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親生的,但十幾年沒帶在身邊,感情不深, 媽死了哭都哭不出來。”


    “唉, 白桑驕傲了一輩子,結果在戚瑞山身上栽了這麽大一個跟頭, 落得如今的下場……”


    “女怕嫁錯郎,遇人不淑啊。”


    前麵的戚白背對小聲說話的人,看著陵園工作人員忙前忙後,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神色寡淡。


    江鑒之看了戚白一眼,迴身輕飄飄地掃了參加別人葬禮還嘴碎的兩人一眼,後者注意到他的目光,愣了一下,隨後低頭不言。


    明明江鑒之一個字沒說,看他們那眼神甚至連警告意味都沒有,但對上後兩人還是沒來由覺得一陣心虛。


    死者為大,往日種種皆是過眼雲煙,他們在葬禮上議論這些……


    的確有些不妥。


    江母江父他們沒上山,在山下等他們。


    山上陸陸續續有人下來,可遲遲不見他們要等的人。


    江母有些擔心,等看見薑意和鬱欽川兩人的身影時,立馬迎上去:


    “小白呢?他怎麽樣?”


    江父攬住江母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太著急:


    “有鑒之陪著,別擔心。”


    嘴上這麽說,江父的目光也一直放在平坦的山道上。


    喪母之痛,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薑意搖搖頭:“他想在山上再待一會兒,江教授在上麵陪他。”


    周圍停著的車一輛輛駛離,鬱欽川朝山上看了一眼,對江母江父道:


    “江叔桐姨,我們先走吧。”


    戚白那麽要強,他們此時留下來也幫不上什麽忙。


    江母聽後皺眉,和江父對視一眼,最終還是被鬱欽川和薑意兩人勸著先離開了。


    山上,此時除了地底長眠的人,就隻剩戚白和江鑒之兩人。


    旁邊的江鑒之一直沒出聲,戚白也沒問他薑意都走了,他怎麽還留在這裏。


    戚白凝望著墓碑上笑顏如花的白桑,伸手碰了碰照片


    遺照要用年輕時候的,好看,這也是白桑的遺願之一。


    戚白沒像大家以為的那樣對著白桑的照片自說自話,就隻是安靜地看著。


    江鑒之望著他的側臉,明白了每個人悲傷時表現不同。


    清冷淡漠活了二十六年、一心隻有工作實驗、不食人間煙火的江教授注視著戚白,在這一瞬,徹底來到了熱烈困苦的人間。


    ***


    清晨上山,下山時已近中午,迴去時戚白沉默了一路,盯著車窗外出神。


    開車的江教授難得無法專注地做一件事,看向戚白的目光總是不放心。


    “江教授。”


    再次感受到江鑒之的目光,戚白忽然開口叫他。


    握住方向盤的手下意識用力,江鑒之應了一聲。


    “我沒事。”戚白的視線終於從車窗移開,對江鑒之扯了扯嘴角:


    “我請你吃飯吧。”


    眸光深深地看了戚白一眼,江鑒之低聲應道:“好。”


    下車後,這幾天一直沉默寡言的戚白恢複了些活力,主動說想吃江南菜。


    戚白對江鑒之道:“既然是請你吃飯,自然得拿出誠意來。”


    按照白桑家鄉風俗,父母過世子女不得沾葷腥,盡量少沾水,戚白這幾日就一直沒碰過肉。


    江鑒之沒反對,兩人便去吃了精細清淡的江南菜。


    等菜時戚白問江鑒之:


    “我待會兒得去療養院,江教授你下午是去學校?”


    這兩天一直忙著白桑的後事,她的東西還在療養院放著等戚白去整理。


    江鑒之搖頭:“不用。”


    戚白意外:“今天也沒課?”


