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找遍了整個別墅都沒找到相冊,他沒去問薄英英是不是進過他房間,最後什麽都沒說,隻是把房間裏重要的東西都開始往外搬,放到學校宿舍。戚家屬於戚白的東西他能帶走的早就帶走了,他沒想到常年堆放雜物的倉庫竟然還有遺留。戚白拿起邊緣有些泛黃的相冊,裏麵基本都是他小時候的照片,有剛出生時皺巴巴醜兮兮的樣子,也有三四歲上幼兒園,一學期末額頭貼著小紅花領獎狀的憨憨的樣子……這本相冊幾乎記錄了他孩童時期所有重要有意義的美好時刻。但他孩童時期比較短暫,從小學四年級後照片肉眼可見地減少,最後一張是小學畢業照。此後,一片空白。他的無憂無慮的孩童時代,在一片歇斯底和咒罵中,結束了。除了他這個主角之外,照片中偶爾也會出現白桑或者戚瑞山的身影。戚白翻到某一頁,手上的動作一頓。照片中的白桑抱著白白胖胖的他,雙目柔和看著鏡頭,笑容溫婉明媚。戚白記得這張照片有字,他抽出來一看,照片背後果然有一句簡短的標注:言言會走路了,我寶貝真棒!戚白看著相冊不說話,薑意把烤肉盤的火關了。注意到薄凝南一直偷瞄戚白,薑意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就見薄凝南看的是戚白的耳朵。薑意有些疑惑:小白耳朵有什麽好看的?心裏這麽想,薑意也這麽問了。戚白聞言一挑眉,掀起眼皮看薄凝南。頂著兩人的目光,薄凝南有些慌張,連忙搖頭說沒什麽。薑總見了形形色色太多人,一看小姑娘那表情就知道有事。薑意轉頭看戚白,後者把照片放迴去又翻下一頁,顯然並不在意薄凝南藏著掖著什麽。薑總雙眼微眯,覺得事情不對勁明顯有什麽事是他不知道的,跟戚白有關的。薑意板起臉看著薄凝南,一臉嚴肅。薄凝南到底是個小姑娘,被薑意這麽一盯,剛建立起來的圍牆轟然垮塌。膽子太小,薄凝南怕戚白這個哥哥,也怕他哥哥這位貴氣逼人的朋友,她小心翼翼抬頭,猶猶豫豫問戚白:“你……你的耳朵。”薑意說薄凝南總盯著他耳朵看時,戚白就猜到她想問什麽了。戚白看他,興致寥寥:“戚瑞山跟你說的?”薄凝南立馬搖頭:“不是,爸爸……他還被關著,我見不到。”戚白嗤笑一聲:“那就是你媽告訴你的。”薄凝南嘴唇囁嚅,垂頭不說話了。這段時間薄英英心情很不好,在家怨這個罵那個,說自己原本該有更燦爛光明的未來,而不是在這裏想方設法撈自己的仇人。每到這個時候薄凝南都不敢接話,任由薄英英發泄,不過也是因為此,她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局外人薑意看兩人打啞謎,一頭霧水。薄凝南隻是來送東西,並沒有多留,臨走之前她看著戚白,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沒忍住,小聲開口:“這次爸爸會判刑,我知道他對不起你,但是……”薄凝南頓了頓沒把後麵的話說出來,隻是說家裏如今變成這樣,如果想戚白能去探望戚瑞山,後者應該很高興。戚白不為所動:“我不可能去給自己找不痛快。”至於戚瑞山在裏麵是高興還是悔恨、過得好不好,關他屁事。薄凝南聽後神色有些落寞,沒再說什麽。“等下。”戚白叫住要走的薄凝南:“你一個人來的?今晚住哪兒?”一碼歸一碼,薄凝南能把這些東西給他送過來,他得謝謝她。薄凝南說自己是瞞著她媽來的南楓市,今天就要迴夏城,已經買好票了。她是和朋友一起來的,安全沒問題。最後,薄凝南看了一眼戚白骨折的腿,開門離開。看著薄凝南背著包離開的背影,瘦瘦小小,但帶著一股以往沒有的韌勁,戚白想挫折果然催人成長。薑意伸手在戚白眼前揮了揮讓他迴神,隨後擰著眉看他:“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戚白笑了一聲,表情有些欠:“那可多了,你指的是什麽?”薑意拿他沒辦法,翻了個白眼讓他嚴肅點。戚白把薄凝南帶來的東西找了個箱子裝好,見薑意神情凝重,抬手拍了他一下:“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讓我有種被江教授凝視的錯覺。”薑意:“……”“薄凝南應該是知道了些以前的事。”