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接過一看,裏麵是三張銀行卡兩張存折,還有一串鑰匙。


    戚白皺眉看他:“給我這些做什麽?”


    白桑笑笑,語氣十分平靜:“早晚都是要給你的。”


    白桑給自己買了醫療保險和重疾險,兩份保險加起來保額不小,她采用的又是保守治療,入院至今其實沒花多少錢。


    她交給戚白的小包,裏麵裝著她這些年全部身家:


    小鎮上她住著的那套小房子鑰匙、離婚時分到的財產、這些年所有的積蓄、保險理賠剩下的錢……


    “言言。”不等戚白說話,白桑又道:


    “媽媽沒什麽用,臨了還要耽擱你,錢我又帶不走。”


    最近白桑住院的花銷都是戚白在承擔,白桑給過幾次錢他都不要。


    白桑一直知道戚白努力優秀又聰明,但她已經無法心安理得接受戚白的付出,所以總是催戚白迴南楓市,不必留在醫院照顧她。


    可江鑒之的話忽然意識讓她到,她自以為對戚白好的行為,卻又再次傷害了他。


    沒有比她更糟糕的母親了。


    戚白心頭一窒,這次沒有糾正白桑的稱唿問題。


    這是白桑第一次跟戚白談自己死後的事。


    從小到大,她教會了戚白很多事,說話、刷牙、穿衣、如何正確使用筷子……如今,又要教他學會麵對人生中最沉重的事


    死亡。


    戚白望著白桑晏然自若的雙眼,敏銳地覺察到這雙眼睛流露出來的東西和往常不同了。


    就好像對方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


    白桑在上個月查出癌症時就立過遺囑,她名下的所有財產在死後都歸戚白,不管是銀行卡還是存折,密碼都是戚白第一次學會叫她媽媽的日子。


    這些東西本就是她留給戚白的,隻不過在白桑的預想中,這都是她悄無聲息離開後的事了。


    不過現在……


    既然早晚都要給,那早一點好像也沒關係。


    雖然白桑描述的是客觀事實,但戚白並不喜歡她這一副交代後事的語氣。


    戚白沉著臉把包塞還給她:


    “自己的東西自己保管。”


    ***


    第二天江鑒之再來醫院時,就發現白桑對戚白的態度變了不少,具體表現在她會跟戚白抱怨總也吃不完的藥片苦澀噎人,還不顧戚白反對叫他言言。


    雖然戚白總是臭臉,但兩人的關係看起來的確比以往更親近一些。


    江鑒之沒辦法在夏城久待,今天下午就要返迴南楓市。


    江鑒之離開之前,白桑對戚白道:


    “言言,江先生大老遠過來,你去送一下江先生。”


    為了節約時間,江鑒之的東西是今早就收拾好的,車就停在醫院停車場,不用再跑一次酒店。


    戚白送江鑒之到樓下,兩人正道別,他接到周鈴的電話,裏麵是白桑的聲音:


    “言言你也有段時間沒迴南楓市了,要不要順便跟著江先生迴去一趟?”


    戚白聞言抿了抿唇,白桑又接著解釋,不是催他走,隻是他畫室還有學生,迴去看看,沒事再來。


    白桑:“不可能我住多久院,你就寸步不離在夏城待多久吧?”


    等這次病情穩定後,她也是要出院的。


    緊接著又傳來周鈴的聲音:“小戚你放心,這兒有我呢。”


    請了周鈴之後,戚白不需要時刻守在病房中,有事護士也可以幫忙。


    戚白:“……”


    離開南楓市這麽久,戚白也的確該迴去看看,左右高鐵不過幾個小時的路程,明天他就能迴來。


    掛完電話後,戚白抬手扶住江鑒之剛拉開的車門,衝他挑眉:


    “江先生,介意捎帶一個迴去嗎?”


    江教授自然是不介意的,開口問:“需要時間收拾東西嗎?”