    江鑒之:“和其他教授換了課。”


    這幾天江鑒之幾乎沒怎麽去學校,請了入職以來第一個長假。


    包括鬱欽川和薑意兩人,這幾天都全程幫著忙前跑後。


    沒有一句煽情的話語,他們用行動告訴戚白,他們都在。


    六月不屬於老師學生們的假期,公私分明的江教授能為自己做到這個份上,戚白心中一軟,跟他道謝。


    這兩天戚白總跟他道謝。


    江鑒之聞言在心中輕歎一聲,對戚白道:


    “你不用跟我道謝。”


    這都是他應該做的。


    都是大男人,整天謝來謝去是有些矯情,戚白便聽江鑒之的,不再跟他繼續客套。


    一切塵埃落定,戚白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就像他幾個月前沒法立馬反應過來白桑生了重病一樣,他現在也需要時間才能消化白桑已逝,從此徹底離開了他這個事實。


    有些情緒可以靠傾訴發泄,但有的注定要一個人消化。


    江鑒之沒繼續白桑這個話題,兩人吃完飯開車前往療養院,收拾白桑最後留在南楓市的東西。


    現在已經叫遺物。


    有薑意的吩咐,療養院中白桑住過的房間還維持原樣,床頭放著磕掉了一點漆的水杯,她喝粥時用的小碗和勺子。


    東西不多,一個不大的紙箱就能全部裝下。


    戚白把箱子抱迴了悅瀾府,對江鑒之說想睡個午覺。


    他為白桑守靈,幾天沒有睡個整覺,江鑒之把他送上樓,垂眸看他:


    “有事給我打電話。”


    戚白笑著應了一聲後進屋,江鑒之在他家門外等了一會兒才抬步離開。


    聽著門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戚白緩緩從地上站起,把白桑的遺物放進家裏的空房間。


    簡單洗過澡後,戚白把自己扔進主臥的大床,強迫自己閉眼睡覺。


    睡著了就什麽不用想了。


    ***


    臨近晚上,江母江父收拾行李,由江鑒之送去機場。


    兩人參與的項目重大且機密,他們無法休息太久,今晚就必須返迴。


    江母不放心戚白此時的狀態,可時間不允許他們等戚白睡醒後再告別,因此一路上都在囑咐江鑒之這陣子注意戚白的情緒變化。


    雖然戚白嘴上不說,但他們都能看出戚白同白桑感情深厚。


    江鑒之:“我知道。”


    江父對此投以懷疑的目光。


    他不是懷疑自家兒子對戚白的用心程度,隻是懷疑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兒子能不能照顧好戚白。


    江父這個年紀,已經經曆過母親離世的痛苦,知道戚白正是需要陪伴的時候。


    江父提醒:“今天就不要去打擾他睡覺了,讓小白好好休息。”


    江母糾正:“不過也不能睡太久,鑒之你看著點時間,記得叫小白吃晚飯,吃了再睡。”


    江母:“其實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是帶小白出去散散心,不能一直悶在房間裏。”


    江父也讚同點頭。


    聽了兩人的話,江鑒之眸光微不可察一閃,抿唇不語。


    送江母江父到機場後,江鑒之絲毫不耽擱迴了悅瀾府。


    停好車後江鑒之去拿手機,才注意到二十幾分鍾前江母給他發了條消息:


    【江母】:兒子,以後好好對小白,那孩子身邊……也隻有你了。


    江鑒之指尖微頓。


    知道這個時間江母江父已經登機,無法第一時間接收到自己的消息,江教授還是鄭重其事迴複了:


    【j】:好。


    ……


    夜晚,在書房伏案工作了好幾個小時的江鑒之抬腕看了眼時間,已經接近晚上十一點。


    距離戚白到家已經過了十一小時四十七分,樓上的人沒有絲毫動靜。


    略一思忖,江教授拿了戚白家門的鑰匙和晚餐上樓。


    開門之前,江教授先發消息給戚白,問對方醒了沒,等了一會兒沒有迴應後,他才插入鑰匙擰開門。


    拉著窗簾的屋內籠罩在一片黑暗中,江鑒之沒直接開燈,就著手機自帶光芒掃視客廳一圈,確認人沒睡在沙發上,摁亮客廳的燈。


    江鑒之緩步走向臥室,對著虛掩的門輕聲叫了戚白一聲。


    窩在床上的人動了動,從喉嚨裏發出一聲被打擾的、無意義的咕噥,很快又趨於平靜。


    江鑒之輕輕推門,一股強烈的冷氣撲麵而來。


    江教授條件反射擰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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