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柔慈抱著又驚奇又害怕的心情坐在飛機的頭等艙裏,興奮的雙眸不時地左顧右盼,小手無法閑置地四處摸索。


    “哇!真酷,原來飛機上有這麽多東西。”她壓低聲音靠在段堊耳邊說著。


    她臉上的驚喜表情令坐在一旁的殷堊笑了好一陣子,他也學她壓低聲音說:“你該不會是第一次坐飛機吧?”


    紀柔慈毫不隱瞞地漾出嬌悄迷人的微笑。


    “沒錯,我是第一次坐飛機,還真的讓我開了洋葷。”


    無意間觸及她那天使般的笑顏,殷堊的心中莫名其妙地感到一股奇異的悸動,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殷堊默默地欣賞她,其實她長得很美,她的美帶著一份少見的野性與純真,尤其是她那如黑玉般的雙眸,眼尾微微往上翹,又大又亮像水晶般清澈……


    “喂,你在看什麽?我的臉上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嗎?”


    紀柔慈摸著自己的臉龐,黑瞳一轉,那俏皮可愛的模樣令殷堊不禁為之心悸。


    他連忙從迷眩中拉迴神,整理刹那間失序的心緒。“沒……沒有。”


    “對了,我們是直接坐到尼泊爾嗎?”紀柔慈提出疑問。


    “不,我們在新加坡轉機。”殷堊拿起麵前的報紙,掩飾剛才的紊亂思緒。


    “也就是說我們要坐兩班飛機?”紀柔慈的臉上再次漾出興奮的喜悅。


    “是的!請你閉上嘴巴,不要再在我的耳邊嘰嘰喳喳。”他如獵豹般的利眼閃過一道慍色。


    其實他平時不是一個喜怒形於色的人,除非感受到威脅或情緒紛亂;偏巧紀柔慈就讓他既感受到威脅又令他思緒紛亂,他索性放下手中的報紙閉目養神。


    紀柔慈無奈地看他一眼,偷偷地做了一個鬼臉無聲地咒罵。


    飛機終於緩緩地滑行,逐地拉高機頭準備起飛——


    紀柔慈如花般的嬌顏刹那間刷白,雙手緊抓著兩旁的手把,驚恐地睜大著雙眼睨著身邊依然安穩閉目養神的殷聖,她想向他求救卻叫不出聲音。


    周遭的寂靜今殷堊感到納悶,他半睜開眼睛瞄著身旁的紀案慈,驚愕地睜大。“你怎麽了?”


    紀柔慈麵色灰白,顫抖著雙唇仿佛在夢吃,泛紅的眼眶淚水直流而下,哭得像世界末日來臨了那般淒慘。“怕……怕……”水汪汪的眼睛中飽含恐懼。


    殷堊立即意會出她對飛行的恐懼,他急忙握住她的手。“沒事,我們隻是在空中,再說飛機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他極其溫柔地安撫著她。


    “是真的嗎?它不會無緣無故掉下去?”刹那間,她變得像一個智商不足的孩子似的傻傻呢哺。


    她的無知令他覺得好笑。“不會的,它隻會到了目的地時才降落。”


    “你沒騙我吧?”紀案慈仍不停地顫抖。


    殷堊輕撫著她發冷的手背。“是真的。”


    紀柔慈依然忐忑不安地緊抓著殷堊不放,殷堊則不知所措地淡然苦笑。打從懂事以來,他是第一次遇上怕坐飛機、甚至還因為坐飛機而變成白癡的人。


    *****************


    飛機到了新加坡,原本兇悍潑辣的母老虎,如今竟像隻溫柔的綿羊般溫馴地癱軟在他的懷裏,殷堊覺得有些可笑。


    “好一點兒了嗎?”


    紀柔慈仿若虛脫般無助地望著他。“不好,一點兒都不好。”


    “你有懼高症?”殷堊輕聲的問著。


    她猛搖著頭。“不可能,我敢玩高空彈跳、雲霄飛車,怎麽可能有懼高症!”殷堊頗為訝異她的迴答。“那你怎麽可能怕坐飛機?”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飛機失事的新聞看多了,所以會怕吧……”紀柔慈腦子裏忽地閃過電視上所看到的飛機失事畫麵,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她的迴答令他爆笑。“那也不過是萬分之一的機率,瞧你緊張的……”


    紀柔慈不悅地仰起頭瞅著他忍笑的樣子,一股怒氣不由得從心中生起。“這有什麽好笑的,萬一就這麽倒黴碰上了那萬分之一,你就到閻王殿去笑!”


    “搞了半天,原來你是擔心會碰上那萬分之一的機率。”殷堊調侃的說。


    紀柔慈怒氣衝衝地瞪著他。“我就不信你不怕!在陸地上就算出了事,至少還可留個全屍,如果在空中,那可真的是死無全屍,我就不信你會不怕!逞能!”殷堊身子微微傾身靠近她。“怕什麽?你不是很愛錢,這下不是可以省去許多費用?”接著縱聲大笑。


    紀案慈一臉不悅地瞪著地。“錢是我要用的,我死了,錢給誰用?神經病!”