戚白不徐不緩地開口:“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在我媽和那人還沒離婚的時候,兩人經常吵架……”說經常吵架不準確,那時候戚瑞山和白桑可以說是天天吵架,從背著他小聲爭吵,演變當著他的麵摔打東西。當時戚白年紀小,並不能完全理解發生了什麽事,隻知道原本恩愛的爸媽忽然過不下去了,因為爸爸在外犯了錯。大人的事小小的戚白插不上手,每當兩人吵架激烈時,小戚白都會被嚇哭,跑過去拉白桑或者抱戚瑞山的腰,讓兩人別吵了。這一招剛開始還有用,後來就沒了。有天他放學迴家,相看兩生厭的兩人又發生爭吵,白桑再次態度堅決地提出離婚,盛怒之下,戚瑞山抬手重重的打了戚白一巴掌,厲聲罵道:“哭哭哭,一個男孩子,整日就知道哭哭啼啼,你能不能有點出息!”當時的戚瑞山正值壯年,戚白小小一隻,他一耳光下來戚白站不住,白淨的左臉瞬間腫了起來,臉上是個鮮明的巴掌印。不僅如此,戚白倒下時撞上了茶幾,剛好是右耳的地方。戚瑞山猝不及防的動作讓白桑愣了兩秒,在瞧見戚白流血了後,瞬間瘋了,拿起手邊的花瓶就往戚瑞山身上砸。戚瑞山迴過神來後也嚇了一跳,也顧不上和白桑吵架,趕緊抱著戚白去醫院。那天戚白流了不少血,耳後還縫了幾針,醫生很嚴肅地批評教育戚瑞山和白桑,說流血都是輕的,小戚白身體發育沒完全,但凡戚瑞山那一巴掌再用力一些,戚白絕對會聽力受損。從此聾了都有可能。戚瑞山可能也嚇著了,那之後兩人再吵架,他就會把戚白鎖房間裏,不讓他出門。後來兩人離婚,戚白提出要學畫畫,心懷愧疚的戚瑞山,出於補償心理同意了,花錢送他去少年宮,給他請老師……這些過往戚白以前連迴憶都不愛,但現在戚瑞山在裏麵蹲著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放出來,白桑長眠於地下永遠不會醒來,再提起從前,戚白心裏竟然出奇地平靜。小時候眼中過不去的坎,現在仍然是心裏的傷疤,但已經不會再流血了。戚白指著薄凝南帶來的那張滿是蝴蝶的草稿紙,跟薑意說那就是他想學畫畫的契機。被關在房間裏的戚白坐在書桌前,樓下傳來的激烈爭吵,窗外恰巧有隻蝴蝶飛過。本該寫作業的戚白,鬼使神差地開始在草稿紙上畫畫。十幾分鍾過後,稿紙上是一隻自由自在的蝴蝶。第93章 爹係耳後縫了幾針的地方如今連疤痕都沒留, 時日久了,戚瑞山心裏的愧疚也漸漸淡了。不過是個意外。大家都沒想到戚白真的有繪畫天賦,戚瑞山認為也算是誤打誤撞的因禍得福。到現在, 戚瑞山對戚白最後一絲愧疚也沒了。和戚白比起來, 薑意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豪門闊少, 從小保姆傭人廚師圍著團團轉,他知道戚白以前過得不好, 但不知道他竟然經曆了這麽多。說這些時戚白還笑,神色平淡得仿佛險些被一巴掌打聾的人不是自己,薑意卻笑不出來。他有一瞬間都想請律師給戚瑞山打官司, 好讓戚瑞山那種人渣多在局子裏多待幾年。最好別再放出來為禍社會。惡人自有天收, 戚白喝了口啤酒讓薑意情緒不要這麽緊繃:“屁大點事。”薑意氣不順, 聞言想也不想迴:“那你這個屁還真大。”戚白:“……?”薑意伸手一拍桌:“他怎麽好意思讓你拿錢撈他?”這題戚白沒猶豫:“因為他不要臉。”薑意歎口氣坐下, 看戚白的眼神還帶著心疼憐惜等一係列複雜情緒。戚白似笑非笑看他:“你這眼神會讓我誤會你喜歡上我了。”“……”薑總對此的迴應是望天一白眼:“我對我家老鬱堅定不移。”“那我就放心了。”戚白狀似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打算用金錢讓我就範,還動搖了一瞬,差點對不起我家老古板。”薑意:“……”對此人的憐惜蕩然無存, 薑意努力把話題拉迴正軌:“聽薄凝南那意思,她媽還沒放棄撈人。”戚瑞山還不到五十歲,離退休還有些年,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人要是弄出來東山再起不是沒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