體無力的趴在馬上。

    從談崩到動手,再到擊殺護衛,一氣嗬成,隻有幾個唿吸的時間。整個過程周圍的菜鳥們還沒反應過來。

    商人帶著剩下一人奪路而逃。

    西格怎麽可能讓他們逃走。他拔出長劍,旋身當暗器甩了出去。剩下一人的戰馬還未逃出兩個身為,騎士身體一僵向後仰躺,馬兒嘶鳴著人立而起,而屍體拋下馬去。

    “怎麽迴事?”,尤倫追了上來。

    西格不及搭話,他追上去牽住驚慌的戰馬,拿起重弩,三兩下上好弦,以一個很高的拋物線射了出去。

    弩箭並不適合遠射,即使射中,威力也讓人捉急。

    不過西格這一弩,恰好命中商人的咽喉。對方抓著喉嚨,掙紮著摔下馬去。

    西格把手中的戰馬交給旁人,率先追了下去。他追逐那匹灰色母馬的時間比殺人的還要長一些。

    “你個魔鬼,即使生意做不成,也沒必要殺他。異鬼真應該把你抓去。”,再次迴到隊伍中,尤倫黑了臉大罵。

    “嗬嗬,這樣就是魔鬼嗎?我可知道鐵民們的古法還要殘酷,身上所有的裝飾都用鐵錢支付。”,尤倫聽了為之一愣。周圍三十多名未來的守夜人,雖然不乏惡徒和殺人犯,卻都用警惕又驚懼的眼光看著他。西格歎了口氣,他提高音量,“不是我殺人如麻,這三個不是什麽商人,應該是蘭尼斯特的斥候。他出現在這裏唯一的目的就是偵查我們,已經把我們當做目標。如果不想被劫掠,成為屍體或者奴隸,他們必須死。”

    尤倫上下審視他,“你知道的可真多...守夜人一向中立...”

    “所以蘭尼斯特不會對付我們?”,西格衝著他笑了笑,“如果你是執行劫掠任務的指揮官,會放過一群中立的家夥嗎?特別是當他們可能密告你的行蹤給敵人時。”

    當天晚上紮營,除了尤倫沒人願意靠近西格。當他靠近那輛囚車,三名重犯也不那麽囂張的嚇唬人,而是靜靜的盯著他,就好像戒備其它猛獸的食肉獸類。

    再次拔營,艾莉亞發現路邊的一個小土堆,軟泥堆上放著一顆水晶。羅米想要把水晶拿走,被大牛敲了腦袋。西格告訴他們這是埋葬小孩的墳頭,最好把水晶留下,以免打擾死者的安眠。

    沒走多遠,普雷德發現了成排的墳墓。從這一天開始,他們每天都會發現新的墳。

    一天夜裏即使在營火旁依舊冷得刺骨。西格去檢查原因,卻意外的看到艾利婭醒著,渾身發抖。“阿莉,害怕了?”

    “誰害怕,這是凍得,懂嗎?這裏很冷。”,艾莉亞還在嘴硬。

    “北方人在這裏可別自稱是凍得,不然可就丟臉到家了。”,艾莉亞一瞬間意識到了什麽,驚恐的看著西格,“這迴又害怕我了?你呀...”,他伸出手,艾莉亞恐懼的縮起身體。“沒什麽可怕的,隻不過有人離開我們了,就如同鄰居搬家告別一樣。”,他抬頭順著艾莉亞的視線,看到紅劍與繁星裝點著天穹。

    第二天,普雷德沒能醒來,是西格率先發現的。他們挖了個墳,把傭兵埋在晚上入睡的地方。入土之前,尤倫讓人把他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扒了下來。有人要了他的靴子,有人拿了匕首,還有鎖甲以及頭盔。尤倫把他的劍送給大牛,讓他學習使用。

    一個叫塔柏的孩子在普雷德的屍體上灑了把種子,以後在他埋葬的地方會長出像樹,標記死者的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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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格沉默的看著這一切。他所熟悉的一切。人命在和平年代被形容成無價之寶,卻在戰爭年代如草芥,甚至連垃圾都不如。

    當天晚上,他們住進了一座寧靜的村莊,尤倫數了數錢包裏的銅板,咬著牙答應讓兄弟們在爬滿常春藤的旅店裏吃飯和洗澡。“咱們還是老規矩,得睡在外邊,不過要是想洗澡的可以去澡堂,抹點肥皂,衝個熱水澡。”

    對於長途跋涉的諸人來說,這是一次奢侈的休息。

    有熱水澡可洗,還有熱騰騰的豬肉派和烤蘋果,甚至還能喝到老板請大家的啤酒。尤倫沒有落下一個,甚至連囚車上的三人都弄到了一杯酒喝。

    “我有個弟弟也穿了黑衣。”,旅店老板說出了慷慨的緣由,作為迴報尤倫以及西格隻能當個合格的聽眾,“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他本來是個跑堂,聰明的很,可惜被瞧見從大人的桌上偷胡椒。哎,他就是喜歡那味道,也就偷了一小撮...”老板搖著頭,“可惜馬爾寇爵士很嚴厲...你們長城那裏有胡椒嗎?”,尤倫搖頭,老板歎息,“可惜啊,林克就喜歡胡椒。”

    旅店裏大部分是向南走的,一聽說他們要去北邊,噓聲四起。“走不了幾步,你們就得迴頭。”,老板的迴應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往北根本不行。”一個拉車的胖子說,“田野被燒掉了大半,留下的人都躲進了莊園。拿刀拿槍的家夥,走了一茬又來一茬。”

    “對咱們有什麽兩樣。”,尤倫倔強道,“管他徒利還是蘭尼斯特,守夜人僅守中立。”

    “這世道,可不隻有徒利和蘭尼斯特。”,店老板說,“還有明月山脈的盜匪,他們可不會同你說理。還有那個史塔克,聽說就是短命首相的兒子...”

    西格早已知道史塔克的大軍就在附近,可是這裏局勢複雜,各種勢力交錯縱橫。如果說這些還不算可怕,那麽在戰區,失去了法律的約束,人類的劣根性便會凸顯出來。“這個確實,我經曆過幾次戰爭,僥幸的活了下來,戰場上隻要不是自己人,就是敵人,沒人會同你講道理,他們也不會理解什麽中立之類的話。”,他在尤倫耳邊說。

    老頭子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你以為老子沒經曆過戰爭嗎?告訴你,老子在殺人的時候,你嘴上還沒長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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