    殷堊突地斂起笑容,蹙起眉頭。“你真的那麽愛錢?”


    “誰不愛錢,笨蛋才不愛錢!”紀柔慈怒氣仍然未退,嗤哼一聲別開頭。


    殷堊好奇地看著她。“我們認識僅僅兩天,我還不知道你是否還有其他的家人。”


    “有……一大家子。”她理直氣壯地迴答。“那出事的時候,為什麽你的家人沒出麵保你?你的父母是在做什麽的?”殷堊說完之後,自己也頗為訝異。從不打聽別人隱私的他,為何突然對她的家人感到興趣?


    “甭提我那一對不負責任的父母了,說是人生的,不如說我是自石頭裏蹦出來的;說是人養……哼!不如說我是天養的。”美麗的雙眼漾著怨恨的光芒。


    殷堊多少已揣出她的身世,她是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女孩,怪不得她渾身帶刺。


    “可是你說你有家人……”


    紀柔慈苦澀地冷笑。“她們全是和我一樣的女孩,有的是父母忽略她的存在,有的是在家中不堪被淩虐,唉!反正大家的境遇大致相同,所以成為一家人。”聽了她的形容,殷堊的心裏不禁萌生憐憫。


    “那你們平時以什麽維生?”


    紀柔慈眉梢揚了揚,做出扒的動作。“你知道的嘛……”


    殷堊頓悟。“扒?”


    “沒錯,這是惟一生存之計,我們曾經想找工作,但高不成低不就的;要不就是到酒家、舞廳上班,那種地方許多老板看我們好欺負,就想盡辦法控製我們,進到那種地方的客人都是一群色鬼;雖然我們沒人關心,但是也不願意被男人糟蹋。至於‘扒’被抓到,了不起進苦窯裏蹲一陣子就出來,再說蹲苦窯政府還免費供應三餐,多好。”紀柔慈臉上苦澀的笑容卻也道盡了人生的辛酸。殷堊沒想到一個單純的女孩竟有著令人鼻酸的經曆。“這不是長久之計。”


    “我想過了,現在銀行裏有你給我的一百萬,等我迴去之後,我要開一家店,這樣大家至少可以安穩的工作,相信老天爺一定會給我們一口飯吃。”說至此,紀柔慈對未來充滿憧憬。


    殷堊不能置信地斜睨她一眼。“一百萬能開店?”


    “當然可以,我又不貪心,可以從小做起。


    一步一腳印嘛,你說對不對?”她臉上的笑容有增無減。


    “對。”殷堊暗暗佩服她的堅忍。


    此時機場廣播催人登機,頓時她驚懼地看著殷堊。“該不會又要……”


    “沒錯,我們要坐這班飛機。”殷堊露出莫可奈何的苦笑,表示——逃不了。紀柔慈嚇得臉色再度刷白,低下頭雙手合十抵在額間喃喃自語:“完了、完了……”精神再一次麵臨崩潰。


    殷堊俊顏乍現笑意。“放心,我已經和老天爺商量過,她說我們一定會安然到達目的地。”


    紀柔慈也知道這是殷堊安撫她的話,對她的恐懼絲毫不起作用,她苦著一張臉。“現在不適合說笑話,好嗎?”


    殷堊對她投以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是真的,還會讓你在不知不覺中到了尼泊爾。”


    “我不信,別再哄我了,我又不是三歲娃娃。”紀柔慈當場沒了他一盆冷水。


    殷堊露出一抹令人質疑的深沉微笑,他拉起再度近乎癱軟的紀柔慈,“相信我。”“相信你?”紀柔慈完全無法信任的苦笑搖頭,她不知道要如何承受這一波心理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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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堊半扶半拖的將紀柔慈拖上了飛機,他先將她安置在椅子上,隨後找來機上的空中小姐,在極短的時間內和空中小姐達成了共識,之後很快地迴到坐位上。


    紀柔慈偏著頭問:“你跟空中小姐說什麽?”


    殷堊詭譎地一笑。“沒事,反正你安心,我們會安然的抵達尼泊爾。”


    瞬間她神情頹喪地垮著臉。“又是這句話。”


    為了轉移她的恐懼,殷堊正眼看著她。“我必須事先提醒你幾項尼泊爾忌諱的風俗。”“什麽風俗……”紀柔慈無精打采地問。


    “在尼泊爾不可以跨過一個人的腳或是身體,一定要繞路走過去;接受別人的東西或是給別人東西時,一定要用雙手表示誠意;萬一遇到對方正在用餐,不可以站在對方的麵前……”


    “天啊!哪來這麽多的規矩。”聞言,紀柔慈忍不住哇哇大叫。


    殷堊曬笑地聳一聳肩。“沒法子,這就是他們的規矩,如果一個不小心破壞了他們的規矩,他們會立刻給你一記白眼,並憎惡你。”


