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梁山改製的主導——林衝(下)

    林衝殺王倫不是簡單的黑幫內訌，也不是一時頭腦發熱拿刀子就捅，而是經過了一番鋪墊和準備。隻要王倫在晁蓋等去留問題上表現“合適”，林衝未必會對王倫下死手。如果說林衝是因為王倫曾給過他小鞋穿而公報私仇，那就太小看林衝了。從前麵幾迴書我們可以看出林衝這人很能忍，連高衙內和陸謙他都能一忍再忍，更何況是王倫了。

    所以說林衝因個人恩怨殺王倫的可能性很小，導致林衝對王倫動刀子的真正原因我們上一迴已說得很清楚——為了梁山的未來。

    林衝殺王倫時說了這樣一段話：“一個村野窮儒，虧了杜遷得到這裏。柴大官人這等資助你，周給盤纏，與你相交。舉薦我來，尚且許多退卻。今日眾豪傑特來相聚，又要發付他下山。這梁山泊便是你的！你這嫉賢妒能的賊，不殺了，要你何用！你也無大量大才，也做不得山寨之主！”

    林衝這段話並非一時氣話，也非信口白說的。它包含了幾層意思，頗耐人尋味，一、你隻是個窮書生，沒有本事，不適合做梁山老大（點到了王倫的弱處）；二、你僥幸做了老大，是因為有杜遷幫助（提高杜遷的地位，把杜遷從對立麵拉過來）；三、這梁山是柴進出錢建的，所有權不是你王倫的（申明梁山產權，為改製找依據）；四、晁蓋等人上梁山不是來吞並，也不是來投靠，是來相聚的（最大限度地解除了新舊勢力的隔閡，化解了矛盾）；五、我林衝隻針對王倫，與他人無關（隻針對王倫一個，減少對立麵）。

    林衝不愧是京城來的幹部，說話有理有據條條是道，你不服都不行。這一席話最大限度地化解了新舊勢力存在的矛盾，使梁山政權平穩過渡，避免了一場流血衝突。

    殺死王倫，誰做梁山一把手？自然是晁蓋。不過晁蓋此時自己不能明說，吳用等新勢力也不能說，那樣很可能會激化矛盾。最理想的選擇是由梁山舊勢力中的某個頭領提議，關鍵時刻林衝又充當了這一角色。拉晁蓋做了頭把交椅，並親自喝叫眾人於亭前參拜。接著還是林衝出頭，召開了梁山全體幹部大會，所有小頭目全部參加。林衝在會上宣布了新的領導班子，晁蓋老大，吳用第二、公孫勝第三，林衝自己坐了第四把交椅，這便是梁山新一屆領導班子的四大核心。用晁蓋的話說：“我做山寨之主，吳學究做軍師，公孫先生同掌兵權，林教頭等共管山寨。”至此梁山第一次改製圓滿成功。

    在晁蓋等上梁山過程中書上描寫了這樣一個有趣的現象，即東溪村突圍時，書中獨描寫晁蓋斷後；石碣村戰何濤時先描寫阮氏三雄水戰，後又重點寫公孫勝火攻；入梁山後，則又重點突出吳用舌辯。七個人中有六個人立了大功，隻有一個劉唐還沒有功勞。施耐庵也意識到這一點，於是在下迴書補充了劉唐擒黃安的情節，接著又補書劉唐夜走鄆城縣。其實劉唐非常不適合冒險入鄆城縣，因為他鬢邊有一塊朱砂記，官府在緝捕生辰綱要犯時很可能會注明這一點。劉唐去鄆城縣時雖然頭上戴了氈笠，但終歸是不保險。作者如此安排，無非是寫這七個人各建奇功，各顯露了一迴本事，這也是金聖歎批《水滸》中提到的。

    劉唐夜走鄆城縣是為了報答宋江救命之恩，並送給宋江一百兩黃金，宋江隻收了一條。正是這條黃金使宋江惹上了殺身之禍，宋江從此再也不能安安穩穩地做他的小公務員。宋江是如何從一個小公務員變成官府通緝犯的？晁蓋和吳用在鄆城又有著怎樣的身世背景？請看下一章。