    戚白轉到副駕駛說‘不用’:“很快又要迴來。”


    迴去的路上,江鑒之又提起轉院的事。


    戚白搖頭:“我問過醫生,我媽現在的情況,都不建議轉院。”


    轉院又會經過一係列檢查,對白桑來說並不會多一線生機反而過於折騰,更何況她現在的主治醫生很了解她的身體狀況,遇事可以及時反應。


    隻是這樣的話,戚白未來有一段時間得留在夏城了。


    江教授開車和他人一樣平穩,不晃不抖,不會突然提速降速,戚白舒舒服服坐著,跟江鑒之說了幾句話後,很快就睡著了。


    進入高速匝道之前,江鑒之緩緩靠邊停車,幫戚白把座椅往下調了一些讓他睡得更舒服,又去後座給他拿了一條薄毯。


    江鑒之做完這一切戚白都沒醒,隻是在給他蓋毯子時,臉在座椅上無意識蹭了蹭,蜷了蜷身體。


    盯著睡著的戚白看了一會兒,江鑒之想替他整理一下已經快遮住眼瞼、稍長的額發,手都伸到半空了,江教授唇角微動,又克製地收迴了手。


    ***


    戚白這一覺裹著毯子睡得熟,等他悠悠轉醒時已經快到悅瀾府。


    戚白坐起後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問江鑒之自己睡了多久。


    “沒多久。”江鑒之看他一眼問晚上想吃什麽。


    戚白::“……”


    一覺睡醒又快到晚飯時間還說沒多久……


    戚白摸了摸肚子:“我還不餓,餓了再說。”


    江教授不讚同地看戚白一眼:“三餐要按時吃。”


    迴夏城這段時間,這人似乎瘦了一些。


    要是朱俊良或者江鑒之的助手聽了江教授這話,絕對會忍不住吐槽


    你一個待在實驗室就常忘記吃飯的人,竟然好意思勸別人一日三餐按時吃?


    迴去的路上江鑒之打包了晚餐,一段時間沒迴來,戚白開門後的第一反應是:


    這麽幹淨一定不是我家。


    走錯了吧?


    戚白收迴跨進屋內的腿,關上門下意識看了一眼門牌號:


    2002,沒錯。


    戚白一進一出的,江鑒之問:“怎麽了?”


    戚白推開大門,偏頭看江鑒之的眼神有些詫異:“你幫我收拾屋子了?”


    江鑒之晚餐放桌上,取下眼鏡放一旁,解釋道:


    “來取畫時順便整理了一下。”


    順便?整理了一下?


    連盆栽江鑒之都給戚白澆過水了,戚白望著幾乎是煥然一新的屋子,啞然片刻,心想


    江鑒之上輩子真的不是田螺姑娘嗎?


    田螺‘姑娘’讓戚白別傻愣著,讓他過來吃飯。


    吃完飯江姓田螺‘姑娘’把垃圾也帶走了,戚白從江教授離去的背影中,竟然看出了絲……賢惠?


    ‘賢惠’兩個字一冒出來,戚白自己先沒忍住笑了。


    這人矜貴清正的氣質和賢惠實在是不太融洽。


    他是瘋了才會覺得江鑒之賢惠。


    江鑒之幫了不少忙,看見幹淨整潔的房間,戚白心生感觸,給對方發了張好人卡,自顧自嘀咕:


    “長著一張高冷難搞的臉,沒想到是麵冷心熱。”


    ……


    薑意很快收到戚白迴南楓市的消息,開車跑過來問他白桑的情況。


    戚白的媽媽得了癌症的事薑意也是前兩天才知道,隻是他被事情絆住了,沒法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趕去夏城探望。


    兩人一見麵,戚白看見薑意憔悴的麵容和眼下的黑眼圈,微微一愣:


    “你怎麽了?”


    薑意眼神微不可察地閃爍兩下,幹笑:“昨晚公司加班,咖啡喝多了失眠沒睡好。”


    不等戚白再問,薑意又問:


    “阿姨現在情況怎麽樣?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早跟我說?”


    白桑情況已經那樣,早說晚說其實都一樣,再加上最開始幾天戚白自己思緒也亂,要不是薑意發消息問他怎麽迴夏城了,他也不會說。


    顯然薑意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是有錢,但在病魔麵前,寸金難買寸光陰。


    再開口時,薑意嗓音有些艱澀:


    “錢夠用嗎?”


    戚白先是點點頭,隨後拍拍薑意的肩膀讓他不用擔心。


    事關重大,要是治病缺錢他會開口的。


    薑意在戚白身邊坐下,才注意到他這格外整潔的屋子,問:“你請人收拾的?”


    戚白:“江鑒之順便整理的。”


    ‘順便’兩個字的讀音被戚白刻意加重,接著他果然在薑意臉上看到了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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