    “哇!太可怕了,有這麽嚴重?”紀柔慈驚愕地睜大雙眼。


    “你不相信?不過我勸你最好相信,也要牢記。”殷堊慎重地睇著她,心裏還真的有些提心吊膽,真擔心她會不經意犯了尼泊爾人的規矩。“哎呀,我的媽。”紀柔慈驚唿一聲。


    空中小姐適時端了一杯水遞在紀柔慈的麵前。“小姐,你的水。”


    紀柔慈問也沒問、看也不看,接過空中小姐遞在她麵前的水,一古腦兒灌進嘴裏。


    殷堊在一旁默不作聲,詭譎地竊笑。


    紀柔慈喝了一杯水,突然覺得眼皮變得很沉,“奇怪?我突然想睡覺……”耐不住嗬欠連連。


    殷堊小心翼翼地顧著她,忍不住笑道:“想睡就睡吧!別硬撐。”


    “我真的要……睡……”她頭一偏便倚在殷堊的肩上,迅速沉沉人睡。


    殷堊溫柔地輕拍著她的頭。“睡吧,等你醒來時已經到了尼泊爾。”*******************


    尼泊爾加德滿都


    “啊——”樓上傳來驚嚇尖叫聲。


    殷堊率先衝進房間,驚慌地推開房門。“什麽事?”


    紀柔慈看見了熟人,驚惶地連忙從床上跳起來衝進殷堊的懷中。“她、她、她是誰?”手指著站在一旁滿臉錯愕的仆人。


    殷堊釋然一笑,微微拉開懷中的紀案慈。


    “她是我們家的仆人,叫伊雅。”


    “她是我……我們家的仆人?”紀柔慈震驚地瞠大雙眼。


    殷堊確定地點點頭。“大驚小怪,害我以為出了什麽事。”


    “家?!”紀柔慈從諸愕中迴過神,訝異的環視四周。這裏確實是一間相當寬敞的房間。她疑惑地望著段堊。“不對呀!我明明是在飛機上,怎麽一覺醒來竟在家裏?”


    殷堊的雙眼間過一抹促狹的笑意。“也許你真的很累……”


    “不可能的!”紀柔慈斷然否定他的說辭,冷靜地迴憶著當時的情形。“在飛機上你,直在說尼泊爾的風俗,然後空中小姐遞了一杯水給我,我就開始很想睡……”她震駐地睜大眼睛瞅著殷堊。“水?!對!一定是那杯水有問題。”


    殷堊忍著笑,故意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現在不要再迴想之前的事,重要的是你已經安全的抵達尼泊爾。”


    “尼泊爾?你是說我現在……在尼泊爾?”紀柔慈再一次震驚地瞪著他。


    “沒錯。”殷堊將她拉至窗前,推開一扇窗。


    “不信你瞧。”


    紀柔慈半信半疑地從窗戶俯視外麵,所見的淨是陌生的景致和人種,她錯愕地以手掩嘴。


    “我現在真的是在尼泊爾?”


    殷堊對伊雅使了一個退下的眼色,伊雅連忙悄聲退出房間。


    殷堊靠近紀柔慈,在她的耳畔輕聲叮嚀:“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夫人。”


    “夫人?!”紀柔慈大驚失色,但是她很快的恢複平靜,也記起那一百萬的代價。


    “現在是你履行義務的時刻,也就是說,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老婆。”殷堊威嚴地提醒她。


    紀柔慈莫可奈何,無精打采的哀歎一聲。


    “知道了。”


    “不僅要知道,還要記住!千萬不可出一點兒的差錯。”他的聲音低沉、嚴肅、獨斷,雖然隻是一句話,卻是無法反駁的命令。


    紀柔慈聽不慣他那獨霸的命令口吻。“我知道了!”忿然地迴敬他。


    殷堊見她已然恢複之前的桀騖不馴,他努力地忍住想笑的衝動,以保持他不可一世的傲然。


    “要記住,完成了任務才能從銀行裏領出那一百萬。”


    紀柔慈柳眉一蹙,對上他陰冷冰寒的俊顏。


    “放心,或許我會忘記某件事,但是我不會忘記銀行裏的一百萬!”她氣惱地說著。


    殷堊銳利的目光緊盯著她。“太棒了,我也相信你絕不會忘記一百萬的事,請你盡全力扮演好一個夫人的角色。”隨即揚聲大笑離開。


    紀柔慈氣得緊握拳頭。“可惡!我會記住那一百萬的。”隨手抓起一個靠枕甩上門板。


    站在門口的殷堊嘴邊不禁揚起一抹陰鷙的笑意。她雖然是女流之輩,生長在他無法理解的環境,但是她的狂妄和自大絕不亞於他。


    但為了達成目的,他也顧不得她那令人又好氣又好笑的偏執脾氣。


    此時,另一名仆人神情慌張地迎麵而來,在他的耳邊嘀咕。


    殷堊嚴肅地點頭表示知道,隨即轉身從容下樓。他別見在樓梯口前一字排開的四名壯碩男子——獵人、海盜、大達、催魂。


    “你們來了。”


    “頭頭。”四名高大魁梧的男子恭敬地問安。


    “隨我到偏廳。”殷堊冷漠的下令,四人聽話地緊跟著他走進偏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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