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綰綰睜開雙眼,出現在麵前不是溫暖的被褥,堅實的懷抱,而是一位位在身邊快速掠過的修士。


    模糊的行人,投去視線卻看不清臉,她捂著額頭,感覺不太對勁。


    被偷偷下了黑手?


    居然挑這種時候,對方絕對是個陰狠之輩。


    師尊呢?


    他現在怎麽樣?


    就算實力不錯,可一旦遇到難以力敵的對手……


    先把他找迴來吧!


    師綰綰眸光銳利。


    正要展開行動,手掌忽然有被牽扯的感覺。


    她蹙著眉頭看過去,順勢把手抽了迴來,反手一招,喚出自己的佩劍直刺而去。


    什麽家夥,也能隨便摸她的手了?


    “呀!”


    來牽她的少女驚叫一聲,趕緊後退兩步,驚魂未定地說道,“師姐姐,你這是怎麽了?”


    看不清的麵容忽地有了實感,少女明媚陽光,略帶驚慌的嗓音,喚醒了塵封在久遠記憶中的一道身影。


    那是在她十幾歲的時候,在仙界獨自遊曆結識到的一個朋友。


    “趙湘兒?”


    “是我呀,”


    趙湘兒有些擔憂的望著她,“你怎麽了,看上去迷迷糊糊的。”


    “我……”


    師綰綰有些恍然地看了眼自己的身體,並非是與師尊相處時的模樣,而是前世自己的十六七歲。


    因為在討生活,發育的不算好,所幸並沒有蓬頭垢麵。


    反而因為清瘦的模樣,刻意偷學那些有宗門,受人追捧的女修裝扮,看上去倒頗有幾分姿色。


    隻是她正要做出迴答,對麵的人卻忽然不在意了,也不管她手中的劍,又牽起了她的手。


    “說好了來烏聖域後陪你轉轉的,一起走吧,我可是準備了好久。”


    師綰綰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剛才取出的佩劍,不知何時已經沒了蹤影,被對方緊緊牽著。


    怎麽迴事?


    她的佩劍就算是再怎麽厲害的家夥,也不可能無聲無息的轉移!


    而且她也沒想要邁步,卻不自覺地跟了過去……


    種種超出常理的情況,讓師綰綰蹙緊了小眉頭,暗中運轉起了自己前世的修為。


    但……


    哪怕這樣,她依舊沒看出有其他人的幹擾。


    能如此欺瞞一尊仙王的東西,絕對不應該存在才……


    麵前的畫麵,陡然切換了一種。


    趙湘兒坐在對麵,殷切地給她夾著飯菜。


    “這家的手藝可好了,你可要多吃一點,好姿色是需要體型撐起來的。”


    師綰綰張了張嘴,想要作答,可畫麵忽地又變化了。


    坐在馬車上,兩人拉開簾子,去看外麵裸身賣藝的少年。


    談及遊曆時的趣事,笑的完全不像是飽讀詩書的才女。


    師綰綰就像是一個看客,迴顧著很久很久以前的,屬於自己的記憶。


    直到一些畫麵漸漸清晰。


    聊了許久的趙湘兒,趴在桌上緩和唿吸,眼角卻亮盈盈的,閃爍著疲憊的色彩。


    師綰綰張了張嘴巴,本想重新奪迴身體控製權就立刻離開,卻鬼使神差地開了口。


    “怎麽了?”


    “跟父親吵架了,”


    趙湘兒墊著下巴,有些氣憤的開口道,“明明之前的老師就很好,結果非要換一個,昨天一整天都在更改修行習慣,說我有好多好多壞毛病,真是麻煩死了。”


    師綰綰聽不懂這些“幸福的煩惱”,於是喝了口茶。


    “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師姐姐,”


    趙湘兒又看過來,眼睛亮亮的,“天地之大,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隨心所欲,又沒有多少煩人的管教。”


    那時的我,應該也很羨慕她的……


    師綰綰在心裏想。


    她沒再說話,靜靜聽著少女的暢想,吐槽,心裏漸漸有了猜想。


    再一轉眼,卻是明日已到。


    兩人逛街的時候,趙湘兒的父親趕來,給自己的女兒賠禮道歉,又笑著與師綰綰聊了兩句。


    於是少女的憤憤不平又換成了勉強滿意,掂量著手頭的仙粹,嘻嘻笑著說要請她去吃點好的。


    師綰綰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迴顧著久遠的時光,迴味著心頭的豔羨,哀傷。


    某一時刻,畫麵破碎,師綰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師尊堅實的胸懷。


    “果然,是做夢了……”


    少女呢喃了一聲,有些感慨地舒了口氣。


    修為上去之後,她就很少做過夢了。


    以至於在剛剛入夢時,還以為是有仙王發現了自己的行蹤,沒能及時反應過來。


    不過。


    為什麽會做這麽久遠的夢呢?


    師綰綰仰起小臉。


    互相擁抱著的,極近的,屬於師尊的下頜。


    從這個角度,剛剛好能順勢看到半張側臉,溫柔的像是泉水。


    看著這張臉,昨晚的一切就理所當然的闖進了腦海。


    她縮了縮身子,想給他一頭捶,卻又怕將其吵醒。


    最後隻是湊到脖頸的位置,用自己的臉蛋,輕輕蹭了幾下。


    數十萬年的時光,讓她習慣獨自前行,沒有了當初對情對愛的渴望。


    卻在不知不覺間,早已成為了那個有人掛念,喜愛,開始產生“幸福煩惱”的小孩子。


    有父親和家人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她也有師尊的……


    擁抱變得更近了一些,她將臉貼在林蕭的脖頸處,靜靜感受彼此溫度的傳遞。


    “綰綰?”


    背後的擁抱忽然變得有力,看上去被她吵醒,還有些迷糊的林蕭,眯著眼睛看了過來。


    “今天醒這麽早?”


    “嗯。”


    師綰綰靜靜地迴應了一聲,沒有動作。


    “是昨晚為師做的太過分了嗎?”


    林蕭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臉上帶起幾分歉意,“抱歉,剛開始隻是想嚇唬一下你的……”


    都怪顧憐兒,搞得他自控力越來越差。


    以至於看見師綰綰的反應之後,不自覺就做了更多。


    等恢複理智後,除了沒涉及到水魔法一類,其他都做了不少。


    “願賭服輸,”


    師綰綰也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麽,她中途就累的睡著了,“何況以你這家夥的欲望,遲早也會對我下手。”


    “對不起。”


    林蕭輕輕揉了揉師綰綰的腦袋,“為師會好好擔當起來的。”


    “說這些沒有的有什麽用,難道你不想擔當?”


    “倒也不至於如此曲解為師的話……”


    “閉嘴,再睡一會兒。”


    “嗯。”


    懷抱重新成型,師綰綰貪戀著這樣的美好。


    就像是在滿足過去的自己,心頭逐漸有更多的依戀,更深的喜愛,隨著思想的蕩漾,遍布自己全身上下。


    壞壞的師尊。


    討人厭的師尊。


    可以隨意表現自己臭脾氣的師尊。


    包容自己的師尊。


    以及……


    喜歡自己的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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